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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相逢尤梦中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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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夜色早早便降临了。
粼粼马车湿漉漉地轮轴进了月府的院子,原本颇为偏僻的城西在这个黄昏的雨天更加静僻。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点敲出沉闷的声响。
马车刚进院子,坐在前面赶车的温义迅速给一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矫健的身子快步渡到门口打量了下,见外面并无人跟着,这才紧忙下令让家丁将大门紧紧关着。
于此同时,温义快速地在前面跳下马车,一手接过侍女手中的油纸伞几步往马车前面,厚重的帘幕中传来几声低低的轻咳,而后是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温义与侍女初晴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猛然一股风过帘子被突然掀开,紧接着是月东明焦急地一跳跃下马车。
温义慌忙打着伞往前面去遮在月东明的头顶时,却见主子打里面将那狼狈的繁成公主打横抱着出来,只是这个片刻。她又是按着喉咙一阵忍不住的咳嗽,只是这次似乎比之前眼中许多,她的脸色都咳得发白起来。
月东明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双眼只是盯着怀里的人咬了咬唇,却飞快地道:“初晴,快去备热水给姑娘沐浴更衣,九叔,还劳你给昀嫣姑娘找一身合适的衣裳来,质地差些无妨,合身便好,要快!”说完,快速地抱着人穿过院子经由长廊往东厢而去。
蹙紧的眉头,神色焦急无不显示了他此刻的担心,语棠微微扫了一眼周边的人,一旁的管家侍卫无不如临大敌的模样,虽说戒备却丝毫不乱,这些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一般,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瞬间眼前一花,湿透的身子经风一吹,“咳咳——”便又往死里咳了起来。
月东明目光越发着急,一双手将她搂得越紧,低下头将侧脸抵在她的额头上,这才发觉冷的几乎没了温度。“语棠,你如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没——咳、咳——没关系的”,她瞥见那焦急的脸,微微喘了喘,“只是喉咙有些痒,过会儿便好了。”话一说完,又是几声咳。
抱着人跨进门,初晴早已找人备好了热水了,月东明一手将她身上裹着的外衣扯了去,将仅着中衣的语棠搁在床边,就在这时,原本去找衣服的九叔突然快步打门外跨了进来,顾不上语棠的身份,惊慌地凑到了月东明的耳边细语,身边的人面面相觑均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九叔面色凝重,月东明听完也是神色一变,顿时转头打量了一样语棠对初
晴道:“初晴,快些给姑娘沐浴!备些吃的让姑娘吃了早些休息。”
话说着的当儿,又将九叔带来的衣裳搁在床上,冲着温义说了声:“你去街上请个大夫来,不要让人看见了!”
这下子任谁也知道他交代这么清楚,必定是有事情要出去了,九叔到底说了什么事情了呢,一现沉着的公子今日会方寸大乱了。
月东明一交代完了这些,便跟着九叔匆匆离去了,出门前回头望了语棠一眼,却是顿着身子回头一望,他原是想守着她身边的,如今的语棠——,只是眼前的事情,思及此,他微微一叹,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便走了。
语棠泡在热水里头良久,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血液畅通脸色也渐渐恢复起来。挥退了初晴下去,她一个人趴在桶边上,想起月东明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心中渐渐温暖起来,其中的眷念的担忧,与离开大明华宫时父皇瞧着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
只是九叔到底说了什么,他会那么惊讶地走了呢?会不会是南宫瑾发觉了自己藏身在月府,会不会是自己连累了他呢?语棠不得而知。
身下的水渐渐冷却起来,语棠起身披衣,素白色的衣裙广袖百褶,没有一丝花色,脚下垂到了脚踝真好掩住了赤脚。语棠小走几步挨向床边,忍不住小声咳了咳,门外初晴的声音传来:“姑娘,晚膳已经备好了,如今可要吃些?”
语棠轻轻嗯了声,“劳烦初晴姑娘替我取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语棠安心地倚在榻上想要小憩片刻,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需要好好理清一下思路,微微闭上眼。白天发生的事情浮现在脑海中,心中疑惑越发多了起来。
父皇既然知道璟哥哥有谋反之意,为何还会让他知道使馆地道的事情?
璟哥哥当真是背拄通敌投了天宸了吗?
早先阿瑛曾说要入来宸京,如今他到底来了没有?
迄今为止她一直想不通这些问题,自然也解释不了很多事情的始末,无奈地一叹,语棠微微睁开眼,这一睁开,只是瞥了平分下面的地上一眼,顿时惊得她几乎心跳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屏风下竟然多了一个黑影!
饶是此刻她心乱惊慌,却仍是冷静地一想,手中捻起床边的茶盏“嘭”的一声迅速砸下烛台,身形一动瞬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火光熄灭了,黑暗的房中语棠听得一阵劲风掠过身边,掠向床边,下一刻她便以迅雷不见眼耳之势抬掌挥了上去,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语棠竟然会突袭,愣生生一躲不成,给硬受了一掌,语棠却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早已瞥见墙上挂着长剑顺手一抄,寒光乍现想也不想持剑刺去。
岂料对方不避却退,退到了床上仍是没有出手,就着床沿焦急一滚,闷闷地唤了声:“公主,是我!”
语棠一愣,长剑一收一退,讶异地扫了眼地上的人,几步过去点了烛火秉烛前来对着地上人的脸细细一瞧,顿时石化:“凝碧,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如归客栈里面的黑衣人,眼中有些不可思议:“那些人是你们的人?阿瑛在哪里?”想到了这里她慌忙将凝碧一把拉起来,焦急地问:“你快告诉我,阿瑛在哪里?”
凝碧一双眼睛望着语棠良久,有些情绪不明所以,想起那天自己收到了繁成传来的密信之后离开的宸京,便再也没有参合进来,而繁成那边似乎也没有在插手理会宸京的变动,思及此,她咬了咬唇道:“公主,救你的不是我们的人,五殿下,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语棠又是一怔,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凝碧几眼,突然记起了什么,长剑猛然再次出鞘,脚步也因为得出的结论惊骇地退后几步,声色一厉指着凝碧呵斥一声:“你根本就不是凝碧,你到底是谁?”
凝碧暗着脸抬头扫了语棠一眼,目光中透着几丝恭敬与从容,仿佛语棠这句话在她看来没有半分惊愕,微微低眉片刻俯身一曲膝,单脚跪在语棠身前神情淡薄地道:“公主原来已经发现了。”
这句话一出口,便是承认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凝碧,语棠别扭地围着她打量了上上下下,有些气闷地道:“凝碧跟了我八年,她那点三脚猫的哪里及得上你这一身功夫,就连苏慕挽都敌不过你,”说到这里,语棠双目倏然一亮,微微眯起的双目变得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