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领域》多情谁似

34、眼前的少年

　　如同一生之中寻求和自己灵魂最相似的另一个灵魂，然而却遍寻不着。因此人类硬将两个□□合而为一，试图在短暂的时空中分享并接纳彼此。殧的世界没有然而，亦如那个‘兔子撞到了树’的形容，早在青春年少的学生时代，没有分毫错失的任千乘鬼迷心窍般撞到了自己。这过程是如此自然流畅，融合彼此完整地灵魂。
　　天才的胆识从来也是异乎常人，就连捉弄人的喜好也是如此不分对象。尽管景吾殧清冷严俊的一如既往，却丝毫不影响千乘初同样在他身上找到乐趣，孜孜不倦。
　　“老实告诉我，”
　　“什么？”
　　“你最初是想捉弄我，还是喜欢我？”
　　眼睛眨了两下，那双湛蓝清澈的瞳，衬托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如此夺目耀眼的少年；“如果我说想捉弄你呢？”
　　在从前很多个生日，那是没有记忆也毫不特殊的日子，它甚至未归属到景吾殧所在意的范围内。而那一年，十五岁，网球部的正选们为自已准备的一个简单却深刻的生日，是这个时候才了解，在这些特定的日子，有些记忆如此不可或缺
　　放学后的寿司店里，令大家耐心等待的，是天才的迟到，而千乘并不是一个没有时间守则的人。殧端起手边的茶送至唇边浅浅品味，除了清冷没有多一种的表情。Oishi已经偷偷望向他这边好几次了，剩下就是对了数次手表。
　　“fuji他为什么会选在寿司店呢？这么久了还不来，…该不会是迷路了吧？Oishi…”Eiji原本没劲似的趴在桌面上，联想到自己的新推断，又倾刻复活般拼命摇晃着一旁Oishi的手臂求证这一重大发现。
　　“那个，Eiji…”Oishi笑的有点为难，“fuji他说只有这家的芥末寿司最好吃。”
　　“哈？”Eiji瞪大的猫眼，这种解释…
　　“而且地址还是他告诉我的，该怎么都不会迷路吧。”最初Oishi对千乘提意也很是不能理解，但老好人的性格怎么敌得过天才百分百信任与托付的一个微笑。
　　Eiji重新趴回桌面，电量缺乏般含糊拖长的叹调，“Oishi…，…可是，点好了吃的就在面前却不能开动，这是不人道的，而且…就算fuji知道了该也不会责备的…”
　　“Eiji…”无论多少次Eiji的荒唐理由Oishi一样束手无策，最后妥协
　　“无论如何我怎么会责备Eiji呢…”那个如此熟悉暖明的声调，以及记忆中无法磨灭的少年笑颜，几句简单的言语化解一切，“我迟到了，对不起…，大家。”
　　“fuji…，真的没有迷路吗…可是，我们等了那么久…”与可口的食物比较起来，Eiji目前的兴趣倾向于挖掘天才是否会迷路。
　　“抱歉，Eiji…，因为准备这个，耽误了点时间。”千乘左手抬起，轻轻放置桌面，是早先就说好由自己负责的蛋糕。“NE，Kunimitsu…，久等了，抱歉。”
　　“谢谢，坐下吧。”
　　千乘心里感叹这家伙的原则底限真是如此低调冰冷不折不扣…
　　正选们围观上来，对这群少年来说，生日绝不等同区区一个蛋糕的意义，而对于由天才亲自负责的产物，引人好奇…然后，谁可淡忘那一天多少个微小细节，多少种表情呈现，还有整个如嫩芽般清新的粉绿色，天才的芥末蛋糕。
　　正选们默契的没有一个先说话，单纯的性格，透过他们的表情已经传达了很多信息。他们其中只有一个人，似乎永远也猜不透的迷样男子。天才的心情略有落败却并不失望，清清白白的一声，“NE，Kunimitsu…可以许愿的。”
　　“嗯”淡淡的回应，严谨依然。
　　千乘注视着殧侧面的轮廓，发现殧的嘴唇线条很好看，颜色淡淡的且薄，抿得很紧。就很想触摸一下那样的嘴唇，轻轻地、浅浅地，用指腹扫过那线条的轮廓。千乘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时，眼皮微动，隐约的兴奋，如同干了一件很得意的天大的坏事，就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换作别的男孩子也许就被自己这个发现吓着了。
　　“NE，Kunimitsu…，许了什么愿…”天才从来都是不知死活的，微笑着说
　　殧侧过头来，看着他，却开口了，很慢很认真；“明年不想再收到芥末蛋糕。”
　　本能地，保持微笑，死不悔改的问出，“还有呢…”
　　“拒绝回答。”
　　“哈！哈！哈哈哈！…”正选们再也维持不住，爆发了出来。Eiji更是笑的捂着肚子就往Oishi肩上靠，Oishi连忙伸手护住他，不然Eiji这架式非滚到地上去不可。
　　“fuji，…”
　　“什么…”
　　“谢谢你。”
　　“谢我什么？…明年不再为你准备芥末蛋糕？…”
　　“不，是谢谢你明年为我准备蛋糕。”
　　“NE，Kunimitsu…那要不要先尝尝今年的份，还是，…把明年的那份也一起…”
　　“随便，我那份也留给你。”
　　千乘完全没有想到，忍不住笑出声来，若是这个人，只有这个人，再败千百次，败了不也就败了。
　　“fuji，…这个蛋糕完全就是为你自己准备的，该吃的人都没有份呢…”Oishi连忙拉住Eiji虽然已晚，生怕他再说什么令千乘难堪的话。
　　完全没有在意，“呵…，说的也是，Eiji要来一块吗…”
　　Eiji两手大幅摇晃，喻意明显。天才的好意紧张的Oishi溢出冷汗。
　　“fuji，…”
　　“什么…”
　　殧的右手没有预兆的伸了过来，光洁修长的手指无可犹豫的伸展至眼前，温热的指腹轻轻地、慢慢地，在唇角柔软的线条清浅划过…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去。仿佛突然有很深很急漩涡把所有的声音吞噬下去一般。
　　“这里沾上了奶油。”
　　这个动作让千乘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意味不明的含糊，“啊，…”
　　脑子在复苏，千乘恍惚意识到发生了一件不太寻常的事，随后，飞快的，转过了一个天大的念头，…为什么…占主动的不是自己，那个‘很想触摸一下那样的嘴唇’的念头…心里有点遗憾，想了那么久，像一个谋划了很久偷糖果的孩子。
　　殧…，他…，轻而易举，瞬间完成…
　　偶尔反败为胜的残念，回过一张真真切切的笑脸，嘴唇微微地弯了一条曲线，唇角浅浅地上扬。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索性连天才手中的那整块蛋糕都拿了过来；“fuji，你需要更有营养的补充，对你身体有好处。还有，习惯了辛辣会令味蕾错失品味真正的美味。”
　　“可是，眼前的就是我认可的美味，那就不存在任何错失的问题了吧。”千乘注视着殧，比面前堆积着数也数不清的糖果的孩子还心情大好。
　　“谁说美味一定是吃下去的。”
　　“啊！”Eiji已经按耐很好了，从部长令在场所有人迂回的那个喻意含糊的动作开始。但，谁说美味一定是吃下去的…这样的话…“Oishi，不能吃下去的美味是什么？…”
　　“呵呵…”天才的笑容有些摇曳，那是被风吹皱的湖面，波澜微漾；“确实，真是让人期待。”
　　殧定定的望着他，隐约了解到，眼前的少年，是一种真真切切的存在，而这种存在中又渗入不明的异样特别。就连这样想的时候，心底也会逐渐紧收的压抑。
　　虽然只有千乘一个人吃到蛋糕，但大家的情绪还是愉悦畅快的，在寿司店门口纷纷道别。青春年少时挥手道别都无不洋溢着朝气与希望。殧与千乘并肩走在街上，殧的手里还提着剩下的半盒芥末蛋糕，因为是天才精心准备的，因为天才说绝对不可以浪费。
　　路过街边花园，千乘脚步慢了下来，“NE，Kunimitsu…，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作任何应允，只是停下脚步，自然默契的改变方向，一同走了进去。在一条无人的长凳上坐下来，蛋糕就放置在一旁。千乘轻浅的吸气，低低的说出，“Kunimitsu…，生日快乐…”
　　因为熟络惯了，少年聚在一起的时候会举杯嬉闹，会起兴的嚷着HAPPY，而小心翼翼的说出‘生日快乐’只有此时千乘一个。虽然殧绝不会在意这些，但是，似乎这时才是气氛刚刚好。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定定悠悠的说出，“玩的开心吗…”
　　“嗯，差一点…”
　　“要不要把那一点补齐了。”
　　千乘眼皮猛的一跳，立刻又恢复本性，不怕死的笑着，“Kunimitsu…，我们吃蛋糕吧。”
　　殧表情温柔，“请便。”
　　如同天大阴谋即将实现的孩子，千乘捧起盒子，小心翼翼的切下一小块，慎重的仿佛是在切自己的生日蛋糕。拈在手中，笑吟吟伸向殧面前。
　　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少年笑意如浪一样翻涌上来，唇角展出柔和无限的弯曲线条，手中的芥末蛋糕是他至上的期待。明知这个人捉弄人都如此明目张胆偷乐，狠狠一口咬下去，毫不客气的连带对方纤细的食指一并轻轻咬住。吞咽下那块作恶的蛋糕，舌尖不可避免的在那柔软的指腹滑过。
　　少年湛蓝的双眸水气朦胧，那不是因为痛疼。
　　芥末刺激着舌尖上的味蕾，迅速流窜，殧茶色的双眸清澈湿润。
　　千乘征征注视着，绷紧的身体和越来越深的呼吸，捉弄得逞的心情，是从前没有过的微酸肿胀，还幸福无比。殧注意到他，松开唇齿，轻轻握上他的手，“明年不许再送奇怪的蛋糕了，以后也是…”
　　“那送什么…”被那双手轻轻握着，心里澄清的认为其实没什么，原本也就没什么。可千乘听到自己的音调停顿。
　　“无所谓，实在没什么可送的，我不反对接收你这个人。”
　　“Kunimitsu，你也太不客气了…”天才笑不出声
　　“彼此。”殧淡淡看着他，音调清浅的不带多余感情色彩，“不管怎样，我每年的今天都会等着你，没有礼物，就带着你的人来。我认识的千乘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
　　不到最后，不知道谁为刀俎，谁为鱼肉的
　　“即使你不能来，那一天无论你在哪里，都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殧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如果我在的地方，连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也办不到呢…”咬着下唇问出
　　“这种地方，不许去。”
　　“啊？”
　　“想办法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会去找你。”
　　“景吾殧会是这么在意一份生日礼物的人？而不惜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
　　“我更在意的是，送我这份生日礼物的人的平安…”
　　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后，少年笑了起来，笑的湛蓝的双眸不明闪烁，“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景吾殧是如此霸道的人…”
　　究竟，最初是想捉弄这个人，还是因为喜欢…
　　还是，因为喜欢他想捉弄他…
　　那时候，少年的影像深深的印入记忆中去，连同笑颜、声音、骨骼、灵魂都溶化了一般的嵌入。
　　那些遥久，从不曾褪却的片断，那时候他们青春年少。时光仍驻留在这间书房内，自他怀中缓慢的挣脱出来，千乘深深地仰望向殧，如此渴望触及般伸出手指。殧的嘴唇线条依然很好看，依然是颜色淡淡的且薄，抿得很紧，轻轻地、浅浅地，用指腹扫过那线条的轮廓。是在很多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我会回来，在六月的时候，在十月的时候，无论到了多偏远的地方，即使没办法电话给你，我也会想办法告诉你，我在哪里。会等你来找我…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俯下身，直接把他整个人深深地揽到自己怀里去，直接的吻了进去，殧的唇再无保留地在他的唇上辗转深入，任敏锐的味蕾细细品味。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同样迷失沉沦，千乘湛蓝的双眸有些微酸涩，深切的闭上了双眸，有些想嘲笑从前的少年，那时候的自己期待的并不真的只是‘很想触摸一下那样的嘴唇’，一个清浅的触碰，甚至是吻上的感觉…。那个少年，真实的心念，是无可竭止的，喜欢他，喜欢景吾殧。
　　希望的，是他也喜欢自己，是同自己一样执着不容质疑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