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领域》多情谁似

43、我不离开你

　　今巿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奔跑在顶楼的走廊额外引人注目，但，还真是位好看的人，只是稍显单薄的身影，又分外惹人关注，禁不起想关心他，想亲近他，想帮助他。护士小姐怀抱着档案袋昂首迎着他的方向，笔直直的走来，看也不看他一眼，若似那么一场不经意的邂逅。
　　如预料中，今巿撞向她的时候，飞出的档案袋，里面散落出的纸片好似最后一次飞舞的翅膀，从他们的上方堕落而来，护士隐隐含了泪，望向他。
　　可今巿是真的很单薄，这样的冲撞，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负担，身体失去掌控的倾了出去。全部的撞进一个宽广的胸膛。
　　真真跌进去了，也就跌进去了，不慌乱，不挣扎，不逃脱的放弃。
　　虽然明白陷自己於万劫不复的正是眼前这男人，然而当真面临无底深渊之际，唯一能够倚靠的，却还是只有弦宽广的胸膛。
　　“很抱歉。”弦扶住今巿，代他向护士道了歉，冷冷的然后什么也不管，拉着今巿走了。
　　留下护士小姐站在原地，这次是真的含着泪，又羞又气。
　　“放手”今巿低低地说着。
　　弦加快了步伐，向前两步在右手一个楼梯口，推门拉了今巿进去。再也按捺不住，冲动的挟着他的下颚，让今巿仰起头来，把嘴对着他的双唇，压了下去。
　　“啊”薄薄的唇因震惊而微张，弦的舌尖借机闯入，吸咬着今巿的柔唇，在他口中恣意挑缠翻搅。强烈的彷佛要将今巿吞下肚似的，几乎令人晕眩的激情，如野兽般的吻。
　　“别躲我，今巿。”弦粗嘎着低声，今巿怯怯地伸出一截香舌，弦的舌头立刻霸道的缠住，四唇紧贴，两舌交缠。以往的感触彷佛一一复苏似的，令今巿无法忍受。直到现在今巿仍清清楚楚地记得弦触摸他的方式，从指尖、头发、一直到脚尖。
　　内心似乎涌现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此时更是找不出适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这是他们彼此熟悉的身体。探索着对方的舌尖，令人怀念的吻。
　　令弦紧紧抱住今巿纤细的身子，想要感受他体内深处的温暖…
　　“弦…，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不做警察了…”今巿闭上了眼睛，放松了全身的力量。
　　“啊？”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一起…”今巿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今巿…”喃喃呼唤著今巿的名字，“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一起。对我来说，只要是有你的地方，我就在你身边…。”
　　“我们一起…”今巿搂紧了他，埋的很深。
　　闻人一直昏迷不醒，完全是睡着的样子，那么平静，是连风都不吹起微漾波澜的湖水。逆眨也不眨的守着她，今巿和弦谁都没说出安慰的话来。今巿绕开逆，在闻人的另一旁坐下，轻轻覆在她白皙的微曲手指，冰冷滑腻的触感，连心都软了，“是我错了，闻人。那时候说了让你难过的话，那是因为我…那种痛…，我不想让你也尝过。你可以过的更简单一些，我以为，将来某一天你明白了这道理，会幸福多一点。是我错了，闻人…，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他…，我的选择是，谁离开了谁都只会痛苦，那么我要我们在一起痛苦，果然还是这样好一些…”
　　有什么肆意叫嚣着涌上心房这一点想破体而出，那个痛啊，就像心脏被什么握住似的痛啊，可弦觉得还不够，永远都不够，‘即使你在我身边也永远不够…’
　　痛疯了吧，这平生相思概已酬的痛。
　　连逆也抬头看了今巿一眼，想到最先能明白这道理的还是千乘吧。那个人，果然是天才。
　　“早点醒来，在一切都还来的及的时候。闻人，再坚强一些，为了我们每一个人。为了我们的约定。你所追求的一切，都还早着呢…”
　　傍晚的时候，榊进来看她，逆仍是动也不动，只是在他走近时小声问了，“他醒了吗？”
　　榊伸手按在她肩上，“去看看殧吧，陪他一起吃点东西，你们都需要休息。还有很长的时间，逆。”
　　逆只是摇了摇头，“我不走，也不想吃。”
　　“你这样保护不了她，她还需要再睡一会。去看看千乘吧…弦他们刚走。”
　　看着榊和逆离去的身影，没有阻拦的进入这间豪华奢靡的监护病房。没有坐在逆之前的位置，只是高高的立着。失去血色，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垂下的睫羽合陇，掩去了一切。
　　你这一生都是属于我的，只能恨我一个人…
　　是不是？回答我，闻人…
　　用指细细描画着闻人优美的颈线，金色的瞳冷的像冰山，“可你做了蠢事。”
　　睫羽微微颤动，仿佛只是和这个人有关，神会赐予她一种特别的直觉，轻颤着开启久合的眸，印入的金色之瞳。彼此深深凝视，虽然很沉重的袭来，但闻人连眨眼也不想眨，不禁对出现在眼前的人，看得心神迷醉。
　　可是好痛，光是被这样看着，都能感觉这苦楚延伸的没有边际。聖律的手环过她颈后，轻轻扶她起来，在她身后坐下，才松开手任她倚靠在自己胸怀。闻人侧过头去埋在他颈肩，最安心的依靠，语音细碎的喊了他的名字，“聖律…”
　　“嗯”毫不在意的回应了她。
　　“我不会死。现在还不会…。你在这里，我…连死的机会也没有了。”
　　出闻人相反，聖律冷冷的开口了，“没有任何意义的话。”
　　“再也没有人比得上你的医术，我，很疼啊…”闻人复又闭起双眸
　　“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不会背叛你…因为那等同背叛我自己…”
　　“蠢话。”聖律让她靠的更紧。
　　“谢谢你，聖律…。”不能让他死…千乘他是无辜的…。只有你，只有你才可以救他。
　　“为别的男人，谢我，还真有你的。”聖律执起她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吻上她的手指。
　　“啊”闻人连手指都颤动的抽不回来，纯黑的眸子溢出泪珠。
　　“你在想什么…”聖律知道她内心的变化，开口询问。
　　“我死了，属于我的思想波，应该也会栖息于支笏湖。我不离开你。”
　　“支笏湖有那么好吗…”
　　“嗯…，那里有你的想要的一切。”
　　还有和你一起渡过的时间。
　　“我带你走。”
　　“去哪？”
　　“回家。”
　　聖律伸手在她的肩背处，另一只手自下面揽住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闻人环住他的颈，头枕在他的肩颈。“我的时间不多了，聖律，你不要带我走的太远…”
　　被勒紧的痛苦，聖律差点抱不住她，那一刹觉得差不多走到尽头了。不泄露感情的说着，“睡一会吧。”
　　闻人抬头看了他，“我从没有后悔过。但是，一个我想让你不要忘了我，一个我害怕你放不下我…”
　　“我不会忘了你…”
　　疲惫沉重的袭来，依靠的是无比安心的肩膀，短暂而什么都可以一并交付的人。只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仿佛去哪都可以了。
　　不是猜疑，只是逆感觉榊以乎是有意识的拖延自己的时间，想想却又应该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但逆还是放心不下，告别了殧，直径回到闻人的房间。可是打开门的这一瞬，逆无法想象，也根本不能想象。
　　这样与两人撞上，因震惊而不知所措，只是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那个人，见过一次也该不会忘，早已是见惯了俊美不凡，但这个人实在是太耀眼，不知该往哪归，逆没有忘记那个医生，那时候，见过一次。
　　他和他怀抱的人儿，仿佛与自己并不真的是同类，那两个人，唯美的令人不由倒抽一口寒气。言不由衷的仅问出一句，“你要带她去哪？”
　　上杉聖律冷冷看了她，那是可称得上完美的头颅，连这茶色的瞳也是。
　　那种穿透骨骼的臻冷注视，仿佛除却这层皮肤，她只有这副骨血还可取。逆回瞪了他，意识到这原该是怎样的画面，无所畏惧的命令式，“放下她！你连这间屋子都走不出去。”
　　“让他们走。”比逆更高的气势，榊出现在她身后，然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却是从榊身后的权威。
　　“爷…爷…”逆预料不到的人物，不能置信的侧了头。
　　“我们还会再见的…”平淡而柔和的说出，那是逆铭心刻骨的痛，至死不灭。渐渐放轻的声音，“我们…该…还会再见的…”
　　“什么是该！…”跋扈狂妄的美貌因愤怒而扭曲，从纤细的喉间发出臻极的怒吼。逆回首，望了医生怀内的人儿，燃烧着满是异样痛苦的眼神。
　　“因为…不确定…，有人在等我，我还有未完成的…”闻人想伸手去拉她，可手指才微颤伸展了下就又收了回来，有那么一瞬黯然心碎，“让我走…或许，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在活着的时候…”
　　“什么意思？…”逆低头无力。
　　“让她走，谁能阻挡，他带走自己的未婚妻呢。逆…”景吾家的最高权威。明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却不知道来的这么急，就在眼前。逆所要给予的爱情原是无所顾忌，为她而奋不顾身，拥有抗争的勇气——和家族、和世俗、和命运。而这一切的决心，是源于你…
　　只是未婚夫…，逆抬头看了她，“闻人，你究竟站在哪里…”
　　“啊…”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隐忍着缓缓垂下细密的睫羽，再不去看她一眼。
　　“聖律是最好的医生，闻人需要他。”榊上前伸手按在了逆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她，并让出了道路。
　　聖律抱着闻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逆伸手拦了拦，随后又放下，低低的说了句，“我不会放弃。”
　　在门口的时候，闻人朝着景吾立斋微微一低头，向他行了理，消息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后悔了？…”感受到她气息的变化，聖律询问了怀内的人。
　　轻微的摇了摇头，“和憎恨我的人一样，想亲手了结了我…”
　　“只是这样？你当初没必要选择她。”聖律相信逆会，绝望肆虐的憎恨，那是源于无法再容忍的爱。
　　“只是想再见一面。”闻人的理由比她的话还来的坦诚些。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看的透你…”
　　“连你也不能吗…”闻人抬眼偷看了他
　　“有一天你害怕了退缩了，我允许你逃。”
　　闻人笑了，笑的很轻，笑的溢出了眼泪。“从任何人身边逃走，都是为了回到你身边，我就再也不逃了。谁会逃避自己的命运。”
　　“想去看你弟弟吗…”
　　闻人点了点头，“我不能这样回去…”
　　聖律将闻人抱入车内，整整一幢楼的窗口，所有的视线无不在关注着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律医生…他有一天会走，却不知道竟是这样的离开…不过，也只有那个人能让我感觉到，或许就该是这样一个结局。她还真美…虽然…这样…病着…也还是很美…”
　　“不知道呢，不过…这两个人，即使不说，只是直觉…再也不能再见到了吧…律医生…”
　　“还是有窒息的感觉，因为太过美好的画面，会让人忍不住想哭。律医生…，第一次看他，仍是如平常一惯的冷漠，却…他终究只注视着一个人…他或许，就是为了等她而来吧…这样的想法，竟也不能让我好受一分…”
　　“不是私奔，这两人的离开，就像他们原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像是约好了，要一起走…”
　　“我有太多的不舍，因为这个男人都不曾看过我一眼…”
　　“再见了…，律…”
　　逆倚靠着墙壁不曾动过，看见的是泛白的模糊，什么也想不起的空荡，就像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像不知道这样站着是在等着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闭上了眼睛，于是，顺着墙松软的倒了下去，听见有人反复的喊着“逆…”
　　那是谁的声音，不记得了…并不重要的吧…
　　榊抓住她软弱的身体，那孩子最后一眼呆滞的目光，仿佛弃了魂，一直都知道…知道他们兄妹两个都是再认真不过的人。
　　心头一紧，叹了一声，逆啊…
　　‘这药只能帮你撑过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日本。’上杉聖律的话没有玩笑。
　　北静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闻人她立于车旁，同样是朝着他的方向看来。四目交会，谁也没有再动一步。和那时候一样，一袭飘溢而灵动的秀发上即使沾满了鲜血，绝美的面庞上即使不带一丝丝的感情，她，依然是美丽神圣的天使——亞蕾克西兒。
　　她从不远处走来，即使是在万千惊诧的注目下也从来都是这么施施然走来，轻浅一笑，风醉的衣裙飘摇，于是，所有人的眼光就这么被锁住了，粘定了，挣不开，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