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宫宴御琴舞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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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南宫瑾若有所思地渡步而来，打量着语棠若有所思地问，“朕听闻公主前些日子病了不能见风，如今可好些了？”南宫瑾状似无意面色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问。
“承蒙皇上记挂，语棠早已无恙。”语棠抬眼望了座上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深沉的南宫瑾一眼，语声低落地垂着头应。
“如此甚好！”说完这句话，南宫瑾这才转身拂袖而坐，微微抬了抬手道了声“众卿免礼”，一双眼状似无意地继续往下面扫，脸上的微笑恍如一个英明的君王俯视着一干子民，最后堪堪停在一个年纪约莫近五旬的老者身上。
只见那人暗红色的官袍映着须发生白，明明与南宫瑾年纪相仿，却形同垂垂老矣，唯独那双犀利的双目不似一个温厚老人。语棠识得那人正是尹倾然口中说的，永宁王旧部仅剩的相国，尹文希。
想起尹倾然口中说的种种猜测，不由多大量了几眼，能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没有被南宫瑾找到借口除去，可见此人必定有他人所不及。
就是众人正襟危坐，谁也不敢贸然开口的时候，南宫瑾突然笑了，“朕听闻倾世已然到了京城了，可是？”
尹文希垂下双目看不清神色，也分辨不出南宫瑾的意思，只好起身礼道：“回皇上，犬子已回家了，没想到竟然惊扰了皇上视听，臣管教不力。”
语棠讶异地抬眼看了一眼尹文希，他绝口不提南宫瑾消息灵通，心中该是知道皇帝对他戒心颇重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却仍是如此不动声色，信口拈来睁着眼都能说瞎话，可见的确非一般人。
此言一出南宫瑾一双深邃眼打量了尹文希片刻，这才突然开口笑道：“哈哈哈，朕倒是羡慕，尹相爷生了一双好儿子。鸣玉公子才冠宸京，尹倾世扬威沙场，允文允武，经世之才，相爷好福气。”
尹文希目中闪过一丝惧色，当下毫不犹豫地跨出两步跪下道：“皇上谬赞了。倾然不过一介文人，只会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说道经世怎么也及不上二皇子与三皇子；再说倾世，更是一介武夫，会点马上功夫，那里比得上北定王骁勇善战，名震漠北。”
南宫瑾原本隐晦的目光在尹文希提及北定王的时候，突然一亮，心中有些欣慰起来。随意挥了挥手让尹文希退了回去。语棠当然也听说过天宸的三个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阿瑛向语棠说这三个人时，独独向语棠赞过那个驻守北漠八年之久的五皇子南宫琰，年纪轻轻就被封北定王，听闻此人谦和宽厚，深得民心。虽是守在边界，却曾不战而屈人之兵，倘若为君，定是守成之君。
南宫瑾大概是想到北定王却是人中龙凤是自己心中一直的骄傲，心中平衡了些。可是眼前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是怎么也及不上尹倾然天资一分的，顿时心中有些唏嘘，于是便将目光扫去尹倾然的脸上，不急不缓道：“鸣玉公子的才情，宸京自有定论，又怎么是两个皇子及得上的呢？朕倒是有许久没有听过鸣玉公子的琴声，心中迫切想要一听为快，不知鸣玉公子，可能抚上一曲？”
语棠有些怪异地看了南宫瑾一眼，台上慵懒的人怎么也不像一个想要听琴的人，倒是有几分玩弄权术的错觉。心中顿时又几分替尹倾然不平起来，尹倾然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到了宫廷面对着至高无上的君王，仍是要将那光环收起来的，毕竟，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与天家对着干。
可谁知语棠还没有想完，对面又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道：“父皇，儿臣以为鸣玉公子的琴虽然是好，可是未免太过单调了些。”顿了顿道，“世人皆知这世间最好的舞莫过于繁成善舞公主，不如借此机会，让我等一饱眼福，父皇以为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语棠就记起了眼前一双贼目上下打量子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天宸的二皇子。语棠轻轻哼着翻了个白眼，这南宫一家未免也太过自以为是了！南宫瑾即便做了主，本公主依不依才是重要！要说到什么邦交友好，江尚舞是出了名的骄奢蛮横，目中无人，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措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对才是！
南宫瑾闻言，原本沉静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光芒，仿佛是记起了什么，倏地目光扫向语棠带着几分算计，缓缓笑了，“说的也是！琴是天下最好的琴，舞是天下最好的舞，这样的珠联璧合，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企及了！”顿了顿抚掌道，“就是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只是语棠还没有发话，就见鸣玉公子微微垂目恭敬地执着箫一揖，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见举止温文尔雅，即便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形同行书作画般好看。“皇上旨意，倾然自当从命。”
尹公子如此的爽快，倒是引得语棠心中腹诽不已。要知道你不过是献献艺，露个脸那么简单的事，于我却是泄底！且不说南宫瑾旧事重提看似不经意的心血来潮，有没有猫腻在里面，当当是我这么一上去，似他精明必定会瞧出些端倪来。什么珠联璧合，去你令尊的珠联璧合！你们俩才珠联璧合！
语棠正在向这一回该怎么推脱呢？世人都知道尚舞公主的舞姿倾城绝世，殊不知，她的舞既是她的舞，连同江璟和阿瑛都不是很清楚的逃命招数，就在此时，身后不远处的凝碧突然走近来，殷勤地折下的一支新梅放在语棠的手中，语棠正是愕然不解时，凝碧却趁着转身后退时，经过语棠耳边突然轻声迅速开口，“影卫冒死急报，皇上废太子诏书已下，天宸探子未能除去，已入京城。公主速做决定。”
这一惊非同小可，语棠生生咬了几遍字，才听出了什么意味来！父皇废太子？顿时心绪大乱，硬生生地忍不住一脸色变地站起身来，回头打量了一眼凝碧待要开口，倏然记起了此刻在场的人，顿时噤声。
谁知这一站，赤金九龙座上的南宫瑾顿时龙颜大悦，“既然尚舞公主已经答应了，尹公子，你也好好准备吧！”
语棠心不在焉也没有听清楚南宫瑾的话，茫然无措地扫了周遭一眼心中一片凉意。废太子，父皇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废太子！只是她已经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了，失措的目光一眼扫到了月东明的方向，带着无奈而又心酸地一叹，原本一心想着如何找机会向月东明解释一切，可是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却让她一时慌了手脚。该如何是好？
凝碧借此机会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趁早脱身。“公主，不要让皇上等久了，先御前献舞吧！”
语棠自然知道凝碧的意思，略带心慌地点了点头定了定心神，转身向台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回过头来望向尹倾然，后者竟然似有预料，一双漆眸高雅如玉，笑着颔首道：“公主请！”
曲是《幽兰涧》，舞是仙姿。
尹倾然的琴，语棠早就见识过了。缓带青衫敛裾盘膝坐下，低眉敛目，容止若思神态安定，仿佛置身于高山深谷，眼前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深潭似的双眸散着墨玉似的光芒，认真的神色平添了一股意态风流。在场的人无论是谁看了，都止不住心中神往不已。
语棠心中暗暗到了声奇，心知这一回大抵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只好随着宫女往后面换了一身浅蓝色与白色相间的轻纱舞衣，交领多层金线华贵，其下广袖也是两层轻纱白蓝色，中间收腰，腰间悬挂半圈精美的琉璃，其上缀着一道道细长的珠串璎珞。梳着朝天髻，银白色的凤凰于飞头面，发髻上插着一对赤金步摇，垂到了耳边，眉心点金粉桃花。依旧的轻纱覆面不见朱颜。
她缓缓一欠身，袖中长练灵动地挥出绕过身前，旋身轻灵一起，身上的琉璃相撞作出叮当轻响。蓝白色的长袖一开一合间身姿急转翩然如蝶，一式飞花点翠，紧接着脚尖轻点台阶 ，纤身再起云袖浮动，轻纱裙裾一层一层翻飞翩然，飘逸绝伦宛如玄女自上九重，翩若惊鸿，临水照花。袖中原本雪白的长练突出，幻化作云霞舞动在风中。
周遭的人都惊呆了，一双双眼失神地望着眼前美得出尘的女子，这般绝色仙姿，原本便只应瑶台仙宫才有，人间哪能见到第二回？就算是江璟也是咋舌称奇，小棠的仙姿舞较之于以往倒是更为精妙了。
即便是南宫瑾，也一双双目紧紧盯着那灵动如仙的女子，恍惚失神想起许多年前的女子，目中惊诧乍现。这样的人，世间竟然除了她，还有第二个，江尚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月东明轻叹默然，尹倾然浅笑从容。
语棠暗暗算计着，约莫时机成熟抬眼望去，就在这时，意料之中凝碧向她使了个眼色。二人早已是心灵相通，见此语棠意会地轻轻点了点头，原本浅淡的神色倏然一变，挥出去的长练突然一收，顿时失力似的落下，她身形一滞，放松了身体，下意识地抬手在额上一扶，紧接着整个人突然失力，身姿一倾生生打台上飘然落下，仿佛一片春尽落花。
在场的人莫不是突然脸色尽变，她竟然在那么高的台上直直摔了下来。就是这么一下，仍是宛如惊鸿掠过浮云似的姿态唯美！江璟脸色骤变，猛然起身惊呼“小棠！”
“公主！”就在所有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时，凝碧先行惊呼一声，扑了上去就要将语棠接住，谁料身后的一抹白衣比她的身法更快，几乎是瞬息之间，月东明身形已然是毫不犹豫掠过众人飘向台下，一把将凝碧撞了开去险险将语棠接住，脸色凝重地将语棠搂入怀中，惊慌地搂着她唤“语棠，语棠？”
江璟不明白内情，自然不知道语棠这是哪出，一时之间心中也慌了起来，紧追了上前来瞅着她问，“月公子，小棠怎么样了？”
月东明哪里顾得了江璟，一双眼紧紧锁着怀中人，思及南宫瑾提议御前献舞之事顿时怒从心起！皱着眉望了南宫瑾一眼，略略带着几分怒气，“还请皇上速速去传太医，公主若是有事，只怕无人能担待得起！”
这一下，连着南宫瑾也有几分色变，“腾”地突然起身，迅速离了坐大步走下高座前来探看，如此一来，顿时所有的人都离座拥了上来，其中不乏有看热闹的人，南宫瑾微微蹙了蹙眉，“来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宫宴御琴舞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