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马车出了城门,行至郊外,燕隐栖才又掀了纱幕瞄得一眼,“我们这是去哪?”
“你看哪处风景好,我们就下来走走。”夜犹寒回道。
燕隐栖摇摇他手臂,“你让车停下来,我们下去走走。”
效外天高云淡风光尚好,燕隐栖走得欢快,时不时往身后瞄瞄,离马车多远了。夜犹寒一旁瞧得他的小动作,奇道,“我没让他们跟来,你又频频看什么?”
燕隐栖又往回瞄了眼,“我们这样走下去,走远了他们还找得到我们吗?”
“难说。”
燕隐栖点点头,这几步走得又急又快。夜犹寒伸手勾住他,“慢点走,他们怎么样都追得上的。”
燕隐栖着急,“你都不配合我。”
夜犹寒恍然一笑,“配合你逃跑吗?”
燕隐栖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们尽量走,看看能走多远。这条路看着走不完似的,也不知道远到哪?”
夜犹寒一把拉过他,“过来,我带你看看有多远。”
俩人从山脚小路,渐渐隐入林间,朝着山上去了。燕隐栖平生哪爬过这些许石阶,没一会,找了块又大又平整的石头坐下,从上往下数看爬了多少了。夜犹寒一旁看了也不催他,看看他到底要坐多久才肯起来。
燕隐栖见他望来,知道他想什么,又勉强站起来,呵呵笑着,“这石头真大,形状也好,坐着还很舒服。”
夜犹寒点点头。
燕隐栖迈开脚步,继续向上,走了没十来个台阶,大叫道,“这石头比刚刚那块还好!”。又坐了上去,长长舒了口气。
夜犹寒旁边挑了一处也坐下,给他捏了捏脚,“还跑吗?”
燕隐栖想想,觉得很为难,不知怎么答他。
“刚刚不是想带我逃跑吗?”夜犹寒一副很是期待的意味看着他。
燕隐栖侧头想了想,伸手给他,“你背我。”
夜犹寒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拍了下,又揪了揪他耳朵,“好,背你。”
燕隐栖伏在他背上,一会埋在他颈肩乱嗅,一会又帖着他脸颊厮磨。
“别乱动。”再闹下去,夜犹寒简直想立刻把他抛下来,又不能。
燕隐栖听话老实不动了。过了没一会,燕隐栖盯着他耳朵直看,夜犹寒耳垂稍薄,燕隐栖闲着没事,竟对着他耳后根,呼呼的吹气,甚是不亦乐乎。
这一吹,夜犹寒一颤,差点便抱不住他。
燕隐栖呼呼吹得起劲,伸了舌头在他耳根轻轻一舔。“燕隐栖!”夜犹寒吼道。
这回吓得燕隐栖真真乖乖不动了,把头埋了下去。
夜犹寒觉得颈肩又痒又热,再是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过了半会,燕隐栖在他肩颈很轻的吐息,问的微弱,“你为什么吼我?”
这一问,问的夜犹寒心都软了,别过头去,“我不是真的吼你。”
燕隐栖鼻子一酸,满心都是委屈,“你以前都没这么凶我。”
夜犹寒把他放下来,看着他,心里不知什么滋味,酸涩难当,“我不该凶你。”
燕隐栖把手伸给他,让他握着,“我自己走。”
两人又走了一段,燕隐栖这次倒没一会就借口坐下休息。夜犹寒偷偷看了,不忍他辛苦,说“我也累了,我们休息会。”
燕隐栖点点头,喘着气。夜犹寒找了块空地,拉他坐下休息。取了水囊递给他,又帮他擦去额角细密的汗。
一只野免从不远处窜出来,见了人影先是一惊,盯着他们看了一眼,嗖的从他们面前溜走,又一只兔子,也窜了出来,也朝他们看了一眼,“噌”一下追过去了。
燕隐栖吓了一跳,又看得出奇,抓着水囊在手里动也不动。
夜犹寒见他好笑,轻轻推推他,“别看了,早跑没影了。”
燕隐栖这下喝下口水,仍是盯着野兔出没的地方,认真道,“他们也是兄弟。”
“你又知道?怎么见得?”
“他们追得紧,又形影不离,自然是兄弟。”燕隐栖抬了头,“就好像我和你一样。”
夜犹寒捏了捏他的脸,叹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燕隐栖又喝了两口水,没接他的话。
夜犹寒把他整个人抱了过来,让他坐在膝上,搂在怀里,“小栖长大了,开始和我闹别扭了,还不肯原谅我。”
燕隐栖低了头。
夜犹寒放开他,“你自个玩会,我要休息一下。”
夜犹寒单手枕了头,躺了下来,看着天,心就开始疼痛起来。
燕隐栖背对他坐着,伸手扯了地上的野花,狠狠往后抛去,夜犹寒装作没看见。燕隐栖又扯了一把草,胡乱往后扔,夜犹寒也没理他。
燕隐栖站起身,跑了。
夜犹寒一下子跳起来,一把拉回他,燕隐栖扑倒在他身上,夜犹寒搂着他重重摔回草地上。夜犹寒翻过身压住他,“不要和我闹别扭,也不要生我气。小栖…”
燕隐栖紧闭着眼睛不理他,脸上就是气乎乎,气鼓鼓,正在生气。
夜犹寒好气又好笑,隐忍,温柔劝慰,“你又扔花,又砸草的,还不够吗…”
燕隐栖仍是闭着眼睛,小嘴一撅,脸色稍好些了。
“之前,不是还想带我逃跑吗?你怎么可以一个人跑了呢…”
燕隐栖闭了眼睛,胡乱摇摇头,“现在不想了…”
夜犹寒咬牙,“你既然不想带我逃跑,那我走了。”
燕隐栖慌了,睁开眼睛,伸手揽住他脖子,“哥哥你…还要骗我?…”
夜犹寒不回答。
燕隐栖见他也不否认,以为他真的要走,一双手揽的更紧,“哥哥说过你不离开我,到哪都陪着我。”
夜犹寒恨不能揍他,“这个我没骗过你。”
燕隐栖揽住他,便再也不肯松手。
夜犹寒撑起上身,深邃的目光中除却前眼此人,再无旁焉,“我不会骗你。如果我会瞒着你,不告诉你,那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你要信我。”
“迫不得已的苦衷?…”燕隐栖轻垂下羽睫低声念了一遍。再迎上他的目光时,便是下定决心,一往无回,“我相信哥哥。”
夜犹寒心中快慰不能形容,痛苦却也不能形容,“我们是不会分开的,这一生都是要在一起。父王把你交给了我,从那一刻起,责任是我的,你是我的。”
燕隐栖明亮的眸子凝视着他,“我也只要和哥哥在一起。”
夜犹寒点点头,“我背你到山顶去。”
脚下壮丽江山,燕隐栖独独问他,“齐王府在哪?画梁在哪?”
夜犹寒答,“有你的地方天下尽是画梁。”
俩人依偎着,便是人间朝夕。
那日出游回来,马车内,燕隐栖伏在夜犹寒膝上便睡着了。是夜犹寒直接将他从车里抱进了王府。
燕隐栖一直睡到次日方才醒来,只是不见夜犹寒,在床上打了个滚,睡到夜犹寒的枕头上。白蘋听得动静,端了热水进来侍候他洗漱。
燕隐栖坐起身来,白蘋取了衣裳与他换上。燕隐栖小声问,“他人呢?…”
“他?…”白蘋征了征,等明白过来,心里笑了起来‘从进府那天就叫哥哥的,这还头一回出口说是他…’也小声回道,“他一早出府去了。”
燕隐栖昨晚开始就没进食,早上胃口还是小的很,喝了几口粥,白蘋哄了又吃了两块小点心,摆摆手,就什么也不肯吃了。
老管家林伯进了屋来,笑呵道,“小王爷昨晚吩咐下来,问王府有没有这样件物什,若是有,让拿了给小公子送来。若是没有,让外面寻了去。齐王府什么没有,老管家给你找来了。”
林伯小心地将那件物什放置桌上,燕隐栖听说是夜犹寒给的,脸上笑了笑。见得一双巴掌大小玉琢的兔子,玉质色纯而通透,雕刻栩栩如生,一只蹭在另一只脚边低头玩腻,另一只守在一旁仰首顾盼,眉目间竟像极了昨儿见到的山间野兔。
燕隐栖伸手在那只仰首的兔耳上轻轻来回抚摸,便是十分开心。林伯见他甚是欢喜,也沾着得意几分,“还是小王爷总知道小公子的心思,送样物什都送到人心坎里去了。”
白蘋听了也笑起来,“小王爷送根草都是贴心的。”
“不可胡说。”林伯点点白蘋。
这时,府内匆匆来报,向燕隐栖道,“小公子,宫里来人了。”
“来得是谁?”燕隐栖问道。
“是七皇子遣了个小公公来,说是要见小公子。在前厅候着呢。”
燕隐栖想起来,夜澄澈前几日说过要接他进宫小住两天,“你让他进来吧。”
果然就是这事,小公公最后压低声音说了句,“七皇子还吩咐了,说有句要紧的话只说给小公子一人听。”
燕隐栖轻轻一笑,允他上前来。小公公俯身靠前些,闻得他身上若有时无的淡淡清爽香气,又稍稍往前凑了凑,“七皇子说,他请了旨,明儿召小王爷进宫,这一去少说十天半月是不回府了。”
燕隐栖听了一愣,小公公见他这般模样,煞是可爱,忍了不敢笑出来。退后几步,向他行礼告退了。
白蘋知七皇子和自家公子胡闹惯了,燕隐栖这般反应,不会有其它,定又是被捉弄去了。
这俩个小人儿初时相遇便是如此了,齐王当年带回燕隐栖,就是皇宫上下也传遍了。提及其模样,又言语含糊说是像极了齐王小时候。夜澄澈与夜犹寒年纪一般,听说齐王带回来了这么个小人儿,想夜犹寒此刻不知是番什么滋味,便一定是要去看。
想像燕隐栖的模样,夜澄澈见齐王时不免用心多看了几眼。散发着骄傲与自由的美、却隐约流露出一丝郁然的寂寞,不沾一点俗尘,气质非凡高华。
齐王猜得他心思,“去找那孩子玩吧,你不会欺负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
夜澄澈在齐王面前总是恭敬的,听他这样说越发好奇,飞似的去找燕隐栖了。
夜澄澈不让下人跟着,一溜烟的往园子里跑,这一刻也不知转到哪是哪了。一只小猫没头脑的窜了出来,差点撞上夜澄澈,又甩甩头停在那里,一双猫眼直直瞪着他,尾巴竖的老高,那叫嚣气焰也不知像足了谁。
夜澄澈上前抱起它,揣在怀里,朝它脑袋拍了拍,“喵呜…”闷闷发了一声也乖乖呆在他怀里,那双猫眼仍是四处张望。
听得脚步声,从那只猫窜出的树丛后,走出一个人来。人似玉,柳如眉,绝代佳人难得,倾国。
怎么没人跟他提过燕隐栖是个女孩子?
清澈无波的眼眸隐隐浮现一层水状的透明,如晨曦凝聚在花瓣上的露珠,只令人觉得舒爽。便是拥有这双眼眸就足以称为美人。
夜澄澈见她盯着手中猫仔,隐隐流露出焦虑,却不肯开口向他索取。
夜澄澈有些小小挫败,燕隐栖虽然是倾世美人,却连看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一心一意的眼眸之中竟然只有一只猫仔。
便向前几步,想靠的近些,燕隐栖也没闪躲,仿佛期待那只幼猫能跳进他怀里似的凝视着。“我要跟父皇说,让你做我皇子妃。”
夜澄澈空出一只手去拉燕隐栖,开口就是这句话。
恰巧,被寻来的夜犹寒听见,目睹。
据说那天齐王府热闹非凡,七皇子夜澄澈被小王爷夜犹寒追着满院子窜上跳下,前面堵着一帮家仆跟着喊天杀地拦截。夜澄澈一边落跑一边还不忘忙于解释,“我真不是说笑的,明儿我就向父皇请旨,非栖栖不娶。”
那次七皇子夜澄澈从没这么狼狈的逃出齐王府,夜犹寒放下话来,‘再见七皇子入府,给我往死里打。’。
日后,夜澄澈为了这次错误,百般讨好燕隐栖,也真是掏尽了心肺。
但时时捉弄的本性仍是不改,正如齐王所说,‘你不会欺负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
晌午过后,夜犹寒回得府中,见燕隐栖躺在软榻小憩,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看了眼搁置在枕边的那对玉兔,“喜欢吗?”
燕隐栖眨眨眼睛,翻身坐起来,赖在他怀里,“那一只和你有点像。”
“又胡说,我和齐王才像。”
燕隐栖点点,“也像。”又问道,“你想爹爹了?”
夜犹寒抓过他的手,握入掌中把玩,“有你,我就不那么想。”
“那明天我要和你一起进宫。”
“嗯,太后说许久未见我了。”夜犹寒抱起他,让他坐在膝上,“小栖,你没叫我哥哥了…”
燕隐栖埋头在他颈间乱哼哼。
夜犹寒并没有十分勉强他的意思,“为什么呢…”
燕隐栖探出头来,“你喜欢听?…”
夜犹寒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燕隐栖趴在他肩上,“你不说话我都喜欢…”
夜犹寒闻着他颈项间传来的清爽气息,沁入五脏便是说不出的甜腻诱惑,耳鬂厮磨间滑腻触感阵阵袭来。却是身不由己,印上那纤致柔嫩的雪颈,情不自禁深深咬下去,燕隐栖帖着他的身体轻轻一颤,“啊…”一声,却仍是抱着他不肯放开。
夜犹寒拉下他的手,扶着他的双臂,稍稍分开的距离,衬着柔滑及肩黑发,燕隐栖脸颊一抹淡淡粉嫩幼红,无比诱人。四目相对,含着无限的包容与关怀,里面还一缕,即是言语不详,温暖而柔和,别样情愫…
如果能把你捏碎了,揉进身体里,或许我真的不会迟疑,小栖。我对你…
至此,方知,情之所起,由他而始。
夜犹寒从未教过他一首情诗,更没告诉过他什么是情爱。
情爱有三伤:求而不得之伤,所爱非人之伤,嫉妒怨恨之伤。
而这任何一种伤痛,都不是燕隐栖担负得起。
尝过任何一种情爱,都有可能令他灰飞烟灭。
爱即喜,恨即悲,还有种种怨念纠纥。便如何保得他一世平安…
燕隐栖只觉得心里喘得紧,心像是被谁握着不肯松手,但靠在夜犹寒怀里,便又什么都可以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