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领域》多情谁似

14、看过日出吗

　　“我还会继续打网球!”打断了弦的犹豫，是侧过头来，微笑的说出，“再遇上，或许就是对手了吧。”
　　弦停下脚步，“我会一直期待着。”
　　原本那句“和今巿再打一场，是我一直期待的。”，说出的话却是完全背道的含义。
　　今巿再也迈不出下一步，身后是站立的弦，昏暗中那个僵硬的微笑多少有些庆幸没有人看见，尽可能平静的语气“我也是…”
　　“今巿，…制服上的第二颗扣子，你欠我一个答案…哪去了…”
　　同样，背对着他始终一步也没有移动过，今巿看不到身后的弦犹豫着也还是坚持问出时，也曾有黯然的一瞬。
　　而弦认真起来的时候，却让人无法不疑惑，他等待的究竟是一个答案，还是仅仅一个应有的回应。
　　双眸渐渐明亮，默默的呼吸着，轻轻一个耸肩，冰冷的手指探入上衣的口袋，沉着地问出“非回答不可吗？”
　　弦没预料到面对的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如果他不愿意，…’
　　在清冷的夜，蒙胧的灯光下，两个同样倔强的身影，相隔仅仅一步的距离，始终平行的间距不曾重叠。弦逃避着，在眼前他的背影。孤傲亦如帝王般，不允许自己这样期待一个明明并不重要的答案，即使帝王也有私欲，都败在了尊严。
　　弦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沉默，因为不论这混乱的心绪为什么那样强烈渴望着一个答案，但一定做不到违心的说出‘不是!’
　　略微收紧的眼角流淌出无限慵懒，今巿仰望夜空，“打网球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甚至就这样希望…它是我人生的全部，所以…”指尖在上衣的口袋里触碰到平面，光滑且冰凉，即使闭上双眼都能看见的颜色。
　　“…我装不下它。”，那颗最帖近心房的第二颗扣子，或许真的是无法承载的重。现在，它躺在今巿的手心。
　　从这个转身开始，遵循着各自的选择，两个人是相同如此优雅的平行。今巿释然的笑容，手掌轻托着那喻意为爱恋的钮扣。
　　在弦所注视的世界里，再也没见过，比今巿更深邃的双眸…
　　还有，比之黑色更耀眼的光芒，来自只属于今巿的第二颗扣子…
　　却并没有终结，比今夜更破碎的微笑…
　　谁说，年轻的时候一定会做出疯狂的事。
　　弦没有等到在球场上与今巿如期而遇，即使手中握上球拍，站在属于自己的这片领域，没有守卫的欲望。场外，同学们无法相信，昔日帝王般的人，会平静退出球场，走到裁判面前，坚定的说出，“我弃权!”
　　想的到的，看的见的，轻易且自然占据着所有，在奔向医院的路上，混乱的世界无处不充斥着他一个人的身影。‘打网球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甚至就这样希望…它是我人生的全部…’
　　窒息着害怕看见那绝望无助的双眸，却阻止不了这双脚一刻也没犹豫的奔向他身边。
　　“哥哥，很厉害吗？”稚嫩的声音充满向望。
　　“那是当然了，哥哥是NO.1!”男孩眼中折射出不可动摇的坚信。
　　今巿倚在病床上，满是微笑的看着他们。
　　护士小姐带着打量的微笑望着站在病房门外的弦，什么都没问，伸手推开房门。今巿从两个小男孩身上移开视线，就看到了护士身后的弦。
　　“我的世界没有网球…”
　　医院的天台上，平淡的说出像是再平静不过的事实。没有选择的余地，在那双眸中从未有过的空洞，一张白纸般的人生，喜悦与悲伤染成同一种颜色。
　　十五岁那年的夏夜，弦默默注视着眼前微笑的少年，短暂的闭上双眸，深切的叹息。凛冽的双眸再次呈现着他的时候，缓慢地字斟句酌地说出“今巿，现在你来选，要么趁年轻我们一起疯一场，要么…”
　　“弦，…你看过日出吗…”
　　在黑夜里，忽略他此刻二十分之一阴沉的表情，今巿的凝望是这世上少有优雅的邀请。“现在!”弦开始有点觉悟，今夜，眼前这个少年，什么都顺从。“那么，走吧。”自然迅速的做出决定，没有特别感情存在的声音。今巿从容的转过身去迈出第一步，弦随着他的步伐，依旧是之前相同并排的身影。
　　这是一个他们熟悉的地方，在学校顶层的天台。同往常一样俯瞰那曾挥洒汗水的网球场，今巿单手搭在护栏上，“还从来没有晚上上来过，不知道，原来这里夜景…，真美!”
　　虽然一直站在身旁却很少回应，弦沉默的个性。上前一步，视线里除了校内几处微弱的灯光，的确更令人享受没有霓虹闪烁的耀眼，一切陷入黑暗。没有对白，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开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存在；久到周身的血液都像是在凝固；久到忘却黑暗会有散尽的时刻；为什么，久到已经感应不到你的气息，却清醒的去坚信你就在身旁，不曾离开。
　　“弦，我似乎有点饿了，不然，怎么感觉连空气都是甜的。”今巿微弱却并不零乱的气息从空中飘过
　　“它是甜的。”弦略低沉的语调并不感生硬
　　“有多甜，你能感受到的…”
　　“抽空你整个人需求的所有氧气，这么甜…”
　　弦侧过身体，因僵硬而缓慢的动作；今巿转过头去，因犹豫而生硬的移动。俯下身，在身高上相差的四厘米，指尖最先触碰到他冰凉的肌肤，之后，手心都抚上他的脸颊…唇齿间的的确确缭绕着空气中的甜味，温柔清凉得让喉管不由自主的缩紧。
　　今巿睁开眼，看见弦闭起眼睛的英俊脸庞，和他身后融入黑暗的整个夜，这就是他此刻的所有。今巿闭上眼睛，彻底沉沦在那种清凉的甜腻之中。
　　阳光一点点撕开灰蒙蒙的天空，爬上树叶今晨的第一缕光和作用，射向他们身后更远的天际。今巿沐浴在金丝般圣洁光亮中修长的身影，虔诚如神宠爱的天使。
　　“弦，之前看过日出吗？”
　　“没有这么美!”
　　阳光撕碎了所有的黑暗，时光驱走了昨夜不复存在，英俊的脸庞沉浸在清晨的曙光里，轮廓散发出薄薄一层丝般光芒。他们的样子，仍是孩子。青春年少。
　　“弦，为了友情!”
　　“好，为了友情!”
　　他们在青春年少的时候走到一起，分开的时候依然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