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风流》音尘寂

23、千金轻一笑 下

　　语棠惊愕地抬头望去，就见书架不远的一袭莲碧色的纤细身影，顺着那拿着书册的素手望去，只见眼前的女子一袭莲色镶金边百蝶翠纹裙，偏鬓上斜斜插着一支步摇，眉目流转如秋水月光，此刻略带轻讽的眼眸如三秋寒月，这样的绝色女子，任谁一眼望去，都会为这样的风情所伫足失神。
　　不仅如此，她还记起了上次这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与自己大打出手的事情，虽然心中还有怒气，不过，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语棠还是觉得息事宁人比较好。
　　思及此，语棠快速跟上去，眼前美丽女子抢走了自己手中的书，她自觉语气十分中肯有礼：“苏姑娘，你拿了我的书了。”

　　原本走在前面几步的女子闻言莲步一顿，失笑非笑地回转身来带着讽刺，“哦，你的？江尚舞，你当真以为这个世上，便是什么也该是你的？”

　　乍闻言，语棠不由一愣，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几时开罪了苏慕挽，让她平白说出这样一番话，还是她本身就脑子不怎么正常，娘胎里带出来的缺心眼？
　　只是眼前她志在这本书，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努力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仍是记不起自己何尝与眼前女子有过梁子，“苏姑娘，这书是我先拿到，自然就该的我的才是！”

　　女子轻轻一哼，眼中满满的恨意与鄙夷，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及得上自己呢？为什么她就能身居万人之上？思及此苏慕挽眼中嫉恨越发明显，“那么江尚舞，你就凭着你的本事将此书夺过去！看看离开了别人的庇护，你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话说得未免就武断了，我算不算得了什么我自己都不在意，有仰仗的时候不妨凭借他人之力，为什么要非要凭自己的本事？
　　但凡做一件什么事情，是你自己做到的还是别人替你做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目标就好。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打算自己抢不来的话马上就叫上凝碧一起揍她，你说要我凭借自己本事我就听你的？我又不是傻子！语棠心中暗暗得意。

　　不过苏慕婉这话一出，语棠着实惊了一惊，苏慕挽一口一个江尚舞，可见她并不忌讳自己的身份，一个青楼女子，是要有什么样的后台，才能这般飞扬跋扈？这么一想语棠才发觉，自己却对她的底细一概不知，她到底是什么人呢？语棠还在怔愣，眼前长剑寒光一闪迅速逼近来，当下不敢大意急忙向后翻身一仰，袖中短剑出鞘迎上女子的长剑，脚下出其不意地一招“残阳玉姿”扫去。

　　“嘭”的一声，书架在那苏慕挽凌厉的剑下轰然裂成木屑倒塌，语棠暗暗惊心若不是在这书斋限制了对方的剑法不能最好发挥出来，只怕自己根本就挡不住对方的剑术，心惊同时也不敢大意，飞身一式“凤鸣紫霄”避开锋芒。

　　紧接着，“呲——嘭”“嘭”又是几声，剩余的书架亦是不能幸免，散成木块轰然倒塌，架上的书册散了一地，语棠一眼就瞧见了目瞪口呆的南宫沁和一旁的掌柜，“你，你们——”

　　原本两个缠斗的身影霍然分开，语棠忍不住退后几步，南宫沁慌忙向前来扶住她“小棠！”转向对面女子时更是惊愕不已，“苏姑娘？”

　　却说苏慕挽冷冷地望了语棠一眼，轻蔑地一抬手，手中完好的书册抛向空中，然而她的手中剑，也迅速闪过，剑光凛冽闪现，下一刻，那书册便如深秋落叶化作片片飘舞落下。落叶后面，是女子那绝色的脸上的鄙夷的神色。“江语棠，这个世上，但凡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一一毁在你的眼前！”言毕，水袖一拂，就要高傲地转身离去。

　　语棠很愤怒！她觉得自己根本不该对这个疯女人容情。不过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她总是要反击的，思及此倏然开口一喝：“等等！”眼见对方脚步一停，她冷笑道：“苏姑娘，你毁了的东西似乎多着呢，这店中的书，怕是要留下银两再走吧！”
　　凝碧无语地望天，公主她又要借题发挥了！

　　苏姑娘仍是轻轻一冷笑，抬步就走。

　　语棠面色微微一沉，目光由原本的温和一转为冰雪般冷意，仿佛不过瞬间又回到了那个睥睨一切的高贵公主，轻轻一喝，听在南宫沁耳中便带着无尽的寒意声“凝碧，拦下她！”

　　所有人都是一怔，独独凝碧闪身拦在门上，挡住了苏姑娘的去路。

　　苏姑娘猛地转头，目如横波月扫了语棠一眼，即便是那么随意地一看，仍是叫眼前公主的气势所惊，只是她倏然出剑袭向凝碧，快的遂不及防，南宫沁惊呼一声，“凝碧小心！”

　　剑撞向凝碧瞬间，只见她不慌不忙，双掌在身前捏了个剑诀，形成一段薄薄的雾气，苏姑娘的长剑竟然刺不进来，凝碧迅速掌刀击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双掌一推一拂竟将她逼退回去。
　　语棠震惊十分，凝碧竟然可以如此轻易施展气刃，她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修为的，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苏姑娘蹒跚几步才站稳，微微喘气惊恐地望着凝碧，一旁角落的丫鬟这才敢冲出来拉住她，“小姐，你怎么样了？

　　凝碧一反往日，神情冷漠地道：“公主所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苏姑娘愤恨地剜语棠一眼，如果眼神可以伤人，语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才向丫鬟道：“莺儿。”

　　那叫莺儿的侍女急忙将钱袋取出来，苏姑娘顺手接过抛在掌柜的案上，“我们走！”

　　宸京传言苏慕挽恋慕鸣玉公子多年，三方两次为难难道就因为自己和尹倾然最近交往频繁？语棠突然想，今天凝碧露了一手也就有恃无恐，我不反击你还以为我好欺负，目光嘲讽道：“你今日毁坏的东西，可不止这几十两。这可怎么办呀？”
　　她沉吟片刻，指着苏慕挽道：“我想想，要不这样，将你的簪子首饰都取了抵债罢。”

　　苏姑娘霍然回头，一双美目剜了语棠一眼，死死地咬着唇整个人都发抖起来，持着剑就要上来拼命。一旁的的莺儿死死抱着她：“姑娘，别冲动！”
　　语棠忍着笑看着她，“苏姑娘好大的气性！凝碧，我好怕呀！”
　　凝碧面无表情一副看戏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苏慕挽气得发抖，终于抬手拔下头上的步摇，扬手用力地甩在地上，“江语棠，现今可够了？”言毕，姿态优雅地拂袖离去。

　　语棠静默了良久，缓缓蹲下身子拾了几片细碎的书页碎片，目光有些痴震，忧伤的双目有些湿润，十七年了，许多谜底再一次碎在自己眼前，闭上眼时复又放下了，喃喃道了声“真是可惜了！”语毕，一转身飞快地离去。身后的南宫沁与凝碧对望一眼，有些不明白她可惜的到底是那本书还是什么。

　　她其实想要告诉苏慕挽，即便她与尹倾然几番接触，他们直接却并无任何纠葛。
　　语棠很快就飞跑去，循着苏姑娘远去的方向，脑海中时不时闪过苏姑娘那张绝色的阴狠面容，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是自己落下了什么！

　　然而，沉思的同时，身后突然传来凝碧与南宫沁惊恐的呼喊，“小棠，公主，小心！”

　　语棠猛然回身，才发觉身后轻纱帘的马车飞快地撞上来，细缝中那莲碧色的裙裳一角落在眼中，语棠怔愣地望着凝碧拼了命地扑了上来抱着她就地一滚，马的双腿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不但没有落下，反倒是突然失了前蹄跪坐下，紧接着“嘭”地一声倒下。

　　这突然来的变故让周边人惊愕地围拢过来，“怎么了？”“还好，没有伤着人呢！”

　　语棠与凝碧亦是一脸不解，南宫沁心惊地挤进来。

　　“那辆马车，那辆马车里面的人！一定是他出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语棠尚未反应过来，南宫沁扯了扯她的广袖，“小棠，小棠，你看那是什么人呢！”

　　语棠不知所措地转了转脑袋，这才找到南宫沁的手，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一辆墨色马车正好要转过前面不远的路口，青碧色的帘子就在语棠抬眼望去的刹那不声不响地适好放了下来，身后有人疯了似地追了上去，“快，是南宫翊！快拿下他！”

　　语棠只来得及看清里面一抹深蓝色的声影端坐其中，下一刻，在人声鼎沸中马车轻快地掠过路口，消失不见了。可是南宫翊三个字，却如同平地一声雷轰炸在她的脑门，“南宫翊，是哥哥！”呆呆地重复一遍，语棠下意识地提气而起，展开仙姿舞步法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