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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宫宴御琴舞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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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犹疑了许久,该不该现在就去找他呢,月东明会不会正在气头上?自己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倘若月东明当真明白我,便很快就会想通才是!若是他连这样的事情都不相信我,只能说明两人之间没有默契!语棠心中念头转了几转,越发乱了起来。
犹豫来犹豫去的,不知不觉转过几条街,前面不远,显然已经回到了使馆门外。
刚跨进门,江璟负着手一双眼正好东张西望四处打量,待一瞥见她堇白色衣袂,顿时眼睛一亮,急切快步向前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拽了进去狐疑地道:“啧啧,莫不是这几天在房中呆久了急着出门,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害我好找!”
眼下语棠本来就无心理会他,可是一提起呆久了三个字,心中立时有一把憋屈的火蹭了上来!要不是徐进那榆木脑子,我至于被你玩禁闭吗?不信你问问,倘若在繁成,说是江尚舞被璟太子禁闭,就是翻尽了昊京,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的!
怒火在心中熊熊而起,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语棠原本黑着的一张脸顿时更黑了,防备地瞥了江璟一本正经的脸,一脸不情愿地问:“你不入宫去找南宫瑾商议和谈条约,找我做什么?”
语棠话一说完,江璟立时欺身上来一把捂住她的嘴,煞有其事地拍了下她的头顶道:“小棠,我说过多少遍了,这是在宸京,不是在繁成,南宫瑾是可以随便用来说事的吗?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这话一出,语棠顿时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谁给谁省心啊?你要是不跟南宫瑾无厘头地玩什么背主通敌的勾搭,我才要省不少的事呢!想归想,可是她没敢说出来。怪异地扫了江璟一眼,此人向来人前一副高贵雍容的模样,人后则是彻头彻尾的不靠谱,与尹倾然一个狡猾一个邪魅简直棋逢对手。原本想提醒——你这几个字比我说得还大声,顿时又打消了念头,“你还没说你找我作甚?”
江璟这才退开,抚了抚衣袖道,“适才宫中下旨宸宫宴会,你这去开始着手准备准备。”
“宫宴?何时?”语棠心中抑郁腹诽,低低地问。
“明日一早你就随我入宫。”江璟说完,伸着头瞅了瞅门外,狐疑地问“凝碧呢,怎么没有随你一并回来?”
“我让她去丞相府打探事情了。”身子一歪坐在太师椅上,语棠恹恹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心中暗道,既然明日宫宴,月大哥想必也会去的,到时候再找机会向他说清楚不就是了。
思及此,语棠的心暗地一放,神色依旧有些暗淡倦怠,恹恹地扫了他一眼,“璟哥哥若没别的事,我便回房了。”
南宫翊的事情只有父皇与我知道,外加一个尹倾然,这事无法找凝碧商议,也不能让江璟知道,月东明我虽然觉得可信,但他毕竟是天宸的臣子,而南宫翊的事情事关重大,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那这个冒险!明天要是与月东明解释该怎么说呢?找个什么借口解释我为什么去永宁王府?月东明和南宫沁的事情是一个难题,不知道如何解决,她那寥寥几语会带来什么,不是她能够预料到的,语棠有些头痛。
入夜,思及白日发生的事情语棠怎么也睡不着。
入天宸来已然近两个月了,眼下天宸似乎仍并没有什么异动,两国交接的线人也没有一点头绪,此刻除了等,还是等。至于江璟,语棠无奈地一叹,索性什么都不想,暗暗靠在床头盯着烛光发呆。
门外几声敲门声,凝碧推门进来时,语棠正心无旁骛地摆弄着手中的几枚墨玉棋子,光洁无瑕的玉石在烛光下散着柔和的光。她偶尔闲着无聊就会自己和自己下棋,不为别的,因为江璟从来不与她对弈。
凝碧是端着烛火过来的,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盘糕点,见她一脸呆滞的模样,突然记起了白天发生的事,蹙着眉目问,“公主,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语棠抱着膝靠在床头继续摆弄,大概知道凝碧的意思,头也没有抬,“就许她撕我的书,我还不能让她赔点钱么!再说了,我便是故意的那又如何?”停了片刻,她认真地想了想,“凝碧,你今日与那苏慕挽交过手了,觉得此人如何?”
“生得很好,那样的容貌,别说是胜许多名门闺秀,即便是这世间也难找到第二个,不愧是宸京第一美人,千金买一笑的苏慕挽。不过,只可惜娥眉薄凉,妖娆妩媚,那通身的风姿便落了下乘,怎么也及不上公主的气度雍容,风华高妙。想必是污浊之地即便再如何洁身自好,也难免染了一身俗气。”
语棠讶异,凝碧几时会说出这样的大道理来了,遂问:“你大字都识不完的,这是听谁说的?”
凝碧搁下手中事物,随意道:“是几年前宋师傅走时说的,她说公主灵台无垢,坦荡高华,倒不至于让她担心。”
又想起她说大字识不完,不由忿忿不平:“公主,我大字不识几个还不是都赖你,但凡是个正经上太学的公主皇子,身边的奴婢内侍都跟着去书院外面学些,可是你有上过太学吗?”
语棠尴尬地缩了缩脖子,自大江涯给他启蒙之后她却是没有上过几天学。想起师父一走许多年毫无音信,微微蹙了蹙眉,“师父这话倒也奇了,莫非这世上还有谁让她担忧不成!”
犹豫了片刻语棠试探道:“凝碧,我今天见到我哥哥了。”
凝碧原本摆弄床铺的手一顿,“公主没有弄错?”
“你果然是知道我身世的。”语棠惊愕地说。
凝碧竟然也不隐瞒,“离开昊京的时候,陛下曾嘱咐几句奇怪的话,公主放心,此事也就我知道,太子殿下并不知情。”
语棠微微放下心,凝碧居然一点也不奇怪,看来她竟然是知道这些的,凝碧是父皇指派给她的,想必与明华宫中其他宫婢是不一样的。“我见到他的样子了,他生得像我爹。”
凝碧似乎没有太大的惊愕,“公主,此事蹊跷。天下间生得相似的人未必没有,公主切不可轻信上当!”
“天下间生得像的人或许有,可是青龙珏却绝对不会有第二枚,这上面的缺角,是怎么也模仿不过来的。他一定是我哥哥!”语棠抱着膝盖,神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这是进宸京一来,语棠第三次进宫。
天宸花期很长很长,梅花仍是要落了。白玉阑干早已没有了积雪,晶莹光洁的台阶地倒影着她堇白色身影,裙摆长长地拖曳在清冷的玉石阶上,语棠仿佛觉得一阵凉意沁了上来。
垂着头没走几步,台阶上倒影突然多了一袭天青色的衣裾垂落在眼前,连带别着一枚温润的美玉。
语棠倏然停住脚步,抬头便见尹倾然神祗般的容颜上,温吞如和风般的笑意魅惑众生,雪白色的纱巾下她的脸顿时一拉,双目带着些戒备皱眉:“尹倾然,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顿时想起该是鸣玉公子称号的缘故,这样的宴会自然少不了这宸京名士。
尹倾然施施然地弯身凑到她耳边,双目略带深意,“公主可知宸宫不比宫外,宫中处处险境遂不及防,公主这般失神落魄,就不怕行差就错,万劫不复?”
语棠暗暗吃惊的同时,口中却不愿服输,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了声“多谢尹公子提点,语棠自然知道。”便匆匆广袖一拂,绕过尹倾然快步上了台阶追上前面的江璟去了。
这番情景落在外人眼中,莫不是目中扫了二人之间暗暗猜测尹倾然与尚舞公主之间的渊源,可是落在远远的月东明眼中,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语棠,是什么时候与尹倾然交好了呢?先前不是一直不喜欢此人的么?心中苦涩一起,明眸便渐渐暗淡下来,昨日他等了一日,语棠却没有只字片语,莫非当真是自己看到的那个样子?
陆陆续续的人先后随着小黄门进入御花园,这回语棠不敢造次,小心谨慎地跟在江璟身后,落在在离赤金九龙雕花案最近的梨木镂雕案前,天宸如此安顿,既是以示宸国礼遇外史,再也显示二人身份高贵。语棠一双眼四处查探月东明的下落,脑袋四处转来转去,江璟皱着眉用力地拽了拽她,强行拉着她坐下。
就在坐下的片刻,赫然发现了月东明就落座在对面宴席的末端,对上语棠的目光微微一笑,语棠欣喜地笑着点点头,就是这时,江璟倏然出手将她用力一把拉下去,语棠遂不及防身子一倾,就在月东明一脸担忧的时候,“啊——”的一声歪坐在地上。
江璟这厮居然踩我的脚!
语棠咬着牙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下意识愤然使力将江璟往边上一推,怒目而叱,“江璟!你干嘛?”
突然发觉这声质问似乎过于清楚大声了,甚至于不少的目光讶异地瞥到这里来,带着一脸的惊恐。语棠有些茫然的抬头望去,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跪在地上了。倏然一声异口同声的山呼“万岁”了,惊得语棠有些无所适从。原来不知道何时,南宫瑾已然携着后妃娘娘坐在台上去了。
语棠腹诽地抱怨了几句,江璟却神奇地一反往日一本正经,脸上竟然隐隐透着几分笑意地望着语棠,透着些许算计与精明。这回这番举动,大致可以取信与他了吧。
两人这番举措,悉数落在南宫瑾的眼中,一双凌厉的双目细细打量了语棠上上下下,之前江璟说江尚舞不可能是夜探皇宫的刺客,自己却一再怀疑,如今再看这番做派,丝毫看不出伪装,可若不是江语棠,那入宫来的那女子又到底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