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 ...
-
“只是热热闹闹一场,现下安静了许多。”燕隐栖衷心道:“我知她安好、懂她喜悦。苏苏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阮夫人这个身份很适合她。”
夜犹寒道:“有唐家嫡女与她交好,阮家上下,便无一人敢轻视她。”
燕隐栖分外意外,“哥哥,你已经为苏苏考虑了这么远?”
“遇见阮清,是她的幸运。而你,是她命中的贵人。”
大船还需在平江城停泊一晚,燕隐栖意兴阑珊,没打算入城。夜犹寒却相邀,“行船乏味,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我们走走。”
晚夜,唐晓回来,听闻燕隐栖歇了。想着,明日再与他说说,柏苏这场婚嫁的热闹。
柏家搬走了,顶舱空置半边出来,唐晓也就不再许闲人搬上来,恐扰了夜世子。
行船的日子,夜犹寒又教导起燕隐栖的课业。燕隐栖本来就是个极静得下来的孩子,教什么便学什么,也还是个认真的模样。
连唐晓都对孙御医私下说过,“小公子实在是可惜了,若不是旧疾缠身,将来怎么也得有一番作为。”
燕隐栖什么情况,孙御医再清楚不过,惋惜过,不甘过,更无奈过。如今,也归于平淡了,道:“他只需此生安稳,便是世间最好的模样。”
如此这般,待入了明州,燕隐栖倒也还安好,众人也才刚刚放得下心来。只是,船刚靠得岸,海风夹带了些港口海味的咸腥气,燕隐栖闻不得。
孙御医只有个薄荷香囊,给他闻闻,舒缓下。
燕隐栖耐不得这股咸腥气,止也止不住的恶心,吐到什么也没有了。仍是一阵接一阵的难受,人厌厌的,站也站不稳,看着便不大好了。
只得速速下船,远离了港口。夜犹寒拿手帕掩了他半张脸,抱着他下船去。直奔唐府在岸边早预备好的马车。
唐晓也是这才算真的见识到燕隐栖有多羸弱,马上反应过来,随手拉了个唐府下人,让快马回去报信,“小公子受不得。快,让家中预备下的海味都撤了,撤干净了。薰香也不要,多备些清香的鲜果。”
燕隐栖进了马车,也还没缓过来,眼尾薄红,仍是难受。坐在夜犹寒膝上,恹恹的,凑近夜犹寒颈项间,去嗅他身上的气味。
夜犹寒搂着他,肩颈那一处是他浅浅地,痒痒地、暖暖地呼吸。低低地哄他道:“和我说话吗?”
燕隐栖虽没什么精神,却也难以入眠,“嗯…,原来海风都是咸的。”
本来就帖着夜犹寒极近了,这会一开口,薄唇扫在他颈项处,更是招惹人。
夜犹寒拿他没办法,心底是密密实实地欢喜,语气却如常一般,“还难受吗?”
燕隐栖觉得自己很艰难才能压得下去那阵翻涌。再往前,移了移,只顾着把头埋进夜犹寒的颈项间,闷闷地“嗯”了声。
燕隐栖也不老实,鼻尖贴着夜犹寒的肌肤,来来回回的轻蹭。
唐晓骑马,跟在车旁,对着车夫要紧道:“慢些,稳些。”
回头再看,后面的马车也都跟着慢悠悠下来,保持着距离。
夜犹寒的落脚处,与唐府的花园一墙之隔,大门在另一条街上,匾额上‘遥知’两字。看着是两家人,但隔着一墙的地方,留了个角门,方便遥知园的人直入唐府。
马车停稳,夜犹寒先下得车来,也不假手于人,抱着燕隐栖进入遥知园。
院门前,唐寻上前,“夜…,夜川。你来了。”
夜犹寒点了点头,道了声:“唐宗主。”
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夜犹寒急着先安顿好燕隐栖歇下。
唐晓陪了会,对着唐寻道:“伯父,夜川怕是一时离不开。我们先回吧。”
也好,很多话在外也不便说,也不急了,唐寻还有些犹豫,道:“小公子这病的突然。”
唐晓压低了声音,才回他道:“同行还有御医在。”
燕隐栖宿在月出院,他素来爱干净,一身衣裳换下,沐浴后,才歇息。夜犹寒简单梳洗,换了身衣裳,来他床边坐下。
这屋里也不点香,放了多些鲜果,闻着一点果香。
燕隐栖只喝得点清水,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眠。见夜犹寒来了,伸了手,去勾着他,放松下来,道:“哥哥,终于到了。”
夜犹寒也勾着他的手指,拇指轻轻摩挲着,“是。小栖,你坚持了这么久。”
燕隐栖还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他气息虚弱,表现得也很浅薄。“这房间布置很像王府里。”
夜犹寒道:“我怕你不习惯。”
燕隐栖想起来,“哥哥,你不是临时才想逃婚的?”
“当然不是。我并无婚约,何需逃婚。”
燕隐栖很满意,无一处不熨帖,湛湛双眸,映有初春海棠微雨。经不得思索,喃喃道:“不管,还是先逃了再说…。”
夜犹寒低低俯下身,秉一念执着,一句,“好。”
白蘋在院外忙开了,见过月出院众人,比着王府的规矩,挑着要紧的,简单交待了几句。正巧厨房送来燕隐栖的饮食,因着燕隐栖病中,接风宴的规格是一减再减。
白蘋看了眼食盒,急了,“这不行!撤了,快撤了。”
只开了一个食盒,后面的连看也不看,就让撤下去。年大厨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上一句,白蘋领着他,一行人先退到院外。
白蘋才开口道:“他这会,一点油腥也沾不得。这鸡丝粥,怎么喝得下…。”
年大厨愣了愣,“山药粥?”
白蘋纠正道:“清粥。薄薄的,水一样,喝点米汤就行。”
年大厨又懵了,“那…,栖公子闻不得腥,公子呢,公子总得好好吃顿饭吧?”
白蘋寻常一般,说道:“哦,自己的弟弟病中只进些米汤,他自己吃山珍海味。合适吗?”
年大厨不解,“哪不合适?…”
白蘋知他不懂,解释与他听,“他俩一处用饭,以栖公子为主为重。错不了。”
年大厨迟疑,“那,那你呢?院子里的几位姑娘呢?……”
白蘋很是自然,“我近身侍候,一样不沾荤腥。青杏、青棠几位姑娘…”
青杏就在白蘋身后不远处,走近两步道:“我们这几个也是近处侍候,若沾了一丝半点还怎么当差。自然跟着栖公子也是清淡几日。”
年大厨犹豫,道:“这,公子吃得饱吗?…”
白蘋不以为然,“他哪里还有心思饮食。”
燕隐栖在月出院的第一餐,果真就是喝了些米汤。想起来,问夜犹寒,“哥哥,白蘋是不是又不让厨房单独给你做吃的了?我不要紧的,让他们给你做些吃的来,我想陪着你。”
燕隐栖倚在临窗榻上,端了杯清水,连蜜都不搁。
夜犹寒递了块酒酿米糕喂他,燕隐栖就着他的手,咬上一小口,尝了尝味。
夜犹寒收回手,把剩下的米糕吃了。
燕隐栖休养了几日,渐渐缓过来,小心适应着明州的风土。这时,白蘋已经把遥知园逛了好几遍,一众人等也都混了个脸熟。
这几日,众人也都看了个明白,燕隐栖是遥知园主人夜川心尖尖上的人。同时,也拎清了,谁也不敢无事往燕隐栖跟前凑,燕隐栖认生,夜川护短。
何况,跟着夜川身边的一众亲信,那气魄风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护卫。在遥知园,老实本分是正道。
唐寻等了这几日,终是等来了夜犹寒,他携燕隐栖一同前来。
唐府这会各个角落都传开了,传来传去都是,放眼整个明州,谁也从未见过,少年如神赐一般美好的容貌。
唐寻的夫人,王氏,让人端上备好的见面礼。
燕隐栖收礼最多,当数夜澄澈,但从来也没个正式,翻着花样寻来,变着法儿塞给他。算起来,上次收下的礼物,还是一枚东宫太子的私印。
王夫人给他见面礼,燕隐栖一时还没适应。
王夫人还当他不喜,燕隐栖犹豫了片刻,收下,认真道了谢。
唐寻素来豪爽,此刻倒揣摩着,怎么个和蔼可亲,道:“家里几个孩子,跟你一般大。你哥哥跟我提过,让你跟着这几个孩子一同上家塾。都不是外人,大家相互做个伴。”
王夫人不知夜犹寒身份,唐寻只向她交待是故人之子,私交甚好、甚好。如今又做了近邻,尽心照顾才是。
王夫人道:“唐晓,你已经见过了。家中还有两个男孩,唐星、唐尘,都是好相处。再有几个姊妹,性格也是好的。”
唐寻接道:“旁人也罢,我那女儿却是个皮的,她要敢欺负你,我就揍她。”
王夫人看了唐寻一眼,笑道:“也不是真会欺负你,蜜儿爱热闹,待朋友最是真诚。”
唐寻又道:“你只管安心读书,跟自个家一样。”
燕隐栖答:“是。”
唐寻留了夜犹寒说话。由唐晓领着燕隐栖,去见夫子。一路上,府中众人见他们过来,退至一旁让出路来,一边行礼,一边忍不住悄悄打量,才知晓传闻不假。
唐晓怕他介意,“小公子生得太好,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着。”
燕隐栖想到了绿扬,道:“我有一个朋友,因他好看,我还忍不住把他画下来。”
唐晓只当他说的人也是皇室子弟,道:“这样的人,怕是不得见了。”
燕隐栖默默地想,确是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但,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就是还会再相遇。
唐家一众小辈把燕隐栖听了个耳熟,远远见大哥领了人来,已经瞧得个认真仔细。
燕隐栖先去拜见了徐夫子,奉上谢礼。唐寻早早打招呼,燕隐栖体弱,望徐夫子不要过于严厉,比着自家孩子还要多多看顾。
等燕隐栖见了唐家几位孩子,一时间,跟炸了锅一样。
唐家三兄弟,未曾分家。夫子向他介绍,长房嫡女唐蜜,二房的次子唐星、庶女唐果,三房的唐尘、庶女唐令。
众人互相见过礼。唐蜜有着男孩般的英气,一点也不羞涩,盯着人家细细地看,还道:“燕隐栖,你真漂亮!”
唐尘道:“这张脸,足矣祸乱朝纲。”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唐晓道:“别胡说。”
唐星跟着自家大哥,道:“听大哥提过,燕隐栖的古琴、画画也甚好。不像我,只会读书。”
唐尘道:“这有什么好玩的,改天我带上你,咱们打兔子去。”
唐蜜道:“三哥哥,我也要去。”
“都去,一起!”唐尘一点也不认生。
互相也算认识了,夫子开始讲课。
夜犹寒来接燕隐栖时,唐家小辈又热闹开了。唐尘凑过来,压着声音道:“燕隐栖,你家还有姑娘没有?”
唐蜜一边继续看夜犹寒,一边道:“别理他。你家哥哥也只有长这样,才能不自卑。”
唐果、唐令只敢悄悄地再看上一眼,也都不说话。
唐星道:“我以为,这样的人都该高高在上,离我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