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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道不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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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同2
深夜,一座小楼的楼脊上,忽然吹过一阵风。楼脊上出现了三个人。
“展大哥,你要我们查的的那个人,就在那里。”张龙一伸手,直指向前方的一个小门面。
展昭望去,只见那门面笼罩在月光的阴影里,只可隐约看见那门匾上写了三个隶书大字——济世堂。
济世堂当然是家药铺。那个人又怎么会躲进药铺的?难道他真的是个大夫?
无人的小巷中忽然走进来一个女子,一个穿着打扮很寻常的女人,手上打着一盏粉红色的灯笼。
“展大哥,”赵虎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济世堂里的。”
展昭从上向下望去,那个女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忽然抬头向上望,彼此都正好看见对方的脸。
展昭霍然惊起:“石静霞?!”
“展昭?!”那个女人大惊失色,转身就逃。
“难道她就是千变魔女石静霞?”张龙和赵虎的样子都很惊讶。
展昭已经飞身而下,一下拦在了她的前面。
“站住!石静霞,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脱了。”
石静霞转身,张龙赵虎已经赶过来,阻截了她的后路。“你别想逃,束手就擒吧。”
“展昭。”石静霞看着展昭。“我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害人了,你不能放我一马吗?”
“你身犯数罪,展某岂能放过你?”展昭冷冷地。
这场架是免不了要打的了。
能从展昭的手上逃脱七次,石静霞当然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武功或是什么手段。既然能逃脱七次,为什么就不能逃脱八次呢?
忽然,石静霞被展昭一剑从腰上斩为两段,落到地上,竟然变成了两段衣服。
“是金蝉脱壳的障眼法。”展昭叫道。
三个人四下环顾,到处都看不到石静霞的人影了。
“我们分头去追。”展昭一挥手,三人分开两路。
月色如水,薄雾冥冥。
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公子,手提宝剑,披着一片月光悠然走来。
“救命呀!”对面忽然跑来一个女子,一个只穿了很薄的内衣的女子,仓皇奔逃。
“姑娘。”白玉堂立即迎上来。那女子脚下一软,跌进了他的怀里。
“姑娘,出什么事了?”
“你,你是......”石静霞戒备地后退。
“姑娘别怕。有什么事说出来,”白玉堂问:“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害你?”
“有...有人追我.....”
“哦?”
正说着,追的人就来了。只听一阵风声,有人影一闪,从月色下凌空飞来,身轻如燕。
“他来了!”石静霞惊呼一声,拖住了白玉堂的袖子。“大侠,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来的人一身大红色的官服,形容瑰丽,举止稳重,正是白玉堂的老相识。
这次的见面似乎也跟以往一样,全遇到了坏事。
“白玉堂?”展昭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展昭?!”白玉堂却更吃惊。“是你?在后面追这位姑娘的人就是你?”
“是的。”
“你为什么要欺负这位姑娘?”白玉堂冷冷道。
“白大侠,你可能有点误会。”展昭向他解释道:“你身边那个女子,就是千变魔女石静霞。”
“不是!”石静霞失声痛哭起来。“是他想非礼我不成,故意陷害。大侠,白大侠,你千万不能够相信他。你不能把我交给他啊。”
她哭得楚楚可怜,哭得跟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白玉堂不禁怒气上升:“展昭,想不到你原来是这种人!”
“白大侠。”展昭看着他:“你不要听她中伤,让我把他带回开封府吧。”
“要不是你居心不良,她为什么会衣衫不整?”白玉堂冷冷地盯着他。“我真是看错了你,你也是这种衣冠禽兽!”
解释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展昭没有解释,也难以解释。
他看着石静霞道:“石静霞,今天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别想逃掉。”
他向前走了一步,白玉堂却伸手挡着他。
“白大侠。”展昭看着他。
“展昭,这位姑娘分明害怕跟你走。你再纠缠不放,我对你不客气!”
“白大侠,”石静霞几乎泣不成声了。“还是让我跟他走吧。他武功那么好,你要是输给他,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句话,令白玉堂忽然愤然,而且不服了。
“我绝不会把你交给他!”
石静霞要的就是这句话。展昭明知道她在挑拨离间,也拿她没有办法。
“石静霞!”展昭怒道,欲上前,又被白玉堂阻挡。
“白玉堂,展某抓她为的是公事,你再是非不分,存心阻挠,别怪展某对你不客气。”展昭冷冷道。
“展昭,别人怕你,我白玉堂不怕你。我正想找你报一剑之仇!”他忽然拔剑,向展昭出手。
展昭闪身避过,回手时宝剑已出鞘。
双剑交鸣,铁声震铄,火星迸溅!一瞬间,连月光都失了色。
展昭忽然看见了白玉堂手上的剑:“你的剑......”
“是你的。”白玉堂冷冷地。
“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请四哥帮我捞起来的。”他忽然又后悔说出来了。“废话少说!”
两个人打架的时候,石静霞就趁机跑了。她的轻功也不比展昭差多少,一纵身穿入黑暗中,如一只飞蛾。
展昭一剑横开白玉堂,回头看石静霞已经远去。
“这就是你要保护的弱女子?”他看着白玉堂。
“我......”白玉堂面有难堪之色,还是冷着脸道:“如果我真的冤枉了你,大不了我帮你把她抓回来。我不会欠你的。”
他越过展昭,一纵身穿梭月下,白袍如幽灵,消失进远方。
济世堂后院。
白玉堂竟然追到了这里。
现在正是深夜,这里竟然还有很多人,很多看病的人。
病人到医馆看病,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病人为什么要挑晚上来?还是从白天排队排到晚上的,有这么多病人吗?
白玉堂随便拉了一个人:“这里的老板是什么人?”
“你是问许大夫吗?”
“许大夫?”
“许大夫是开封的名医。我们都靠他看病。你也是来看病的吗,那得排队,排后面去。”这个人好象生怕他会插队似的。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等?”白玉堂问。
“这个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吧?”那个人面有得意之色,“许大夫有个规矩,白天给有钱人看病,要收钱,晚上给穷人看病,不收钱。所以这里白天的人少,晚上的人多。哎,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不是来看病的......”
白玉堂没有听他说下去,走进房间,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正坐在桌子后,给人看病。
看上去是个很和善的长者,脸上带着很温和的笑。
“曹冰?!”
展昭没有认出来的人,白玉堂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夫也看见了白玉堂,站了起来,道:“请问这位公子是......”
“你不认识我,”白玉堂冷笑,“但是我却认识你!”
他忽然抽剑,剑锋立即横在了大夫的脖子上。
屋里来看病的人全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直发抖。
“大,大侠,你这是......”大夫脸色苍白。
“别跟我装蒜,曹冰。”
“老朽姓许,不认识什么曹冰啊。”
“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白玉堂冷冷道。“你就是玉面郎君曹冰。三年前,你色胆包天,竟然敢跑到陷空岛去抢人,被我大哥刺伤之后,就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原来你躲到了这里!”
“你...你是,你是锦毛鼠白玉堂?”
“不错。”
“白,白大侠,你不要认错人了,老朽真的不是曹冰啊。”大夫诚惶诚恐的样子。
“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别跟我装了。”
“怎么会呢?”有人议论纷纷。“许大夫这样的好大夫,上哪里去找第二个?大侠你是不是弄错了?”
一个小孩子说了句:“许伯伯是好人啊。”
“好人?”白玉堂十分意外。
“许大夫在这里治病救人已经有两年多了,连过年都吃不上肉,也还是不收我们穷人的钱。你说说看,大侠,他是不是好人?”有个人说。
一个白头发的老人竟然还生气地说:“我得了重病十几年了,因为无钱看病,别的大夫都把我赶出来。要不是许大夫救了我,我早就入土了。大侠,既然世人都叫你一声大侠,你却要杀这样的好人,你是什么大侠?”
这些话令白玉堂也迟疑起来:“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你没有认错人。”一个人从外面从容走入,一个穿着殷红官服的男人。
人群中有人认得他,叫出来:“是展大人,开封府的展大人。”
“展大人,你看这来了个人胡说八道,冤枉许大夫......”有几个人围上来。
“各位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他看着白玉堂,“白大侠,你没有认错,他就是玉面郎君曹冰。”
他向曹冰走进,冷冷道:“十年前,你在杭州奸污十名少女,其中两名致死。七年前,你看上了一户姓唐的小姐,求奸不成,把人逼死。你犯案累累,开封府早有备案。”
大夫忽然叹了口气,道:“两位找对人了,我的确曾经是玉面郎君曹冰。”
他怅然道:“想不到我隐姓埋名三年了,还是逃不过仇家的追杀。”
“既然你真的是曹冰,那我的剑下就留不得你。”白玉堂的手一动,剑锋旋转。
“白大侠且慢!”展昭叫道,“他也是开封府追捕的罪犯,还请白大侠把他交给展某。展某欠你的情,他日定会回报。”
“好,我就把他让给你。”白玉堂收剑。
“不要!”一个女人忽然从后堂奔出来,挡在曹冰的前面。
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竟然就是千变魔女石静霞!
“展大侠,”她跪倒在展昭面前。“你放过我爹吧,我愿意跟你回开封府。”
“石静霞?”展昭和白玉堂意外地看着他。
“静霞,我不是叫你好好躲着吗?你出来干什么?”曹冰叫道。
“爹,女儿怎么忍心看着你......”她流着泪对展昭说:“我们父女真的已经退出江湖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吗?”
“犯了罪并不是逃走就可以没事的。放不过你们的不是展昭,而是王法。”展昭严肃地说。
“那我跟你回去,你放过我义父吧。”
“不行。你们两都有案在身,我不能放任何一个。”
“展昭,要不是我自己认罪,你以为你真能抓得住我吗?”她站了起来,冷冷地说:“就算我爹以前犯过罪,都三年多了。他早就脱离江湖,行医济世。他救的人,还他害过的人数,也早就还清了!”
“人命关天,岂能加减相论?”展昭沉声说。
“那你要怎么论?救人一点回报都没有,杀人却一定要偿命。这就公平了吗?”
她的质问逼人,其中含着怨恨和悲伤。
展昭不觉同情她起来。
“不管你今天怎么巧言善变,展某也不能放过你们。”他冷着声音说。
“展大侠,”她落着泪,“你也被称为南侠,何苦要把我们逼上死路?你的胸襟就这么浅吗?我才是最近才退出江湖的,你抓我还说得过去,抓我爹,你要把侠义这两个字放在什么地方?”
“他真的是你义父?”展昭看着她,似乎有所怀疑。
石静霞点了点头。“我上次为你所伤,多亏义父救了我,也是他劝我不要再害人,劝我改过,重新做人,弥补以往犯过的错。他已经这样了,你还要他怎么做?”
展昭看着曹冰,曹冰黯然低头,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默默地悲哀地,像是在等待什么。
“你说的......”
“我们都可以做证!”人群骚动了起来。“许大夫是我们的恩人,我们都可以证明他是个好人。”
“展大人,”有个人冷着脸地说,“你把他抓走了,那你来给我们看病啊?”
“就是。你又不来,还要抓人。”一群人都对着展昭指指点点。
“展某无权定案。”展昭为难地说,“如果你们真的有心悔改,包大人自会酌情从轻发落。你们求我也没有用。”
“不行!”石静霞叫道:“我们以前犯的罪太多,包大人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再次跪倒下来,抓住了他的衣袍,悲伤地哀求:“我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吧。难道因为我们过去做错了事,就一辈子都没有回头路了吗?”
她的悲痛,展昭能够明白。别人的悲伤,他总能感同身受。他确实于心不忍,但是又不能不忍。
秉公执法,他从来所愿也,然而伤害别人,他从不愿为也。
人皆有恻隐之心。兔死狐悲,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
石静霞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干什么?”展昭看着她。
“静霞,你......”曹冰惊惶起来。
“展昭,如果你真的这么狠,不肯放过我爹,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你就带我的尸体回开封府吧。”她的手一动,就要割断自己的颈项。
“慢着!”这令展昭十分震惊,立即扑过去阻止她。但是已经迟了一步。
一刀刎过,鲜血飞溅!
但是石静霞并没有死,血也不是她的血。
“白玉堂?!”她张大了眼,看着白玉堂的手,看着他手上的血。“你为什么要救我?”
“白大侠。”展昭立即执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
“静霞,你不要做傻事啊!”曹冰扑过来,抱住了她,痛哭失声道:“我是最有应得,我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脱的。但是你还年轻,你要活下去啊。”
“义父。”
他们流着泪拥抱在一起,令看见的人都产生了怜悯。
白玉堂不禁看着展昭道:“你是不是还要逼他们,非把他们逼死了你才甘心?”
“展某身在公门,职责在身,既然知道罪犯在这里,又怎么可以私下放过?”他用沉痛的声音说,仿佛觉得自己正在做大恶似的。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白玉堂冷冷道:“你这个人,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总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展某并没有这样想过。”展昭叹息道:“展某做事从来犹恐做错,害了别人,不敢擅自......”
白玉堂打断他:“曹冰曾在陷空岛抢过人,我已经不追究了,你还要咄咄逼人。难道你开封府的案子就贵了一等,饶不得人?”
“白大侠,”展昭难为之至。“这件事,展某真的做不了主,必须禀告包大人裁决。”
“你少拿包大人来压人。你只记得你是公门中人,别忘了你本来也是江湖中人。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放他们还是不放?”
“我若不放呢?”
白玉堂拔剑出鞘,剑穗飘动,剑锋直指在展昭咽喉前面。“那你得先问问我。”
“白大侠......”展昭的话并没有说出来,白玉堂阻止了他,冷冷道:“展昭,不是我要跟你过不去。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