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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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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彦在门外拦住了她。柏家姑娘的求告声却拦不住。
唐晓还指望着柏芃去劝一劝自家姑娘,柏芃也是急得无法,拉了拉柏苏的衣袖。“苏苏,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柏苏听不进他的话,只顾紧抓着离彦阻拦的手臂,全力喊道:“公子,求求你。那是一条人命啊!”
白蘋开了门,“小公子让你进去。”
柏苏第一个反应过来,松手,又第一个冲了进去。
一时间,一群人,好不热闹都站到厅内。燕隐栖见到柏家姑娘,她换下嫁衣,一身常服。江南小女儿的清秀模样,仿佛也就同自己一般年纪,就出嫁啦?
柏苏见到燕隐栖,也是一样,她也没想到他只是一个小小少年,眸如水波横,见而忘俗。
这一征,俩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柏芃先唤了她一声,道:“苏苏。”
柏苏方规规矩矩,向夜犹寒、燕隐栖行礼。才开口,“燕公子,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能帮帮我吗?”
唐晓头痛得很,这哪里是救命,这是要人命!偏又不能告诉柏家人实情。
轻微的叹息,燕隐栖淡淡一句,“我帮你。”
柏家人如失重负,唯唐晓惘然若失。
柏苏回去的时候,又是一副天真烂漫小女儿样。
唐晓也不敢问,怎么帮?问也是死罪。
燕隐栖又去看夜犹寒,夜犹寒神情温柔,却不接他的所求。
燕隐栖离了座,转到夜犹寒跟前。夜犹寒没有起身的意思,燕隐栖就跟只小猫似的,埋首在夜犹寒颈项间就嗅嗅。
夜犹寒脸上还是微笑着,暗下呼吸却是微微一促。燕隐栖凉凉的鼻尘,蹭在他颈间,轻轻,软软,柔柔,绵绵。
不得已,夜犹寒把他拉开来,道:“我家少年不是样样都会?”
“哥哥,这个不会。”燕隐栖如实道。
“你答应的柏家姑娘,我可没有。”夜犹寒道。
“是啊,我都答应了苏苏。”
“苏苏?…”
燕隐栖立在夜犹寒身侧,一边思索,一边勾着夜犹寒的衣袖玩儿。
白蘋送茶点进来,虽见他好好站在夜犹寒身边,一只手却还是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白蘋放下茶点,向燕隐栖道:“去厨房遇见柏家人,待我热情又恭敬,就是这桂花米糕,还是硬要塞给我的。”
燕隐栖行至桌前,看了看那盘桂花米糕,色泽清爽,淡淡甜腻的香味隐隐传来,却不见桂花花瓣,想来是过筛去掉了。
燕隐栖无心吃茶点,向白蘋道:“去请孙御医。”
白蘋看过夜犹寒后,才应了声,出去叫人了。
夜犹寒道:“你可想好了?”
燕隐栖道:“忽然想起一个物件,或可帮上忙。”
夜犹寒朝他看看,燕隐栖越说声音越小,“我有一枚太子私印,此时借来一用。也算不得逾规越矩吧…”
所以,当孙御医看着燕隐栖在他手掌中印下东宫太子名讳。又不见夜世子出声阻止,便是默许。前面,刀山火海也只能跟着燕隐栖去了。
柏家听唐晓的安排,令众人尽数皆回避。柏芃拦下柏苏,朝她摇摇头,自知不多问,不多看。
想来奶娘待柏苏之用心,出嫁前事事多操持,送嫁出门,方松下半口气,人便再坚持不住,引发陈疴旧疾,势如山倒,甚是凶险。
孙御医施了针,开了方,只是船上备药不足,只能凑得些寻常草药,先缓住病势。待停船靠岸,再去城中采办。
柏苏年幼,极为依赖奶娘,又从陪嫁中取出名贵药材。算是将将缓住了病势。
旁人不知内情,唐晓觉得自己这一趟出门,竟是无一事妥当。
燕隐栖与夜犹寒独处,一如平常。不意,柏苏却抱了狸奴来给燕隐栖解闷。就此,常常是夜犹寒独自在书房,留下俩个小人儿玩到了一处。
燕隐栖问她怎么这么小就出嫁了?
柏苏低低道:“明年春闱,表哥便要下场。虽说一次便得高中的凤毛麟角,可表哥才华出众,应不是什么难事。我家门第不高,待表哥高中,老夫人怕便是另作打算,我的婚事也会因此生变。能嫁给表哥,多得姨母一份慈心。”
燕隐栖不料柏苏一场十里红妆远嫁,夫家却不并是人人待她真心。又问道:“你呢?你可是真心愿嫁给你表哥?”
柏苏方才甜甜一笑,倒不羞涩,道:“愿意。表哥是最护着我的人。”
燕隐栖见她如此,又替她高兴,但愿她的阮公子待她能始终如一。
柏苏怀抱着猫儿,捋捋顺毛,问道:“栖栖,你哥哥可曾定亲?”
“嗯……”燕隐栖踌躇,道:“定了吧。”
柏苏道:“那定是位极温柔的淑女。”
燕隐栖一本正经的胡说,道:“并没有,她家觉得我哥哥身家单薄,也无甚过人之处,不堪匹配。”
“……”
柏苏虽见过的外男不多,但若说夜犹寒那样的品格相貌,还是无甚过人之处,不堪匹配。怕只有天家公主才有这样的资格吧。迟疑道:“想来,必定是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吧?……”
燕隐栖又一点头,道:“是位贵人。可是哥哥他可能追不上人家。”
“……”
柏苏想夜犹寒那般清俊的男子,却追不上心爱之人,多少有些替他惋惜。又觉得女方大概实在是太尊贵了,不然,怎么会追不上?怎么能追不上?又疑问道:“那栖栖你呢?可曾定亲?”
“也定了,是位龙血凤髓的贵人。”夜犹寒从书房出来,轻佛燕隐栖一眼。向着柏苏,继续道:“再过几年,便要成亲。”
燕隐栖埋首,不肯再看他,一阵心虚,连驳也不敢驳他。只在心里小小不服,嘴上偏道:“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呢。”
柏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夜犹寒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是追也追不上。燕隐栖那位龙血凤髓的贵人,却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同样优秀的俩人,亲事上,怎么差别这么大?
不过,柏苏终还是和燕隐栖亲近些。而且,他们也都有着自幼青梅竹马的情谊,仿佛,命运也更相近些。
只是,燕隐栖刚向柏苏悄悄话,说夜犹寒追不上金枝玉叶的心上人。现下,还被当事人听见去,柏苏怕夜犹寒面上挂不住。把那只叫立夏的橘猫匆匆往燕隐栖怀里一塞,装作无事,道:“栖栖,我先回去了。”
又向夜犹寒行了礼,忙忙去了。
燕隐栖把立夏放在地上,由它自己玩耍。才过去,帖着夜犹寒的手臂,小心问道:“哥哥,有没有生我的气?”
“无事。”夜犹寒气定神闲,倒看不出什么情绪。
燕隐栖低声,道:“我胡说的。”
“什么?”
“不堪匹配……,什么什么的。”燕隐栖越说越轻。夜犹寒眼下本来就是逃婚,说他定亲也不冤,只是,又不想一语中的。
夜犹寒只是默默想着心事,“无妨。”
等离彦都从白蘋那听过这个笑话,说夜犹寒追不上心爱之人。离彦心里一边想燕隐栖莫不是个傻子,一边想的是,说的可不是真的嘛。
柏苏依旧常来,还抱来了自己的七弦琴,燕隐栖将那本古曲给她弹奏。自己在一旁书案画起了游鱼图。
倒是白蘋先找上了唐晓,道:“苏姑娘与我家小公子有几分眼缘,便是寻常也该赏她点什么。只是,随身皆是男子所用之物,也不相宜。你这可备有珠宝首饰没有?”
唐晓出门前也打听过,夜世子随行并无女眷,也就没有往这方面准备。明明现下一筹莫展,却未一口回绝,只道:“我即刻去筹备。”
白蘋拉住他,又道:“若还是在齐王府,贵重些也无妨。但,小公子既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这赏赐寻常即可。”
唐晓道:“是。”
柏苏临去时,很慎重的向燕隐栖行过大礼,起身后,方道:“栖栖……,不,燕公子,谢谢你。”
这一刻,即是临别。明日她登岸出嫁,此一去,外男也不便再相见。燕隐栖轻轻道:“苏苏不必客气。”
“栖栖,愿诸事顺遂,尽如你意。”柏苏也不意伤感,勉为一笑,“愿你哥哥,与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情投意合。”
燕隐栖颔首,道:“你也是,苏苏珍重。”
燕隐栖的游鱼图将要完成,两尾鱼悠游在几簇藻萍之间,画面生机盎然。夜犹寒见他收笔犹豫,便至他身边,赏了回画。道:“你可是想送给柏家姑娘?”
燕隐栖搁笔,道:“明日船至平江城,阮家在岸边等候迎娶,过了门,她便是阮夫人。以后再有所赠,也不方便。”
夜犹寒复又赏了回画,道:“游而不散。此时收笔,亦可。”
听他这样说,燕隐栖轻松许多,恍然道:“好。”
燕隐栖取了印章,正欲印下,又停了停,只是向夜犹寒瞧去。
噙着暖笑,夜犹寒手伸出去,覆盖着他的,温暖的力量引着他,稳稳印了下去。“无妨。”
终是完成了。燕隐栖让白蘋把画送去。
白蘋问他可还有话要带?燕隐栖摇了摇头,道:“即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便是此生不相负也。旁人没什么可放心不下。”
夜犹寒听他对青梅竹马的情谊甚是笃定,心绪复杂莫名。惟一人相恋,此生不负也。
白蘋喜滋滋的去了。一路上在心里腹议,“小傻瓜,世上青梅竹马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都是你和世子这般。当然,你这样认为也没有错,世子待你,他待你……。总算你不是个小白眼狼。”
柏家人接过游鱼图,纵然燕隐栖是外男,但也是唐家的贵客,还待柏家有恩。柏家众人很是礼遇,哪怕此刻馈赠,也是恭敬受之,又以喜饼回赠。
待明日,入了阮家,便再不敢提起。
翌日清晨,柏家人一时便忙了个团团转,增添了热闹气氛。燕隐栖留在舱房内临帖,夜犹寒陪在他身旁。
待船泊岸,犹如那日在京口码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出嫁的好日子。
白蘋托付唐晓准备的贺礼,便是在岸边由唐晓出面赠予新郎官,阮清。阮清虽颇为意外,只当是这般巧遇,当下邀请唐晓去喝杯喜酒。不意,唐晓竟给足了面子,允了。
“新人过新桥,百年夫妻万年桥。起轿!”
迎亲的队伍在最前头,鼓乐领着柏苏的花轿远去了,随后是从船上一抬抬运下的嫁妆,整个队伍浩浩荡荡。
燕隐栖立于船头,来的时候,见过她告别亲族家眷,此刻去了,见过阮清鲜衣相迎。
夜犹寒伸手撩起燕隐栖散落的细发,绕指尖旋了旋,拔到他耳后,顺手揉摸着细嫩的耳垂,片刻。道,“你也只有出了王府,才知身边有些人是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