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燕隐栖脸色转好些,只是还不见醒。
御医说着些老话,夜犹寒挥挥手,让送他下去。
白蘋端了药进来,身后跟了两个下人,拎了食盒进来。白蘋走过去,轻声道,“小王爷,药来了,我来喂小公子吃药吧。还有几样点心,你用些。”
夜犹寒伸手,“药拿来。”
白蘋递上去,夜犹寒闻了闻,知还是老药,只是宁神养心,治不了病根。白蘋上前拿了枕头帮燕隐栖垫高些。夜犹寒端着药,一勺一勺喂他,也是吃进去的少,吐出来的多。白蘋赶忙拿了手绢帮他把药渍轻轻擦了。
夜犹寒见喂不进去,把药还给白蘋,宠溺的摸了摸燕隐栖的额头,“小栖,我也愿把你一生的药都吃了,只盼你能好。难道我不疼你吗?”
夜犹寒虽少年沉稳,却是重情重义。初时在父王面前立誓要照顾燕隐栖,八年朝夕相守,付出百倍心思还多,燕隐栖这个人这个名字早是入他发肤浸之骨髓。夜犹寒伏在燕隐栖枕边,便觉得有什么在撕他的心,裂他的肺,刺痛在身。却只能交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抚着他的指节。
夜晚,夜犹寒就卧在燕隐栖身旁,侧目过去盯着他看。想起喂回情果的情景,也并没多少觉得不妥,只觉得两人又亲近了许多。然后想到绿扬,夜犹寒把头往他靠了靠,“小栖,你要是喜欢绿扬,我会伤心。”
天初明,燕隐栖眨着眼睛正侧头看着他,只是没平日那么神采奕奕。夜犹寒躺着没动,把头靠过去抵在他额间,燕隐栖贴着他的脸乱蹭。
“小栖,是个坏孩子。”
燕隐栖摇摇头。
夜犹寒伸手抚了抚他,语气却很温柔,“小栖,也是个好孩子。”
燕隐栖想想,似乎不是很满意,微弱的说着,“我是个好孩子,哥哥喜欢我。”
夜犹寒伸手在他额间轻轻一弹,便觉得昨夜那些心伤难过,似又好了。
“哥哥,你今天出不出门?”
“今天不出门,明天也不出门。”
燕隐栖满意的微微点头,抵着他的额,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到午时,夜犹寒唤他醒来,又亲自喂他进了些汤水。燕隐栖喝了两口就不再喝了,看神色又是稍好些,夜犹寒垫了枕头,让他坐着靠会,自己陪在跟前。
夜犹寒最初是想把隔壁的园子给燕隐栖住。一来那园子离得近,方便探望;二来那园子清静,景色还好。可由于一些原因,燕隐栖竟一天也没住过,一直和夜犹寒同吃同住。白蘋灵巧,夜犹寒就将这个贴身侍童一并给了燕隐栖,照顾他起居,又精挑了王府下人由他差遣。
两人独处惯了,这园子都说不清是他小王爷的还是燕隐栖的,何况又更改名画梁。
“小栖,还疼吗?”
燕隐栖捂了胸口,“这里疼。”
夜犹寒最怕他这句,伸手轻轻帮他揉揉。
“你揉揉,好像又不疼了。”燕隐栖甜甜的笑。
夜犹寒伸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就你变得快。”
“哥哥,你抱抱我好不好。”
夜犹寒坐到他身后,把他小心的移向怀里,搂着他。
燕隐栖道,“哥哥,我长大了。”
夜犹寒深感同意,“嗯,鬼主意多了。”
燕隐栖道,“不是,我来的时候,觉得这张床可真大啊,爬了老半天才下得了床。可现在我躺下就占了大半张床。”
“可不是,小时候只占那么丁点位置就够了,现在把我的位置都给抢了。”夜犹寒温柔道,“等你再长大点,我们把床换成更大的。”
“我做梦,老听见你叫我名字。”
夜犹寒心里一酸,“嗯,我常常叫你的名字。”
“那你做梦,听见我叫你了吗?”
夜犹寒问,“你叫我了吗?”
“嗯,我还跟你说话了。”
“都说什么了?”
“我说,哥哥,我怕,你别离开我。”
夜犹寒心中绞痛,“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离开你。”
“你别离开我。”头埋在夜犹寒胸口,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我也不想离开你…”
夜犹寒道,“我不离开你。到哪我都陪着你。”
“哥哥,等你生辰到了,我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一直在等着你。”
燕隐栖此时还不明白,小小期待着哥哥喜欢他的礼物。
只说了会话,燕隐栖支撑不住,又睡下了。
白蘋探头进来,夜犹寒低问,“什么事?”
白蘋声音放的很轻,“小王爷,…”
夜犹寒示意让他别说,起身,去了隔壁,白蘋紧跟着。“小王爷,这是昨个小公子的画,装裱好取回来了。小公子原说是要先给你看看,再送给七皇子,说七皇子一定会高兴的。”
夜犹寒接过画。白蘋又道,“拿出去装裱,店家看了还说这是神仙般的人物。”
摊开画卷,夜犹寒想起燕隐栖的话,想起燕隐栖这人,想起燕隐栖的病。
夜犹寒隐隐约约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能明了他如今恍恍惚惚的情感。眼下却是说不清,道不明,仿若有一丝丝焦切。
惜一世迢迢,待夜夜朝朝。
燕隐栖日渐好转,养病期间,夜澄澈来看过他一次,说了会话,逗他笑了几回,又占了他点便宜。两人都没提起绿扬,像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似的。燕隐栖也没提画的事,像是忘了。
夜澄澈不便多留,“等你好了,进宫来看我。不知道你哥哥肯不肯?”
燕隐栖点点头说好。夜澄澈开心的拉着他的手又不肯放了。
晚间,燕隐栖把夜澄澈邀他去皇宫小住两日的话讲给夜犹寒听,夜犹寒道,“你想去,我陪你,我们一起。”
燕隐栖笑着扑到他的怀里去,却见夜犹寒有些疲惫,“哥哥,你现在越来越忙,是不是很累?”
夜犹寒轻拍着他的背,“嗯。”
燕隐栖抬头,“我能帮你分担什么吗?”
“有啊。”夜犹寒笑道,“我全身上下都酸,你可以帮我捶捶啊。”
燕隐栖乐了,“好啊。”
燕隐栖的拳头敲在身上,那是又软又轻还痒,没两下夜犹寒就忍不住了,让他住手,把他抱来放在自己身上。笑道:“一般人还真没这福份享受。”
燕隐栖忙道:“哥哥不是一般人啊。哥哥是小王爷。”
夜犹寒道:“小王爷也没这福份,夜犹寒才有。”
燕隐栖不解,“不是都一样?”
夜犹寒笑笑,“小栖,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好吗?”
“啊?”燕隐栖把头枕在他胸口,没回话。
夜犹寒诧异了,“小栖,你不是想到王府外面去看看吗?澄澈带你偷偷出去过几次,你回来说澄澈有多好多好,差点把我这个哥哥给比下去了。”
燕隐栖躺在他胸口,闷闷说,“我从前觉得外面很好,现在我更喜欢家里。”
夜犹寒想他这次病后,乖多了,摸了摸他,“有我陪着你,你可要去?”
燕隐栖凑过来些,朝着夜犹寒的唇角咬了下去。夜犹寒一惊,连忙伸手把他推开。燕隐栖从他身上掉了下去,摔在床上。
夜犹寒万没想到燕隐栖会突然咬他的唇,一时失手推开了他。又赶忙起身,看看燕隐栖怎么样了。
燕隐栖被他推开跌到一旁,把头蒙在枕头里,不肯起来。
夜犹寒抱起他,到处给他揉揉,“小栖,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燕隐栖觉得委屈,“是我咬疼你了吗?”
“不是。”夜犹寒犹豫,“小栖,你为什么咬我?”
“澄澈也是这样咬我的,他说他想我。”
“啊…”夜犹寒手停了下来。夜澄澈混蛋!“什么时候的事?”
“他每次都咬我了。”燕隐栖想起什么,说,“上次白蘋也看见了,也不帮我。”
夜犹寒咬牙,气的发抖,“白蘋!”
白蘋在外屋听见,吓得一颤,不知出什么事了,赶忙跑进去。
“说。”夜犹寒在床沿重重一而捶下,隐约听见木头裂裂作响,“夜澄澈咬小栖,是怎么回事?”
白蘋几时见夜犹寒如此凛冽,吓得一哆嗦,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上…上次,七皇子和小公子…嬉闹,在小公子…肩上磨牙玩着,没…没真咬。”
“出去。”夜犹寒已经知道大概,想自己怎么轻易就失控。
燕隐栖也被吓得半声不吭,笔直的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夜犹寒转过身去搂过来,心中痛楚难当,却又似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
燕隐栖伸手抱住他,只是不说话。
“小栖。”夜犹寒把他从怀里拉出来,低头,重重一口咬在他颈上。
燕隐栖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然后躲到他怀里去了,小心说道,“你也咬我了。”
“嗯”夜犹寒此刻心中翻涌百转千回,柔声道:“小栖,我只咬过你一个…”
轰隆一声,床塌了。纱幔掉下来,盖在两个人身上,暗沉沉的,只能看见彼此微微闪烁的眼眸,燕隐栖缠在他身上,惊叹道,“哥哥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比澄澈厉害多了。”
夜犹寒笑笑,“不要老拿我跟别人比。”
燕隐栖又有些苦恼道,“你要赔我的床,我睡了好些年了。”
夜犹寒笑道,“是你的床吗,那我的床呢?”
燕隐栖在他身上乱蹭,“是我的床,是我的床…”
“小栖,…”夜犹寒叹了声,捂住了他的嘴。
白蘋听见声响,人惊了一弹,待反应过来,撒了脚又直往里间跑。见床塌了,纱幔铺照在两人身上,扭成一团,却隐隐传来燕隐栖痴痴地笑。
白蘋稍稍放下心,照现下看来两人应该都没摔着。不过又傻了,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们把纱幔掀开?
第二天,小王爷一怒之下把床给拍塌了这事,在整个王府传了个遍。
再后来,小王爷随手就把床给拍了个粉碎这事,在整个皇宫里传了个遍。
再后来,小王爷轻轻一扬便把黄花梨木震得是挫骨扬灰这事,在整个世井也传了个遍。
那夜,白蘋吩咐说把隔壁园子立刻换上新的被褥。夜犹寒说不用,与燕隐栖在外间的软榻上睡下。虽不及原来那张床大,睡下两人也不觉得挤。
次日,燕隐栖难得起了个早,心情很好,精神也还好。
白蘋见昨晚小王爷发了那样大的脾气,见两人并没什么不愉快,安了几分心,便瞧着夜犹寒脸色小心侍候些。
夜犹寒穿戴整齐,见燕隐栖老早准备好在等他,说“我们用过早饭再出门。”
燕隐栖上前来牵着他的手,一起去了前厅,一路上和他有说有笑。这笑起来,下人们不时偷偷多瞄了他两眼,真是魂也没了。
其实也不算怎么逛,两人一直是坐在马车里,隔了车窗薄薄的纱幕不时看看外面。燕隐栖看了什么不知道的便问夜犹寒一声,说到有趣时,燕隐栖笑声直传到马车外。也惹了路人不时朝厢车里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声音那般好听。
燕隐栖偶尔掀开纱幕看个真切,有窥得一眼的一瞬的,赞叹不绝,忍不住频频回首;还有不识好歹悄悄跟了马车后的,亦都被王俯侍卫驱走了。
燕隐栖不大自在,放下纱幕,笔直坐好。
夜犹寒见他似有不悦,向他道来,“我初次见你,也是强忍着不去看你第二眼,偏心里又极想再看一眼,多看几眼。”
燕隐栖听了仿佛极受用,“哥哥你随便看,我怎么都欢喜。”
夜犹寒笑了,寂寂一瞬间,心内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