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梦》李抒虞

33、洛王侧妃

　　大良王朝第二百九十八年，初夏。
　　大良皇宫。内廷西六宫之一永寿宫。
　　“鹃儿。鹃儿？鹃儿？”宜贵妃躺在贵妃榻上呼唤着婢女。
　　婢女鹃儿闻声进入偏殿，道：“奴婢在这儿。娘娘有何事？”
　　宜贵妃今日穿着一身紫色汉风儒裙，梳了个坠马髻，没有戴任何珠宝首饰，只在发间别了一两朵浅紫色玉簪花。宜贵妃真不愧是后宫第一美人，尽管已经四十四五岁了但仍然魅力不减当年，风韵犹存。平素里的她珠玉满头倒是平添了几分俗气，今日的打扮倒令人耳目一新。
　　大约二十几年前的宜贵妃，就是凭一支“水袖舞”获得了皇帝上官宴的青睐。宜贵妃的那支水袖舞跳得出神入化，当时有幸目睹她舞姿的人都不禁赞叹，从那以后宜贵妃就一直圣宠不断。虽然后来有了梅妃，梅妃的确是一枝独秀，宠冠六宫。但是那个时候除了梅妃就是宜贵妃最风光。
　　其实宜贵妃能在宫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还是取决于她心狠手辣。她心机重，嫉妒心又很强，而且聪明。所以每次她的计划败露，她都能很好的隐瞒或者弥补过去。只是梅妃死后，听说留给了上官宴一封信，上官宴看完了信之后给了皇后一耳光，当时并没有对宜贵妃做什么，但是宜贵妃还是失宠了。这些年若不是靠着上官子楚这个宝贝儿子，宜贵妃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若是以上官宴的性格，知道宜贵妃当年和皇后密谋诬陷梅妃，宜贵妃又没有上官子楚这个儿子的话，估计早就被打入冷宫或者让她为梅妃一命抵一命了。
　　梅妃死后三四年里，上官晏很少再踏足后宫，就算来了后宫也就只是去宜贵妃的永寿宫看看他最喜欢的儿子上官子楚，或者去梅妃生前的幽梅阁那坐坐。后来才慢慢好了些，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让宜贵妃侍寝了。近十几年，上官宴更是连三年一度的选妃制度也废弃了。他还下令，没有中选的女子可遣返家另行婚配，不必年年都进宫参加选妃。
　　本来大良王朝的一贯惯例就是年满十四岁不超过二十岁的女子就可入宫选妃，若是第一年选妃的时候没选上，年龄又还没超过20，那么可以参加一年以后的小规模选妃，如果再选不上下次还得再选，直到选上或者年龄满了为止。上官宴废除了这一条规定，第一次没选上第二次就不必来了，直接回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宜贵妃坐直了身子，道: “鹃儿，召上次那个乔梦清入宫吧。本宫今日有空，想见见她。”
　　“是。奴婢这就出宫去乔府请乔梦清小姐入宫来。”鹃儿回答道。转身出了永寿宫紫兰偏殿。
　　宜贵妃又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想着也不能这样去见客，便道：“雀儿，娥儿，快来伺候本宫梳妆换衣。”
　　两名长相标致的婢女立刻答道:“是。奴婢遵命。”
　　云碧城。谢府。
　　今天快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位季小姐到了谢府找谢筠颜。
　　“小姐。”姆妈碧兰朝正在看书的谢筠颜喊道。
　　谢筠颜放下手中的《诗经》，道：“怎么了，姆妈？”
　　“刚刚守门的家丁说，门口有位季小姐找小姐。”
　　谢筠颜不知道姆妈碧兰口中的这位“季小姐”是谁，想了想，道：“难道季溪玉？”
　　“小姐？你是见还是不见啊？”姆妈看谢筠颜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自然是要见的。快请她来在水一方。”
　　来者果然是季溪玉。
　　今日的季溪玉穿着一件浅紫色的纱裙，身上带了块紫玉玉佩。梳着惊鹄髻，头发上斜插着一支华宝玉兰花形的玉簪。她画着淡淡的妆，看起来很精致，肯定费了不少心思。云碧城第一美人真的是很美很美，难怪那么多男子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那么多女子想巴结她。她后面还跟了一个装束简单的女子，低着头。想来是她的贴身丫鬟。
　　“溪玉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快坐。”谢筠颜显得很热情，请季溪玉进了屋。
　　她又对桃之说道：“桃之，快去泡茶。就上次恺哥哥从边疆带回来的那些。”
　　季溪玉笑着说： “我可是很久以前就想来筠颜的家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家中忙，父亲没空管我，我便带着自个儿的丫鬟婉佳来了。”
　　话音一落，季溪玉身后的女子便对谢筠颜盈盈一礼，规规矩矩地道：“奴婢婉佳见过谢三小姐。”
　　谢筠颜对婉佳一笑，对季溪玉说：“溪玉真是教导有方。身边的婢女都这样懂规矩。哪像我们家的桃之灼华，都被我惯坏了。”
　　“怎么会，我瞧见你身边的灼华挺稳重成熟的。那桃之虽不如灼华稳重，但机灵聪明，也不失可爱。”季溪玉也顺带夸了夸谢筠颜的两个婢女。
　　正好此时端着糕点和刚沏好的茶的桃之来了，放下糕点，对季溪玉说道：“还是季小姐有眼光啊。”
　　“桃之，不得无礼。”谢筠颜对桃之说道。桃之又撇了撇嘴，去了小厨房。估计是去找她的桂花糖了。
　　季溪玉笑了笑，道：“筠颜啊，我倒是见你这个婢女很有趣嘛。我们季府的丫鬟们被我母亲调教出来，都成一个模样了。整天板着脸，一点生气都没有。”
　　“哈哈，溪玉，这恰好证明令堂教导有方啊。奴婢一般都是这样，多做事少说话啊。”谢筠颜笑着说。
　　接着两人又天南海北的说了好一会儿话。但是谢筠颜一直觉得季溪玉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一直没有进入正题。
　　“诶，刚刚出门的时候，我看见有一只乌鸦，把我的金耳坠给叼走了。”季溪玉想起今早的事。
　　谢筠颜笑了笑，道：“乌鸦是这样的。它们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把这些东西叼回自己的鸟巢，这样会吸引异性。”
　　季溪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看见了，貌似是宫里的人去了隔壁乔府，好像是接走了乔府二小姐乔梦清。”
　　季府和乔府也是邻居。不过乔府是近几年搬过来的。聊了这么久，季溪玉这才进入正题。她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谢筠颜只有静静听季溪玉说完。
　　“宫里的人？有什么特别吗？”谢筠颜问道。
　　季溪玉看了看谢筠颜，道：“筠颜，我好像，看见把乔府二小姐接进宫的人是当今宜贵妃的婢女鹃儿姑娘。”
　　一听是宜贵妃宫里的鹃儿，谢筠颜来了兴趣，道：“溪玉怎么就知道那是鹃儿姑娘？”
　　“两次进宫，我都看见她走在贵妃娘娘的身后。鹃儿可是永寿宫的掌事丫鬟。错不了。”季溪玉显得胸有成竹。
　　谢筠颜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说，是宜贵妃想要见乔府二小姐？”
　　“八成是。”
　　“宜贵妃召见一个官家的小姐干什么呢。”
　　“以我之见啊，选侧妃。”季溪玉神神秘秘地说。
　　“选侧妃？替洛亲王选吗？”谢筠颜问道。
　　“当然是啦。不过，正妃苏锦仪都还没嫁给洛亲王，这宜贵妃就在忙着选侧妃了。”季溪玉道，“也不知道宜贵妃想干什么呢。”
　　谢筠颜皱了皱眉，心道：“子楚，你，又要娶侧妃了吗。”
　　季溪玉见谢筠颜不说话，拍了拍谢筠颜的手，道：“筠颜，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谢筠颜停止了思考，道:“哦，没什么事。”
　　“早就听闻，洛亲王殿下喜欢筠颜你，筠颜，这可是真的？”季溪玉问到。
　　谢筠颜摇了摇头，道：“我说溪玉啊，这些都只是小道消息。不可信的。洛王殿下已经定了亲，我也许下了人家，我们都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而已。”
　　“是这样啊。”季溪玉道，“对了，你知道纳兰灏潘大人吧？”
　　谢筠颜不知道季溪玉突然提起纳兰灏潘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知道。闻名云碧城的无双公子啊。”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纳兰大人是一位君子。”
　　“这就没了吗？”季溪玉问到。似乎是不相信，谢筠颜只给纳兰灏潘这么短的评价。
　　“溪玉还想我再说些什么吗？”
　　“呃呃，没有啊。”
　　本来谢筠颜想留季溪玉在谢府吃午饭的，但季溪玉推脱有事带着婢女婉佳早早就走了。谢筠颜终于明白季溪玉来的目的了，第一，问问自己与上官子楚是否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故意说洛亲王要选侧妃，试探自己的反应。第二就是问纳兰灏潘留给了自己什么印象。不过，季溪玉为什么要问起纳兰灏潘，难道......
　　永寿宫。
　　“娘娘，乔小姐到了。”鹃儿把乔梦清带到了永寿宫。
　　乔梦清长得是有些像谢筠颜，但是二者气质不同。谢筠颜就像坚韧、永恒的木槿花，乔梦清有些妩媚，像是月季。其实，宜贵妃也看走了眼，谢筠颜其实比较像玫瑰，带刺的玫瑰，能扎人手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