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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缓缓打开的车门之后,露出一张……秀美的……容颜……
      任雪阳看着面前姿色姝丽的美人,眨了眨眼有些仲怔。方才的男声?难道……此人一身女婢的打扮,一眼看去像是公主陪嫁的侍女,只不过她此刻含笑望着自己的眼神却像是看着笼中的猎物一般轻蔑。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别进来!”一边向后缩着身子,一边怯懦地低声叱喝着,不过却似乎丝毫无碍她自顾自低头钻入马车并且施施然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动作。
      “舞阳郡主,在下劝您还是不要多作挣扎,还请耐心听完在下的话。”从这位美艳的女子口中说出的,却是带着寒意的低沉男声。
      舞阳郡主?既然如此称呼,看来此人尚未发现自己替代舞阳选秀一事。不过明明只是代舞阳选秀而已,为何此刻任雪阳却身披霓裳长公主的嫁衣,身在这远嫁南楚的马车之上呢?
      看着面前一语不发但神色却微微忐忑着的任雪阳,“她”轻声笑了笑,“郡主可知自己此时的身份?”
      “你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阴阳怪气的,徒增本郡主的厌恶。”既然“她”尚未发现自己的身份,任雪阳不妨照着燕无忧的脾气发作道。
      “哦?”对面的美人轻佻一笑,弯起弦月一般的艳唇,“再下是霓裳长公主手下的人,为了安全护送长公主出嫁,随驾一同前往南楚。”
      “看来,长公主实在不怎么喜欢南楚,居然掳掠了王侯之女来替她嫁去南楚。”任雪阳咬着细牙,眼光猎猎地盯着“她”。
      “呵呵,郡主这么说……是想拿燕侯来压在下咯?不过可惜的是,这世上如今,已没有舞阳郡主此人了,您的父亲如今怕也已是心痛欲绝地替您办着丧事了。”
      “什么!?你们……”任雪阳正欲提气,突然间一阵钻心之痛透胸而来,身子一软便又倒在褥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嗯?看来是吃药的时间到了,郡主还请张开口,服下这枚解药。”那声音随着一阵风飘到任雪阳身旁,“她”伸出手,掌心托着一颗乌黑色的丹丸。
      “解药?”任雪阳听到这两个字脸上一惊,这意思是……自己被下了毒么?
      “这药丸可解旧毒,却也包着新毒,郡主,您如今已是长公主的一枚棋子,如果还想在这世上生存下去,从现在起你便要好好听从在下的命令。”手掌强行将药丸塞入任雪阳嘴中,再捏着她的下颚逼她吞了进去,此人虽生了个看似千娇百媚的样子,可手段却是十分狠辣。
      任雪阳被迫吞了药丸,身上的痛楚稍缓,但那人却依旧坐在她身侧没有离开的意思。瞧着“她”低垂的眼眸在自己身上游走一番,最后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庞,任雪阳也终于有机会细细看清了此人。精巧绝伦的妆容,想必是个俊秀阴柔的美男子,不然也画不出如此艳魅的模样。若不是任雪阳细看之下发现前襟遮掩下那隐约微动的喉结,即便是如此细看也难寻破绽。
      “真的是很像呢……”他伸手拢了拢任雪阳的发鬓,失神呢喃了一句之后,脸上又恢复了那高高在上的神色。
      “从现在开始,您便是远嫁南楚的霓裳长公主,我会称您为殿下。您只要乖乖地嫁给南楚的太子,做好太子妃的本分便好。反正您既然是王侯之后,迟早都会盲婚哑嫁给门当户对的男人,如今不过是提早了些许。而且您眼下要嫁的可是一国的太子,今后一个不小心怕是连一国之后的位置也能坐上。这可是笔贴钱的买卖,不是么?”弯着柳叶般的眉毛,话中却没有笑的意思。
      “如果我不同意又如何?”任雪阳缓缓撑起身子,倒是想探探此人的底线。
      “那就只好等生米煮成熟饭,您心甘情愿做南楚的太子妃咯。反正在下手里能让人乖乖听话负手称臣的药倒是不少,殿下总不会想每种都吞进肚里试试吧?”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巾,眼看着便又要捂上任雪阳的口鼻。
      “住手!把你这香药帕子拿开!你既然已经给了毒药我吃,我自然不会逃走。像你这般每日里让我晕厥在车中,难道要南楚和亲大典之上发现他们的太子要娶的竟然是个眼都睁不开的病秧子么?”任雪阳见了那帕子忙将头向后一缩厉声喝道。
      “这么说来,殿下是接受在下的建议咯?”看着任雪阳认命的怒颜,那方帕子一闪便又收回了袖中。
      “赶了几日的路,早就远离了武都,想来殿下如果要在毒发之前独自走出这山林求援只怕是难于登天。今晚我们便不赶路了,还愿殿下有个好梦。”抛下这不冷不热的一句威胁,这人便推开车门,躬身退了出去。
      “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个男子啊……”耳后突然响起细若游丝的一句轻叹,他连惊惧都还来不及浮上心头,颈后一阵重击,之后便是眼前一黑垂下头来。
      “云湘姑姑说了,长公主殿下下令今晚暂无需赶路,就在此处扎营安歇便是。”一把女声从马车侧面传来,众人远远瞧着垂首静立在长公主车架前的云湘和另一个婢女似乎双双低着头向车内的长公主施礼,倒是丝毫没有怀疑,领命各自安排去了。
      “进来吧,七夜。”半晌之后,马车里传来淡淡的一句吩咐。
      方才趾高气昂,运筹帷幄的美人,此刻却歪着头不省人事,被重重地摔进马车之中。

      悠悠醒转之时,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见到一个女子,女子对着铜镜正抹着朱唇,而镜中女子的样子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可这女子身上穿的,却又为何是霓裳长公主的嫁衣?能在自己背后偷袭的人,武功绝对不容小觑,这世上有如此武功之人不过寥寥,方才那人会是谁?
      “不用多想了,人在这里哦。”脑后传来略带娇魅的一句话,他扭过头,落入眼中的是一袭黑缎锦花的劲袍。贴身顺滑的衣料包裹着玲珑曼妙的女性身姿,而顺着视线而上的最末,却是一脸与那诱人体态丝毫不相称的桀骜。
      叼着匕首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若不是她下了命令,你这漂亮的脸蛋可是保不住咯。”
      “她?”
      “命令?”
      转头再度看着身穿霓裳长公主嫁衣的陌生女子,男子心中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
      “你……是谁?”
      转身低头看着一脸惊骇神色的男子,任雪阳眸色清冷,神情已不是方才那个惊恐无助的小女子。她不怒不笑,只是静静地盯着他,可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紧了起来,这股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威压之势,是他从未在任何女子身上感受过的,即便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霓裳长公主。
      “名字?”不过是一瞬的时间,在他身上却犹如经年。
      “……文烨。”以如今自己内力全失,四肢酸软,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的一干二净的身体状况,他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
      “身份?”清冷、淡雅的声音再度响起。
      “霓裳长公主的客卿。”
      “想不到长公主还养着你这般的江湖人士,专门帮着做杀人放火的生意么?不如……杀了算了吧。”咬着刀的女子笑着将脸贴了过来,刀锋滑过文烨颈项间竖起的寒毛,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毒!那毒……”文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毛一跳,脱口叫道。
      “你那点雕虫小技在琉璃馆中,不过是些舒经活络的玩意罢了。”任雪阳微微一笑,淡淡一句便断了他心中的念头。
      “琉璃……馆?”文烨低喃着这三个字,眼中的迷茫之色却愈深。既然是琉璃馆的人,不会不知道霓裳长公主和谟子的交易。不,难道正是因为知道这交易,所以才……
      “既要帮她逃过和亲,又要为她完成心中的那个大计,没有这一番谋划,如何成事?”
      “这……”望着业已转过身去描着眉的任雪阳,文烨渐渐有些明白,只是顶替了霓裳长公主嫁到南楚,不过是霓裳退隐幕后的一个借口。如果不是如此,霓裳绝难找到远离京城深宫的方法。这次惹怒了秦帝,霓裳顺势罚自己去皇陵守墓,正好便于暗中的调遣安排。
      可是,眼下真正的舞阳又去了哪里呢?
      “你杀了舞阳郡主么?”文烨盯着任雪阳的背影问道。
      “放心,我不会杀你。”答非所问的一句让文烨听了微微一怔。
      “你很聪明,懂得旁敲侧击来探着我们的底线。你想知道我们有没有为了长公主的托付而杀了舞阳,借以衡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好好活下去,是吗?”任雪阳头也不回地浅浅笑着,文烨透着铜镜看着她脸上笑,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难以抗拒的无力感。
      “这世上已经再没有舞阳郡主这个人。而你……我不会让你担惊受怕这么久。待南楚在边境迎了亲,便会放你回武都。”
      文烨深深吸了口气垂下头,他明白这女人留他不过是为了方便马车外的一切行程安排,这原本就是他的任务,所以并不是难事。只不过一旦过了秦楚的边境……他低垂的眸色中闪过一丝阴诡,再复抬起的脸上却仅剩一脸颓然。
      “如此……属下紧遵殿下的命令。”作揖向任雪阳拜了,文烨接着道,“眼下已是深夜,属下这就退了,还请殿下早些休息。”
      转过头来看着他的任雪阳,对他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笑着的赞许。聪明的人懂得少说废话,他一不问自己身份姓名,二不问身上的毒和解药,瞬间敛住了心中的一腔愤懑笑脸相迎,这短短一瞬间的微妙心思,倒是很叫人玩味。
      目送着文烨退出了马车,任雪阳唇边的笑意瞬时一敛,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色。
      “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如此一石多鸟的计策也能被你想的出。”掂着手里的匕首,七夜望着任雪阳的脸上浮现出难得情绪高涨的神色。
      “霓裳长公主求谟子帮她逃了和亲,舞阳郡主求谟子帮她逃了选秀,这两相撮合之下,秦帝虽知去的不是霓裳而是舞阳却不能点破,反而压着燕侯接受了舞阳已死的事实;而燕侯也知死的不是舞阳而是任雪阳却不敢声张,反而装着痛失爱女接受了秦帝的安抚。至于你这个任雪阳的死活,倒是没有人愿去碰。”
      相较她脸上的眉飞色舞,任雪阳倒是没有多大的得意之色,只是微微一笑,眼波不惊。
      “任深那边,还是在适当的时候找个人耸着他去燕侯那闹闹。毕竟凭燕朗的聪明,没什么动静反而容易让他起疑。更何况,他有些把柄在任深手里握着总是好的。”
      “呵呵,你放心吧。这些家伙们个个揣着自己的心思,哪有这么容易看破?”
      “嗯,你说的不错,他们心中各怀鬼胎,倒是容易摆布。可若一人无欲无求,那真是如同顽石。所以,最难对付的,往往是那毫无所求的人。”
      七夜听了她幽然的这一句,虽没什么起伏,但平静的眼波之中似是泛起了浅淡的一丝涟漪。
      “他若真是认命,全无所求,你岂不是白为他费心这许多?”
      听了这话,任雪阳脸上微微一沉,淡淡地看着七夜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知道的。”晓是七夜这般的身手,在她一望之下也不由敛住了玩笑的神色,垂下了头。
      “这样的话以后……”从七夜身上收回目光,一句话还没说完,任雪阳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口乌黑的血。
      七夜右手素手一翻,以近乎闪电般的速度迅疾地用掌中的帕子接住血污,丝毫未有一滴落在华服之上,左手同时扶起任雪阳摇摇欲坠的身子。速度之快,堪比鬼魅。
      “这个文烨,下的毒倒是有几分水准……”靠着七夜坐直了身子,任雪阳舒了口气,淡笑着道。
      “亏你还笑得出……”忍下立时想冲出马车宰了那文烨的冲动,七夜对她的责备倒是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这毒一时半会还清不了,我可还是要仰仗姐姐你护着我周全才好。”知道方才自己的责备是重了些,任雪阳微微喘着气软了音色。
      七夜听了一愣,瞧着她带着雾气的双瞳和略为泛着红晕的苍白面色,脸上居然微微一红。虽知道她这人就是有把人训的服服帖帖的手段,不过自己却无法对这样的任雪阳生出半分气来。
      “我这身衣裳是几日前换上的?”
      “……三日前,这送霓裳出京的都是她之前向秦帝请了旨意专门安排的,所以一路上都快马加鞭地行的飞快。”知道她这话的意思,七夜回答的却有些犹豫。
      “原来已有三日了……”看着任雪阳朝自己伸出的左手,七夜皱起了眉头。
      “那珠子……”
      似乎没有留意七夜暗自纠结的神情,任雪阳依旧抬着手,“知道在你那,帮我戴上吧。”
      七夜见拗她不过,只好从怀中极不情愿地掏出一串乌色的木质手串戴在任雪阳左手之上。
      “这个东西,你……能不用么?”七夜看着逐渐移近任雪阳鼻下的黑色珠串,嘴里蠕蠕道。
      深深地覆鼻在那珠子上吸了吸,任雪阳垂着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却只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嘴角。
      “它的害处我难道不知么?”
      略显苦涩的声音却衬着她无所谓的笑颜,她睫毛微颤轻似垂羽,却让七夜的心狠狠一抽,但再多的话知道说了也是无用,便也只能咬着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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