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领域》多情谁似

10、沦陷和迷失

　　这是一座有着相当高比例的绿地、公园的城市，加上附近的山岳、湖泊，使居民拥有轻松舒适的生活品质。“是什么时候，都这样怀念在德国的这段日子。Ne，Kunimitsu，你觉得呢…”
　　令人站在上面，就开始想守卫的领域，毫不陌生的网球场，在哪都一样。
　　千乘望着殧有些压抑的说不出话，但只需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清楚的明白，这心意。卸下石膏的左手，被释放的轻松。“感觉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殧适量的活动着左手平淡的语气，是这样安抚着千乘那颗内疚的心。
　　还记得，再次伸出左手，缓慢而慎重的动作，就这样拥住千乘。帖近的距离，在他耳边说的第一句是，“景吾殧的左手，不会放过千乘初。”
　　“那一定要握紧了。”那一刻枕在殧的肩上，语音颤抖。
　　殧的主治医生在这家医院里有着相当的声望，由他安排出针对的殧的康复日程，只是本人却不常露面。陪同在殧身旁的护理医师却位漂亮的小姐。在这里，还住着其他同样等待回到网球场的选手。开始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
　　千乘在医院的附近租下一套房子，两个月的时间出版三本个人文集并以终生版权卖出。这笔收入足够他们在德国一年的生活。完成的时候，千乘倒在床上睡足了二十四小时。原不必这样辛苦，只是殧没办法阻止他。
　　终于结束的慈善活动，关上房门将所有的声音都阻隔，片刻宁静的栖息，不去想下一站又是哪里。短暂到还来不及喘息就又听到敲门声“夫人，景吾先生的电话。”
　　“啊”无力的回应，接过传递到手中的电话。
　　“你好，我是织藜。”
　　“你好，请稍等，夫人。”在确认是对方接入后，才小心的递交电话。
　　“织藜，明晚一起吃饭好吗？”
　　“在哪呢，巴黎还是柏林，塞纳河畔还是海德堡…”近似低喃的自嘲
　　“织藜，…你累了。”
　　织藜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嫁入了景吾家族，豪门之间的婚姻有着与政治婚姻同样相近的地方，织藜至少是幸福的，因为有爱情的成份。
　　“清明，如果…你，真的…还在意我这个妻子，我会在慕尼黑等你…”颤抖的声带隐藏不住终于失控情绪，“那…有…我们的孩子…”
　　“织藜，…”不由紧握着手中电话，这份愧疚谁又能明了。“你是我景吾清明的妻子，这辈子都是…。我和你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好母亲…但，我从不是一个只会令妻子伤心的丈夫。”
　　“清明，…我爱我的孩子，和你一样…”柔和原也是女人的天性
　　“抱歉，织藜…”身旁助理已经在提示，时间差不多了。
　　放下电话，景吾清明起身，快到门外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下个星期能空出来一天吗？”
　　“我尽量安排。”
　　景吾家族在全球的声誉，有很大一部分来自织藜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为国际儿童救助事业所建立的不可磨灭的声望，与之交相辉映。
　　在织藜的生活中，每天都倒影着不同的孩子的身影，他们有着相同的一点，需要关爱与帮助。织藜是独立知性的，也是由她提倡“儿童参与”的理念，在多项大型活动中吸收儿童参与，采纳儿童意见。与过去单一的救助比较起来，织藜更关注孩子们今后的自我潜能。“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
　　谁能明了，事业上的成功，受孩子们爱戴的织藜，却一定不是一位好母亲。
　　那时候的织藜怀着已经五个月的逆，在一家儿童白血病救助中心的病房里教孩子们唱歌。还记得一个小男孩明亮的眼睛鼓足勇气却依然掩饰不了几分腼腆，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织藜的面前，“我能给他唱首歌吗？”，为织藜体内孕育的生命，如何不感动。
　　织藜伸出手，小男孩送上自己手放在织藜的手掌中，牵引着他站在自己的身旁，“谢谢你，她会喜欢的。”孩子稚嫩的声音，坚定了织藜二十多年来不变的信念，不再只仅仅是为了景吾家族所需的国际声誉效应。
　　一曲完毕，小男孩不懂掩饰的眼神，织藜轻抚着他软软的头发。明白他羡慕织藜肚子里幼小的生命，以为那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那时候织藜认同这个想法。
　　那么现在，逆真的幸福吗…感到的幸福吗…
　　“Kunimitsu，…”漂亮的护理医师微笑的向殧挥着手，示意请他过来。“有人在等你。”
　　是榊，还是逆，或者…。殧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符合逆的风格。那么是…不管谁，殧从没想逃避。
　　这是第几个月了，在那次事件之前就未露面的织藜。现在，她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他和逆的母亲，在基因遗传上逆和自己像父亲多一点，却还是不难找到来自母亲的优质。
　　逆如果肯温柔一点，或许会有几分像织藜…足够牵引人心。
　　岁月似乎也不愿意在织藜的身上发生变化，依然美好。是否景吾家族的人都善于隐藏感情，还是这感情没有可建立的支点。殧站在织藜的面前，陌生而犹豫。
　　“Kunimitsu，…”织藜主动走到他面前，和清明一样茶色的双眸，修长的身形，是那么俊朗，只是稍欠生动的表情。“身为一个母亲，我缺席了孩子们成长的过程。在殧第一次拿起网球拍；在殧成为网球部的部长；在殧参于的全国大赛上；在殧所有的毕业典礼上；甚至，也不知道殧是什么时候…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喜欢的是谁…”
　　“在为这世上更多的孩子而付出的时候，没有人明了…。在自己孩子的面前，我只是…一个失败的母亲。我甚至，…从来…没有一次为syusuke梳过头，没有一次在球场外为Kunimitsu加油…”
　　“…不知道…syusuke最喜欢的是什么，Kunimitsu最不喜欢的食物又是什么…。除了syusuke与Kunimitsu这个名字，…我…对自己的孩子一无所知…”
　　无法再承载的颤抖，在织藜的湿润的双眸涌出。抛弃这所有的高贵，不过只是一个母亲。
　　“syusuke在小学的时候喜欢油画；syusuke最快乐的，有一样…是在网球场上击败我；syusuke喜欢的植物是仙人掌；syusuke喜欢的咖哩口味的食物…”殧扶上她脆弱的臂膀，是这样开始彼此重新再认识吗…
　　“那，Kunimitsu呢…最喜欢的人是千乘初，吗…”
　　“嗯”
　　那年，十六岁的一吻定情
　　带着眷恋，不舍的离开那双唇，印入眼底是怀内泛着迷蒙的海蓝瞳孔。殧目光开始变的温柔，沉吟了一下，然后缓慢地似乎是字斟句酌地说出：“千乘，接吻是两个人做的事情。”
　　千乘猛地怔了一下，突然间就完全明白了殧的意思，明白了他的心，也明白了自己的。接吻是需要两个人做的事情，一个人也不能少，同样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只要两个人，就两个人，完完整整地在一起。
　　比之刚才霸道占有的吻，这一次更像是确认，一个绝对完整的答复。
　　每一个细节都异常的即清晰又模糊，千乘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开始转得慢了。然后，就感觉到殧的唇，整个的、完整的，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很轻柔的，只是嘴唇最外部的一层细胞的轻微的接触，然后就小心地停在那里。
　　千乘不能确定那一刻自己是否还能再思考，只觉得全身的神经似乎都只集中到了唇上。意外清楚地，从殧冰凉的唇上感到一种规律的脉动…
　　那是，与自己的脉博微弱的间隔，跳动着。然后，分不清是谁先慢了半拍，还是谁快了这半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拥有着是与殧相同节拍的心跳，是那样同步。
　　那个预期的吻并没有完全到来，殧线条硬朗的唇流连游移在他的唇的上方。千乘可以清晰地感到殧呼吸的气流在自己单薄而敏感的唇上扫过。
　　“在我曾犹豫的片刻，当碰到你嘴角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令自己冲动的并不只是一个占有的吻，吻上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怕失去什么…”
　　殧的声音穿透肌肤，顺着血液直至心房，每一根神经都在呼啸着，才明白，对你，渴望的并不只是一个吻，殧，可以是爱吗…
　　殧的唇已经非常的接近，几乎是在千乘的唇畔摩擦。天才也会困扰的一塌糊涂，无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抓上殧的手腕，仿佛这点依靠才能支撑他身体的重量一般。
　　近乎是某一样东西在仅剩余的意识里，瞬间坍塌。又近似紧随着这一瞬间，像一颗新生的种子萌芽，突然的，完全平静下来。意识到，是在接吻，就像自己期待的一样，和那个自己一直寻找的嘴唇密切地贴合着。
　　抓在殧手腕的那只手也渐渐松驰下来，然后，比方才更细致地，毫无遗漏感觉殧的唇。
　　殧的吻果然是温凉的，如同持续的低热，并不迅猛，却连绵不断。从那唇中传过来的气息，竟是异乎寻常的熟悉，就好象曾经无时无刻环绕在身边一样。
　　而那句，‘令自己冲动的并不只是一个占有的吻，吻上你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怕失去什么…’
　　在脑海中纠缠着，在身体某处强烈的渴望着释放，觉得不顾一切也要说出来。
　　非如此不可!
　　千乘开始逃避着殧温柔细致的吻，松开之前抓上殧的手，改变方式按在殧的胸前，强硬的阻隔出两人的距离。
　　殧的第一反应，像从炙炎的火山口瞬间跌至阿拉加斯，冰冷的，蓦然清醒。
　　为什么会是这样!
　　千乘无意于顾及此刻殧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再想那么多，那闷在胸口的话，仰起头，微笑的说出：“我喜欢你!”
　　殧僵持在那里，差点气竭，‘笨蛋!’在心里未说出来的话。目光开始变的温柔，像海一样温柔的眼睛。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凑近了千乘的脸，小声地说，“如果喜欢我，就…，不许再逃开!”
　　毫无保留地在他的唇上辗转深入。
　　就好像，在对方的嘴唇上发现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在殧的吻中最后的沦陷和迷失。
　　风把千乘的发吹得扬起，丝丝缕缕地在殧脸上滑过。
　　殧想起，千乘在球场上跑动的时候，头发也是这样牵牵绊绊在旁人的视线里。风继续吹动这柔软的发送到嘴角，忍不下这眷恋，在舌尖轻轻缠绕上这一缕，只属于千乘的发。
　　在殧的怀里，开始偷笑起来，‘还真是一个超出期待的家伙!’
　　“走吧，送你回去。”
　　没有晚一步，在殧刚好转过身去，这最后还在掌控中的间距，抓上这手腕。殧带着点期待地停下，却又不回头，只是等着。“从今天开始可以爱你吗。”
　　世界是个明亮的球体，无论怎么走，该相遇的人就是会相遇。
　　微微地弯了一条曲线，在唇角浅浅地上扬，这可以算是一个微笑吗，“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