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风流》音尘寂

22、千金倾一笑 上

　　骄阳温煦，洒落一道金光流淌在脸上身上，给少女素雅的白色裙裳添了一抹娇媚。她今日特地让凝碧书给梳了朝云近香髻镶了几只精美的玉花，又戴上凤钗，批发松松在腰间以丝带绑好，配着白色襦裙紫色半臂衫看上去温婉灵动且清新脱俗。

　　宫里的姑姑说，女子配人，大多是要找一个英俊温厚，学识渊博的谦谦君子，最好的高门世子才得匹配公主门第。月大哥虽然门第不高，只是外戚，可是他才学渊博，待人真诚，应该就是姑姑形容的那样吧！
　　语棠好心情地穿梭在街贩与车水马龙的人群之中，清新空气中夹杂着周遭各种各样的小吃味道。
　　拥挤的街道上，来来往往小商贩推着推车便走边吆喝，耳边冷不防一声大嗓门：“卖包子咯，又大又香的肉包子——
　　”
　　她今日仍是用轻纱将面掩着，为此特地遣开了凝碧，紧张忐忑地便胡思乱想边往第一楼的方向去，他会说些什么呢？
　　熙熙攘攘的街道往常在繁成时她也见过，却是因为与天宸此地气候完全不一致，看到的景物也是风格迥异。繁成有着四季如春的温暖气候，百花谢了又开，那里的街道上处处花团锦簇，遍布芳香馥郁，不像宸京这么清冷，一年四季大多时候只有梅花一枝独秀。

　　语棠脚步放得很慢，她既想早些见到月东明，可是又担心见到他了，该说些什么呢？

　　到如今为止，对月东明那微妙的感觉，她仍是似懂非懂，只是觉得这是自父皇之后，世上第二个可以让她放心，全心信任的人，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奇妙。它不同于江涯的宠爱，仿佛只要与他在一起，即便是静静地坐着，也会有发自心底的开心与合拍。

　　“小棠！——”一声清脆的声音宛如鸾莺出谷，远远地传来。

　　听出了是南宫沁的声音，语棠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这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家名为聚珍轩的玉石店外，鹅黄色的半臂仙裙随着她挥动的手轻轻摆动，分外地娇俏可人，紧接着提着裙子快步抛向想来，边走边笑道：

　　“听璟太子说，你这些天受了风寒不宜见风，所以就没有去探望，你好些了吗？”

　　语棠无奈地在心中暗暗诽谤江璟，翻了个白眼，“嗯，好多了，不然璟哥哥也不会让我出来。”

　　话说间，南宫沁已经走了进来，“我还以为，照你这个性子，才不会出来凑这个热闹的，没想到你竟然也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明媚的阳光照着语棠神色有些怪异，她想了想，有些艰难地压低声音，“哦，第一楼，”

　　南宫沁惊喜地一拍她，“第一楼啊，原来你也要去啊！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了，刚想着要去看看进来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菜式！”

　　语棠倏然转头，额头有些冒黑线，惊讶地问，“莫非你也要去第一楼？”

　　南宫沁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反正离这不远，既然出宫来了，不如上去看看。”

　　语棠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南宫沁一眼，难道要与她一并去，这样会不会太？“额，这样”她的一双眼四处扫啊扫地想主意，不经意瞥见了南宫沁手中一枚精致的玉坠子，不由多看了一眼，“你刚才是去聚珍轩买这枚玉坠？”

　　“你这么一说我才记起呢，”南宫沁将手中的玉坠子举了起来，“小棠，你看这翡翠，晶莹无暇，若挂在短笛上，定是十分好看，是不是？”

　　语棠心不在焉地迎合，“嗯，成色不错。”蹙了蹙眉，“不过，我好像记得你应该不喜欢佩戴配饰吧？”

　　南宫沁笑着一拍语棠的肩膀道，“还是你了解我，这当然不是我自己的，是月公子，你忘了，他的玉笛上，就少了个坠子！我琢磨着他今天一定会去宸江的”她笑着自顾顿了顿，“小棠，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呢？”

　　语棠早在她月公子三个字一出就愣住了，不由浑身一僵，声音迟缓着确认，“沁儿，是要送给，月大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东明知道吗？

　　“是啊，怎么了？”南宫沁这才意识到语棠脸色有些怪异，笑得有些僵硬，她不解地问，“小棠，你这是怎么了？哦，是了，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父皇频繁地召月公子入宫，可见他也极喜欢月公子的，父皇还说要寻个合适的机会问问月公子的意思！”

　　语棠顿时觉得一头黑线，南宫沁，竟然喜欢，月东明？

　　不，不止是这样，还有南宫瑾为何突然也想往这里面掺和一手，这也就是说这些天月东明没有来，实际上就是南宫瑾看好了他，一心想要拉进宫门去做驸马？这样一来事情就比较麻烦了！

　　月大哥肯定不会愿意的，这是语棠下意识地想法，迟疑着问，“沁儿，你不过见过他一回，你当真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你确定不是小姑娘看到生的好的男子，心生仰慕了？

　　“我以前见过他的，只是不知道他便是飘雪公子罢了，小棠，你怎么了？”南宫沁原本摆弄自己的东西，突然见她失神，忍不住问。

　　语棠神色讪讪地，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倘若真的是这样，自己该接下来怎么做呢？是若无其事地带着南宫沁去会月东明，然后等着她向他揭露心意？

　　月大哥会如何想？

　　还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与月东明的事向南宫沁说了，了却了她的一番痴心？这样的举措，沁儿能不能接受？事情好难办啊！

　　语棠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头，仔细打量了南宫沁一眼，有些不大顺畅地瞟了瞟周遭，“我没有事，就是眼下还不饿，想先四处走走，要不然，我们先到处看看？”至少自己得将这个问题想清楚在说。

　　南宫沁心思远没有那么细致，想了想语棠的提议，“嗯，这样也好！反正我原就打算用过了膳就去崇文书斋馆看看，既然这样，不如你先随我去那里找找看。”

　　“书斋？”你确定不字认得全吗？语棠翻着白眼上下打量了南宫沁一眼，怎么也看不出她浑身上下与书这种物品能扯上一点关系。

　　南宫沁神色不怎么自然地用手扇了扇风，左顾右盼然后凑到她耳朵边上神秘兮兮地道，“京中时下正流行的才子佳人集，许多闺中小姐都偷偷的来买着打发时间，小棠，不如你也去看看？”

　　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生生死死、离经叛道的爱情故事集，“啧啧，没想到你大字认不全，对这些情爱故事还颇有研究！”
　　南宫沁脸上一红，快速瞅了瞅街上好歹没人看过来，松了一口气。“小棠，你可别这么说，咱们总归是要读书识字的，与其天天读那些乏味的经书六艺，还不如看这些书学得快！”
　　语棠忍不住翻了白眼，这算什么破理由，你敢拿到南宫瑾面前去这样说事吗？

　　“见她还是不以为然，南宫沁继续道：“相信我，你只消去看看，我保准你也会喜欢的！”
　　南宫沁说完了就拉着她钻进崇文书斋的大门去了

　　崇文书斋就在离第一楼的不远的拐角，玉字匾额镶在雕花檐下，栩栩如生的梅花篆刻，隐隐藏着几分墨香，显得别致高雅。南宫沁向来偷偷带进宫去的书籍，便大多是打这里买的。
　　南宫沁熟门熟路地带着她往一个角落里面钻，煞有其事地挑了几个本子介绍给她看，语棠拿起仔细一看，发现不是些“少爷已经三个月没来看婢妾，是不是有了新妹妹了”就是“薛书生进山里再次遇上某家小姐云云。”
　　倒是可以大发时间，只不过自己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打发，父皇交代自己来这里是有任务要办的！要是跟着南宫沁天天看这些没头没脑的深闺妇人，还怎么做大事啊！
　　语棠十分抵触地摇头拒绝了。她以往是从来不去这种文人雅士出入的地方，既然来了，少不了四处走走看看。

　　撇下南宫沁，语棠这里翻翻那里找找，企图能找到什么好玩的书，转过几行书架，一本暗青色的卷册分外打眼，然而更惊人的是那书背上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永宁风流传》

　　《永宁风流传》？语棠先是怔了片刻，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打量这个名字，顿时心中猛然一跳！

　　永宁王，不就是当今皇上的胞弟，自己的父亲，天宸禁令下人人三缄其口的那位王爷吗？思及此，语棠经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家店倒是好，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出售禁书！
　　她快速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看过来，然后眼睛再次回到了书册上。原本一心想要知道亲生爹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此刻她伸出去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十六年了！设想过十六年的传奇人物，答案就在身前时，却没有那个勇气去翻开。她颤抖着手一点一点地伸出其将书拿在手里，心中激动不已地想要知道父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天宸列为禁忌的永宁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冷不防一把剑突然送到眼前，语棠愣得快速将手退开，人向后仰，谁知那剑却并没有袭击向她，而是轻巧地一挑，语棠眼睁睁看着书册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落在一只纤纤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