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ner》Mammon万事屋

28、黑化

　　Everyone thinks they have the right to judge.

　　——题记

　　人总是一种群居动物。个体因为缺乏输出的通道会产生很强烈的不安全感，再享受孤独的人也会趋向群体的浪潮里隐匿自身，不愿再保持自我的清醒。

　　我就是这样，即便背着凌七年做下了很多不能让她知晓的事情，我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行为是对她的背叛。

　　有这样的俗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排除了苏月夕这个异己毒瘤之后，我一时间忘记将一笔款项绕过账册，不恰巧的是那时候凌七年正因为我对苏月夕的落井下石愤懑不已，甚至有意识地主导一些工作室的事务决定，亲自撰写了一份公开声明，字里行间我都能看出她的不满和对苏月夕的维护。我拿到那份声明时，只字未改，只是让小张在发通告时候加上一句“七兰工作室郑重宣布将于今后退出影视行业，专攻出版。”

　　小张听闻我的指示后，满脸诧异，毕竟工作室刚刚依靠一部成功的影视作品在娱乐行业站稳脚跟，这么快就偃旗息鼓抽身离去实在不符合商业利益的考量，怕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过我那时已经不太考虑她的心情了，因为我的手脚不够干净利落，缠上了更大的麻烦，不问世事的凌七年居然从账本上看出了问题。

　　凌七年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实际上，她真是太不会说谎了，即使在和我说话时强壮镇定，扣着桌沿微微发白的指节也泄漏了太多的信息了。她每每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也有些提心吊胆，害怕她把事情说穿了，让一切都再无回旋余地。

　　虽然这终究是苟且度日，但我仍然想认真地苟且偷生下去。我想这反而也许是我后来逃离我的天堂——凌七年的缘故之一，因为梦太美，不想亲手打破，所以选择逃离以期无限制地拖延梦醒时分的到来。我爱上天堂的代价，就是受地狱摆布的自己不愿让地狱的爪牙找到通往天堂的幽深小径。

　　终于当凌七年忍无可忍插手整个工作室的事务，并一点一点地将我的权力架空后，我意识到是时候找借口离开了。

　　我拖着行囊，混迹于这个城市。离开前，凌七年给了我足够的金钱，她总是用那种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希望我能好好对待自己。她不是口舌伶俐的人，虽然被逼急了她也能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把人讲得哑口无言，但大多数时候她总是安静沉默地呆在我身边，我也一直很享受我与她之间的静谧时光，但我离开时真的很希望她不要这么沉闷，难道她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希望她能质问我账目上那一笔笔数额异常的资金来源，希望她能开口挽留我，但是她最终没有说一句，只是默默地把一张银行卡塞在我的手里。她不愿开口，只能由我来作话别，但我也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我只记得要在离开前把工作室和凌氏旗下即将变卖给海岛的那家皇冠娱乐之间的关系给切断了。

　　为此，我还卑鄙地拿彼此间的情分做赌注。

　　“七年，若是你对我还有一星半点情分的话，不要追究小张发布的声明。”

　　她低头默默应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对于伤怀之事最常有的反应就是逃避，一个让她与我这个刀山火海里趟过的partner诀别的娱乐圈，她是决计不会再进去的。因此我放心地离开了。

　　其实她给我的钱财于我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我知道一旦离开她，我很快会被地狱伸出的藤蔓缠绕住，拖回地底的深处，但我没有告诉她这样，倒是用尽演技让她以为是她的心胸不够宽广的缘故，我才会离开。她皱着眉头，神色晦暗愧疚的样子，显得我的举止冷漠而自私。我真没那么没心没肺，我着实担心就是没了我，她会不会被工作室那群狡诈的下属给欺负去了，然后成为这世上首位备受下属排挤退出权力中心的老板。可惜，对此我无能为力，我只得按着凌氏大少爷与我之间的协定按时离开。

　　在这个洋溢尘世烟火的城市里，作为一个前十多年人生都在一座可怕的海岛监狱里度过的人，我发现自己一旦离开了凌七年，就像是没有根基的浮萍，漫无目的地迷失了方向。

　　我仔细地思考了很久，有了个荒谬的念头——决定去会会凌七年的未婚夫。

　　唉，我现在倒是有些理解关羽当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心理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上去不着边际的想法不过是我为留在凌七年的生活圈子里的一点自欺欺人的托辞罢了，即使人去，心仍栓了根绳子在凌七年身上。

　　当初因为刻意的忽略，以致于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能把凌七年未婚夫的中文名给记住，只记得他那个半中不洋的英文名——Lance Cha，更遑论其他了。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位仁兄，我又一次踏入了凌氏的大楼。

　　前台的接待小姐看到我殷勤地微笑，替我接通了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

　　清雅简洁的办公室里。

　　凌霄默默地看了看电脑上传来的图像和文本资料，皱了皱眉头，他手上的资料足够送一溜的人马进号子里呆着。他凝神沉沦于思绪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前的信息无疑是个巨大的矿藏，若是挖掘得当，凌氏将把控制力延伸到整个华东地区，而不是现在局限于小小的T城，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被人当成把柄，时不时受到那群不开化的“渔民”的骚扰；但反言之，若是没把握好分寸，玩火烧身也是免不了的。

　　要不要把这件事向老爷子提一提呢？

　　沉思间，门外响起了他的一秘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甜美的女声向他传达了内线电话里的消息——一枚海岛上来的肥肉上赶着送上门了。

　　他微微一笑，当下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