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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相逢尤梦中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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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犹豫了片刻,凝碧瞥了一眼语棠复又垂头恭敬地退后躬身屈膝跪得笔直,声音中气十足地道:“奴婢的确不是凝碧,而是暗影卫灵芝,公主恕罪,皇上和五殿下也是担心公主安危,这才将奴婢与凝碧换了。”说着头低得更厉害。
语棠轻轻撩了裙摆,转身落座在榻上,想起先前灵芝置身离去的情形心中忍不住有些气愤,拂袖轻轻一哼,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她,信手端了一旁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抬起头,脸色带着些怨尤的笑意道:“这哪是担心我,分明是担心大局,”顿了顿道,“凝碧是崇阳殿江璟的人,将你换了却不是为我,意在璟哥哥吧!”语毕,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
灵芝惊愕得抬起头望了语棠一眼,旋即又再次低下头:“原来公主早就知道了。”
语棠心道,果不其然!
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一想到江涯会瞒着自己将灵芝安插到自己身边来,语棠心中难免有些气闷。怪异地扫了灵芝一眼,遂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你且说说那日出宫后你到底去了哪里了?”
灵芝原本低着的头上过一些惊慌,果然,她是会问这个的,当下踟蹰片刻即抬起头,目光清明无垢,一双眼望着语棠倒是坦荡得没有一丝闪躲:“奴婢接到了五殿下的信,让奴婢立即出京,便不敢有片刻耽搁离了京城。”
语棠闻言顿时脸向这边一转,忍不住倏然起身惊问:“这么说,阿瑛果然到了这里来了?他为什么不来见我?”说着向前几步走去,一手将灵芝拉起来,“他如今在哪?”
灵芝为难地摇了摇头,双眼试探着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不知,五殿下原本是在这里的,可是就在白天桑旬的暗人传来大公主的消息,说是桑旬的皇帝陛下近日已不能言语,怕是时日无多,其膝下几位皇子夺嫡之争,就要见分晓了。”
这位大公主不是别人,而是江涯的长女江语馨,语棠名义上的姐姐,江涯共有三女,大公主江语馨几年之前前往桑旬和亲,乃是如今的桑旬太子妃;二公主江语瑶比语棠紧紧年长几天,却因年少丧母且体弱多病,自来不能下床,语棠曾去探望过一次,只见面黄肌瘦,畏惧生人,住在大明华宫最荒芜的冷宫旁,而后便不曾在去过,毕竟不是自家亲姐妹
,也就没那么亲近。
语棠打小就住在离天行宫最近的舞仙殿中,更是江涯一手带大,往来得最近的便是皇后,江璟乃是皇后嫡子,江瑛是皇后一手养大,自然三人较之于他人便要亲近得多。
却说灵芝说到了这里,语棠大概也知道江瑛大抵是因为这个事情离京去了,思及此心中暗暗有些失望,阿瑛素来稳重深沉,有他在身边自己便要安心得多。无奈在心中一叹,语棠又问,“你这番出京,繁成那边父皇可曾说了什么?”
灵芝大抵知道她会这么问,心中早就想好了,“陛下传来话,桑旬太子易天之事,南宫氏十有八九会插一手,倒不是陛下想掺和,而是如此一来璟太子背拄通敌,对玄阴关了如指掌,一旦天宸与桑旬联手,分别打西南方向攻打繁成,只怕镇远将军抵挡不住。”
镇远将军乃是父皇亲信,守在玄阴关的章苍劲,父皇如此说来不是没有道理而是所看甚远,如今自己尚且留在京中,璟哥哥虽反,可是永宁王与南宫瑾之间联系没有查清楚,南宫翊如今下落不明,自己须继续留在京中才是。
更何况父皇这些话也不会只是说说这么简单,思及此语棠反倒是淡淡瞥了灵芝一眼,意态萧然地问,“既如此,父皇可曾说了要语棠如何?”
灵芝见语棠这么问却是神色闪过一丝不解,细细想了想仍是想不明白什么,只好老实道:“陛下不曾传过什么指令,倒是叫奴婢告诉公主一句话。”
一句话,父皇想提示什么?语棠想了想问,“什么话?”
“陛下说,萧墙乱”
灵芝话刚一说完,门外便响起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轻轻敲门声音,“昀嫣姑娘,奴婢一讲晚膳送了来。”原来是初晴的声音。
语棠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坐好身子向凝碧一示意,后者迅速往帘幕后面去了,初晴这才端了膳食跨着小步子进来。
下意思地往她身后看了看,门外天色漆黑如墨,月东明依然不在,记起他下午匆匆离去却不知此时回来了没有。思及此她捏着袖子捂着嘴轻轻咳了咳,原想问问他在不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问:“月大哥可用过膳了?”
初晴讶异地抬眼看了语棠一眼,“姑娘不知道,公子一直没有回来吗?”
果然,语棠心中暗暗一惊,他竟然还没有回来!语棠心中忍不住担心挂念起来,他走的时候那般着急,如今仍是没有回来,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般想的时候,她倒是没有去揣测月东明的身份去处,倒是一味的担心,旋即起身穿上靴子,一手抄起初晴随手搁在桌上的暗黄色油纸伞,便走边道,“初晴,晚膳先搁着,等月大哥回来再吃也罢,我去门外看看。”说着转身就往外面去,倒是把房中的灵芝给忘了。
“昀姑娘,你的身子还病者呢,”初晴慌忙放下手上的食物,扫了眼屏风上挂着的雪白色斗篷,那是月东明差自己给昀姑娘送来的,担心一手拿着斗篷追了出去,门外雨已不知何时变成了蒙蒙细雨,一手挡在头顶,初晴搂着衣服也随之冲进雨中往前门去了。
大雨过后的庭院落满了枯枝败叶,语棠快步踩过一滩一滩的积水,雪白的裙边便沾湿了不少,只是眼下的她顾不了这么多,月东明会不会因为收留自己,为朝廷所知,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这种时候,她是如何也不愿意连累了他的。
思及此她心中越发着急,快步传过长廊、两重前院,紧接着是大门。
然后就在她快步跨出门口的时候,倏然就见门外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缓步走来,他走的很慢,身后的温义撑着伞,后面跟着一个抱着药箱发须生白的大夫。
他走得慢,却仍是一眼就瞧见了她微微羸弱地站在门外,凄迷的雨中身影有些模糊,这样的江语棠,素雅羸弱得不像原本的明媚少女,心中没有太多想,月东明快步先前去,当先将她往门外石阶上一拉,接过伞往地上一搁,拾起她的手一探,微凉的手指不似原本的冰冷,暗暗放下心来,将她的一双手攥在手中带着些许责备却仍是温和的声音地问:“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受风寒未愈,也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
语棠却不知为何笑了,仿佛月东明的这番话落在她耳中便不自觉想笑,可一想到适才自己焦急的心情,立时正色道:“我瞧着你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以为——”说着一抬头,便见月东明一双眼目中一亮,紧紧锁着她,紧接着轻轻一叹抬手放在她的额头。
语棠噤声片刻,想了想又继续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月东明还没有回答,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昀姑娘——”原来是初晴跟了上来将手中的斗篷递了上来,月东明这才发觉她身上单薄了些,天宸终年积雪,这季节虽然稍稍转暖,比起繁成却仍是极冷的,她打小生在四季如温暖的繁成,该是比常人都要怕冷些才是,思及此,他略有慌忙打初晴接过斗篷替她披上,系好,瞥见语棠一脸好奇,只好温声道:“先回房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