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梦》陌上无湮

9、何彼襛矣华如桃李

　　大约为了消除自己的不快，于是她将话题扯到了颜晚秋身上去。说颜婉秋她们几个同学一起组办了一个庆云诗社，晚秋正是牵头的那个。颜晚秋本身正在认真的扒饭，忽然听母亲这么一说，倒是抬起了头来看着大家。

　　颜晚秋和她母亲比少了几分烈辣，她五官鲜明，若不是她偏巧对颜蓁蓁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我还是很想为这位颜大小姐打上个九十分的.

　　她不梳发髻倒是将一头黑发放在肩后，学锦都的最时髦的姑娘头上缠一根淡色发带，席间她除了开头笑话了一下我以外好像其他的也没有太恶劣的表现。

　　这会儿，她也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阿爹听上去似乎有些高兴，于是便随口问了几句，“你们那诗社都有些什么人啊。”

　　仿佛得到嘉许一般，又或者是父女本身鲜少交流，被问到以后，颜晚秋好似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想了想便答道，“都是同班同学呢，大家都觉得好玩，所以在一起组织了一个诗社交流文化。”

　　“那你们做出名堂来了吗？可有诗集刊出来？！虽说我多年不写诗，但是可能也不比你们后辈差多少的！”他笑了笑咂了口酒。

　　沈副官也点头表示赞许，说，“我们办公大楼里现在都有督军的习作，此话当真不假。”

　　颜晚秋听完，有点微微不以为然，总觉得上一辈人和这一辈人思想也是有了代沟。可能是听到她所熟悉的话题以后，胆子好似也放大了点想博众人瞩目，于是道，“我们最近诗社有个特别罗曼蒂克的诗人，他不只是有些诗发表了，还有一些小说也发表了，他的思想先进而且非常有趣的一个人。”

　　“大姐什么是罗曼蒂克？！”颜晚秋刚说完，就被颜如玉给打断了，颜如玉一副闻所未闻又觉得万分新奇的表情，再一看大伙都看着她，她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得到了认可，她有点激动使得脸胀红了几分。

　　“罗曼蒂克就是，就是一个外来词，说是形容一个人幽默风趣的意思。”估计颜晚秋其实也不知道这个词的确切意思，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洋单词，说出来更加觉得洋气，但偏巧忘记问人意思了。只看我们所有人都崇拜的看着她，想想胡诌一下应该关系不大。

　　“老爷你看晚秋这不，学了不少东西，可不是伙同着那些小野蹄子不长劲儿的。”大姨娘见颜晚秋扳回不少面子，于是揽着开始要做里子，说罢的时候，顺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我。

　　这一看不打紧，我才觉得大夫人还一刻不肯消停的，本是无意取笑，奈何却被这一盯弄得噗一声笑出声来。

　　大姨娘和颜晚秋表情难堪之极，怕是我有心取笑，心有所恼，于是颜晚秋没有好气的问我说，“你平素又从未上过学堂，你笑什么笑，不懂不用不虚心学习吗，四书五经你懂么，礼义廉耻你懂么？尊老爱幼你懂么？长幼有序你懂么？这些都是中华文明的精髓，你却尽捡了不好的来。”

　　大家觉得颜晚秋说得极对，纷纷点头，能这样文气的说话，非颜晚秋莫属了。听她批评后我也并不恼怒也无任何面色变化，倒是轻轻笑着说，“对不起大姐，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私以为你说的罗曼蒂克应该是洋文单词ROMANTIC的音译词，这个词的意思是浪漫和多情的意思。所以，不知道是哪位诗社朋友告诉你他很罗曼蒂克的，那可能真真需要留个心眼了。”

　　“你！！！”颜晚秋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大概因为她也是随处捡了来用，不晓得这词的本身含义。竟然丢了这样的脸。偏当这么多人前驳了她，面子上彻底挂不住，再加平日里骄横惯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于是放下筷子就跑出去。

　　大姨娘也觉得万分无奈和气闷，本是极好一件事情，可哪晓得竟被我驳了面子。

　　一副看着我猜想莫不是忽然得醍醐灌顶之智的眼神。
　　看着客人还在，她也不好让女儿任性，又害怕她有个三长两短，于是嘱了另一桌的王婆子跟了过去。本想说点什么，却见阿爹颇为烦忧的样子，自知阿爹不喜好女眷纷争，看样子也像是睁只眼闭只眼了，于是只好不提作罢。凭空呕了一肚子的气。

　　吃了几口下桌，阿爹几杯酒下肚了仿似也忘记刚才的那些鸡毛蒜皮。于是我又瞄了机会想了想说，“阿爹，我想读书。”

　　所有人皆又是一惊，这颜三小姐以前闭不出门，见人就跑，自从这摔了一跤以后，性情竟有如此大的变化！不仅说话思维敏捷逻辑严谨，还连着眼神仿似都有天翻地覆的改变。这又哪里是她们曾经认识的颜三？

　　阿爹停了酒杯，望了我，说，“怎么忽然想起又要上学堂了？”而后又想起了其他似得问我说，“哈哈哈，你那罗曼蒂克倒是哪里学来？！”

　　这个是把我给问住了，没有怎么读过书的颜三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于是我只能装出有些哀怨，做出一副委屈模样胡扯到，“阿爹书房的书多了去，我哪里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的。”

　　说完后，心里不免几分打鼓，看他们要怎么接了去。只有见招拆招了。

　　却哪知道坐阿爹右边的沈副官笑开了“哈哈，三小姐果然天资聪颖啊！”又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老爷，“督军，三小姐说得也不错而且天资聪慧倒是可以让她去读读来看。”

　　众人知道平时也没有怎么关心过我，也不能辩驳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道是我真看了书，真是聪颖过人，尽管她们内心都不愿意承认。

　　知道阿爹本不太想我去读书但是看我现在说话顺溜也愿意出门，想想可以继续去学堂念念书学点新东西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并不指望我能够学出个什么名堂。

　　听刘奶奶说，阿爹家簪缨世胄，他思想上偶尔也算得上开明先进，但毕竟传统观念根深蒂固，觉得男子非书不读，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对颜三相较喜爱一些，但是却也并没有我是他最喜爱的姑娘而减轻他的思虑。

　　大概听到沈副总又提了建议心里本就觉得亏欠我几分，便只好在此顺水推舟做了一个答应。

　　看阿爹都已经给了意见，其余的人均不便再去辩驳什么，倒是二姨娘使得脸面颜色。换作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笑颜说，“刚巧呢，可以和两个姐姐去一个学堂念书。他们那个学堂也是锦都最好的，你们三姐妹去了哪里也好有个照应了。读书的事儿，宜早不宜迟，你看你是晚了她们几年，不过看你也是聪慧伶俐，应该不打紧的。”然后随意附和了几句，给了一些意见和叮嘱。

　　我看了一圈众人，算是大致摸清了一些性格。觉得思路好似越来越清晰一般。能痛颜三小姐所痛，怒颜三小姐所怒，想颜三小姐所想

　　慢慢的真觉得我根本就是颜家三小姐，颜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