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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有你的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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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年年月月都站在同一个地方等她,日夜翘首而待。我……我也是…。…我不等了…’
涟漪般散开的疼痛,正如她所说的年年月月,正如她所说的日夜翘首而待,可…她为什么不等…
聖律回到室内,回到他年年月月翘首而待的房间,朔夜就站在他平时站着的位置,仍是出神的低头注视着,却开了口,“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该来这里?”
“这里没有你不该去的地方,只有你不想去的地方。我不会赶你走,但如果你想做什么,我会阻止你。”聖律也并不去打扰他,悀懒的靠了墙。
“我怎么会不想来这里…”朔夜伸手抚了冰冷的触感,“连你都喜欢到不行的人,我怎么能不喜欢?…从知道什么是喜欢开始,凡是你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我都喜欢的不得了,都要从你手中抢过来。可是…聖律…,唯独她…我一点也不需要和你抢。因为…她睡了二十多年…一眼都没看过你。”
聖律仰了仰头,没有理他。
朔夜也不在意,看着冰棺里睡着的人,也会止不住惊叹,“你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想法,她究竟是喜欢你多一点,还是喜欢我更多?在她还醒着的时候,我就经常来捣乱,我想尽办法让她只看到我,而注意不到你。老实说,聖律…那个时候很不服气吧…。就知道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美…。所以我们就可以对一切都视若无睹?…就像父亲可以不看你…也不看我,就像你…你……。”
“父亲他不会看你!我以为你早该没了这种想法。”聖律抬眼,看了他,“在这里,你可以有理由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父亲,不相信母亲,还包括我。”
朔夜轻邪的笑了,心中闪过了千万个纠结的罪恶暗恨,偏佯装无事,“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要求我去做些什么…。尤其那个人还是你。凡是你拥有的一切,我都要一式一样的另一份。我要所有人看到你,也同样看到我!”
“对我来说,没有在乎的人,只有可不可以利用的人。你爱让谁在意这件事,我没兴趣知道。”索性连眼皮都懒的抬起。
“谁又知道呢…。现在躺在你面前的人,你不在乎?…”朔夜绕到了冰棺的另一头,指尖随着身体的移动,在冰凉的平面游走,“我在乎。但不同于父亲对她的爱,也不同于母亲对她的恨,也没有你对她的感情。我只是单纯的希望她能醒来,和很多年前一样,那么纯粹的注视,就如同我看着她的时候,一样纯粹。‘兒洁安,如果你喜欢,我将地球绑上蝴蝶结,送给你…’聖律…,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几岁?…我怎么有些记不得了…”
朔夜有着不深不浅的叹息,“这世上的确有无法被原谅的罪,但没有不能去爱的人。所以闻人爱你,正如你爱兒洁安。”
義晴说朔夜他一直就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只是习惯装成没心没肺。这些聖律都知道,才了解现在的他,因闻人的死亡而心灰意冷。“朔夜,我不在乎憎恨我的人多一个你,哪怕你恨的要死。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是谁?闻人还是兒洁安…”
又似怨憎又似嘲讽的笑了出来,没动情过,便不知道动情的愁肠百转,朔夜揉了揉胸口,再也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我要谁?…我要父亲的爱,我要母亲的亲情,我要兒洁安的注视,我…我还要和你争和你抢…。我要闻人玻璃碎裂般的绝望说着‘如果,我说,…我爱上了聖律,你会不会笑我…’。这些存在吗?…不!你问我要什么?…”
还以为那是能实现的事,到最后很不甘愿地哭了。
“你要这样把她吵醒了,或许你想要的能实现一个。”聖律远远看了他
“仅仅是我想要的吗?…”朔夜渐渐安静了下来,伴在兒洁安的身旁默默坐下。
聖律侧过头,看着那两人。
在兒洁安还醒着的时候,她也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也不说,仿佛没有什么事物能值得她关注。印象中,只有父亲陪她说话的时候,如羽翼般轻轻颤动的眼睫下,流光溢彩,闪烁灵动,是湖底最冰洁的水凝聚而成的眼眸,幽兰的目光锁住了父亲。
甚至有时候他们连话都不太说,兒洁安侧身躺在沙发上午睡,父亲就坐在她对面翻看着手中的书。父亲合上书,起身悄悄离开的时候,兒洁安才会翻转过身去,朝向另一面。
父亲送过各式各样的礼物给兒洁安,无一不是奇珍异宝。兒洁安连盒子也不接过,坐在靠窗的地方,仰头看着他,有着不易察觉微浅的笑。
有一次,父亲穿过庭院来看她的时候,兒洁安惊奇的发现,有片树叶勾在了父亲的肩膀上。兒洁安伸手小心取下了它,拿过来遮挡住视线,问“氏欷,你看我像什么?…”
“像个小妖精,没有比这更美的妖精了。”
兒洁安也不生气,仍是躲在树叶的背后,“害怕妖精吗?”
“不,喜欢。”
兒洁安拿开树叶,如琉璃般波光潋潋的眸,眼泪无声的涌出。
男子取过她手中的叶子,插入她流水如丝的发,说“这片树叶勾住了我,我把它送你,你要吗?”
兒洁安点了点头。
“这也值得哭吗…”痛苦,凄凉,悲伤,溶入的声音,男子收回了手。
“聖律,你在哭吗…不然,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朔夜捂了胸口,身为双生子的感应是很微妙的。
“笑话。”仍是一惯的冰冷淡漠
“所以才说,我们还是像足了父亲,从来不肯承认。失去兒洁安,他的世界也会崩溃的。”
“你给我安静点。”有着酸涩、哀伤和无奈,聖律的声音一点力量也没有。
“到今天,你还看不清事实。换任何一个人,他们怎么会了解名为上杉聖律的你,爱是至真至诚、完美无暇…而它又是那么肤浅可笑。给自己带来痛苦外,很少带来别的…”
朔夜感觉冷了,想起身旁的兒洁安,轻轻开口,“兒洁安你冷不冷?”
惊动了聖律朝他们望来。
朔夜这才又惊讶又心痛的意识到什么,手指轻轻抚了抚冰棺。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躲在一角,虽然愧疚还同是心里委屈,“我一时忘了…”
聖律终是走了过去,因为太清楚,最后那一句,是朔夜在向他道歉。和父亲、母亲比起来,身为双生子的弟弟,更像这世上可偎依相靠的亲人。聖律把手给他,“改天再来看她吧。”
朔夜仰头看了他,是真的很想握紧那只手,在这个时候身心是那么赤诚。于是,禁不自情的就这样伸出了手,想被他握紧,想握紧他。
聖律拉他起来,“我们一起走吧。”
朔夜摇了摇头,只是站着不动,缓缓松开了手,“你先走吧。”
“你手都这么冰,我们先出。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聖律又去拉他,已经是极好的耐心了。
朔夜厌恶的伸手推开了他,“不要碰我。”
聖律征了征,随又轻蔑的笑了,“由你说的算吗…”。伸手就去抓他,“别在她面前跟我闹。”
说完朔夜真的也不躲了,聖律轻而易举拽了他胳膊,只是也拉不动他。
朔夜站在这里,看着聖律的脸陷入在昏暗的光影中阴晴不定,这桀骜的角色,冷得像冰山、尖锐得仿如刀锋的个性之中,总有一丝抵御不了的温柔。
果然不愧是双生子吗,‘给自己带来痛苦外,很少带来别的…’
可是,回眸时,总能看到这双眸子,而且是深刻了解的眸子。
而且同血同源…
朔夜痴迷与渴望着,实在不愿意再欺骗自己了,“这世上,我愿意选择有你的痛苦…”
聖律愕然,模糊的有些抓不住,“什么?”
朔夜清醒了过来,也不闪躲,清清楚楚又说了一遍,“这世上,我愿意选择有你的痛苦…”
聖律微微蹙眉,“你躲不开我,就像我也躲不开你。你心里认定都是我们亏欠你的,这样想也不算错。如果你真是那么痛苦,随你如何报复。”想了想,居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一记,“上杉家族的血液是否受了诅咒,关于不再痛苦…你要过完这辈子再说了。”
心纠结般的煎熬,是绝对的快乐和绝对的疼痛激烈碰撞交汇,朔夜哽咽着笑出声来,“都叫你不要碰我了。”
我不管上杉家族的血液是否受了诅咒,我不管是否这辈子都挣脱不了这命运,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位置,这世上,我愿意选择有你的痛苦,也不要没有你的幸福。我爱父亲、母亲、也爱兒洁安…那些和你是不同的爱。我们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在一起,这世上有你上杉聖律,就有我上杉朔夜。我不在乎人们是否只看到了你,但你却不能不看见我…
聖律觉得好玩,不禁的想逗逗他,像踩猫尾巴一般抓痛他,撕破他伪装的面具,但同时也想要维护他,放他一马,让他能狂放十足的摆够架子,骄傲的像一只丛林中出来的小豹子。“我想碰就碰,要你答应的吗?跟我出去…”
说着真的伸手再去拉他。朔夜不肯,伸手打在他手背上。聖律倒也不生气,伸手把朔夜单手一把反拧。朔夜生疼没想到他来真的,然后不服输的挣扎起来。聖律毫不费力的把他的挣扎压制下去,“从小到大,你哪次嬴得过我的?就算有,那也是我让着你的。你叫我哥哥,我就再让你一次。”
“啊”朔夜心里一惊,仿佛被猫抓了一般。“你没见过人家兄弟,以为哥哥是像你这样的吗…你也好意思…”
聖律也不在意,轻轻的笑了,“我这哥哥又怎样了?救你、教你、惯你、连憎恨父母,违逆家族,都许你,天下有这样的哥哥吗?…”
朔夜没好气的笑了,“就是因为没有,快放手。”
聖律松了手,看着朔夜转过来,揉了揉手臂。浮现过往种种,也是酸涩,清凄。聖律拼命压抑住回想,还是叹了句,“你这个小东西。”
朔夜不明所以,瞪着他。
聖律说“我也有些冷了,你跟不跟我走。”
朔夜也不回答,想了想。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因为贴的太近,他的脸颊轻擦过聖律的脸颊,真的是冰冷的。
聖律不知道是不是该推开他,只听到他低低的在自己耳后唤了声,“哥哥…”
有什么轰然倒塌了,很多年前,他也这样叫过,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只是哭的不成声的泣着,“哥哥…救我…”
怎么能忘呢,聖律安慰过朔夜,是因为母亲太爱父亲了,那个男人是她生命的全部,已经不容任何人分享的绝对占有。
即使事实真的是这样,聖律也无法原谅,那个他们称之为母亲的人,可以暗害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