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袁晓

5、二胎保卫战2

　　孙坚是坐早上第一班飞机回北京的，可他不敢直接回家，回家要对付的不仅有玥瑶还有自己的爸妈，甚至可能米柱都会跟着添乱。先去医院挂好号，再直接去玥瑶的公司接她去医院打掉孩子，顺利的话一个上午就能结束这场噩梦了。可他的心里并没觉得一丁点儿的轻松。
　　八点二十，在公司门口成功拦截到准备上班的玥瑶，没给玥瑶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把她拽进了等在路边多时的出租车里。
　　“师傅，去妇产医院。”
　　惊魂未定的玥瑶大叫：“你绑架啊！一大早的，吓死人了。你想干什么呀。”
　　“干我该干的事。”孙坚不想再多费口舌。
　　“杀死你孩子就是你该干的事吗？这个孩子是我的，他是我身上的肉。你不过提供了一个小种子，有什么权利杀死他？我要下车！”玥瑶声嘶力竭了。
　　“我是只提供了一个小种子，可就是这个小种子我得负责他一辈子、操心他一辈子、牵挂他一辈子。”
　　孙坚完全低估了一个孕妇的火爆脾气，特别是这个孕妇在护犊子的时候。都说孕期分泌的荷尔蒙和平常时期不一样，所以孕妇更容易生气和激动。
　　他压根没想到平常还算温柔的玥瑶敢在早高峰的三环主路上，在车流之中打开出租车的门，“你不让我下车，我就跳车。一尸两命，我看你下半辈子怎么过。”
　　“你疯了！”孙坚眼急手快，紧紧地抱着玥瑶，“我怎么过无所谓，你想过米柱怎么过吗？”
　　提到米柱让玥瑶找回了部分理智，“米柱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宝贝，可这个老二也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就忍心杀死他呢？我要下车！”激动过后，玥瑶落泪了。
　　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吓傻了眼，赶紧把车停在路边：“你俩下车吧，钱我不要了。这一大清早的，我刚出来拉活就碰到这么一出，吓死人了。这真要出个什么事，我拉一年还不够赔的。”
　　孙坚试图跟司机说说好话，玥瑶已趁机下了车。
　　车停在了航天桥上。上午八点多的西三环主路，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车流量非常大，不过好在车都开不了太快。来来往往的人多，玥瑶倒也不好意思大喊大叫了。
　　不过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哭着从出租车上冲出来，紧紧地抱着桥栏杆，这一幕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好奇的人放慢了脚步。那头，孙坚又心急火燎从出租车上冲下来，于是有人驻足等着看好戏了。
　　“对不起，对不起，一点家事，别影响各位上班哈。”一向低调的孙坚可不想被一群人看热闹。
　　没有想像中的吵架打架，再加上又急着上班，等着看热闹的人群倒是散了。
　　看着老婆的泪眼婆娑，孙坚也不好过。再加上边上还有来来往往，随时等着看热闹的人。孙坚尽量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老婆，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生下他，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没有他，我们的日子会更轻松。”
　　“道理？我不讲理吗？你杀人还有理了？”玥瑶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准备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人，跟她说要她讲理。
　　此时，玥瑶心里已有了主意，老公怕围观，必要时可以利用这一点。尽管自己也不喜欢被人围观，像个泼妇似的大喊大叫，站在人群中被人指指点点实在是一件面上无光的事。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放弃面子了。
　　或许是激动的情绪影响到了小胎儿，玥瑶感觉到胎动了。“你摸摸，他动了。”玥瑶拉过孙坚的手盖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在求你给他一条生路。”
　　手心里，隔着肚皮，孙坚也能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欢快地跳跃。“孩子，别怪你爸狠心不要你，你不该来的。你可以去找一个更喜欢你的家庭接纳你。你到我家来，缺吃少穿，你会不幸福的。”
　　“怎么可能会缺吃少穿，生活质量是会下降一点，但不至于差到哪儿去。比咱家经济条件差得多的家庭多得是，也有很多过得很幸福的。你看小红家，她家经济条件就没咱家好，可她家一直就计划要二胎。老公，金钱不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
　　“金钱是衡量幸福最基础的标准。贫贱夫妻百事哀。你从小衣食无忧，你没过过那种被钱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生活，你当然可以云淡风清地说一句：钱不重要。等你真正捉襟见肘的时候，你就会明白，钱很重要，非常重要。”
　　“可是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可能会缺吃少穿，最多是少买点名牌，多买点路边摊。少吃几次饭馆，多在家做饭吃。不仅省钱，还干净卫生。”
　　“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得去过穷日子。你脑子没问题吧。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多少钱？又能得到多少回报？能指着他们养老吗？还不得靠我们自己。”
　　“养孩子本来就不能以投入产出来算利润的，投入的是金钱，回报的是感情。你的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可是你的精神生活呢？米柱如果以后出国留学不回来了，咱们可以把这个老二留在身边，这就是最大的回报。”
　　“想得挺美。哥哥出国了，老二会同意留在身边？还不吵着也要出国？出国留学得多少钱？供一个就够费劲了，还得供两个都出国？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得散架了才供得起？我的物质生活没有极大丰富，只能算是勉强小康。我要是李嘉诚，你生十个我都没意见。”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承认养不起老二是你自己的问题吧？”看着老公一副准备说教的表情，玥瑶赶紧改口：“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不是李嘉欣，也没资格要求你是李嘉诚。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家。这个出国留学的事就是父母的教育问题了。老二我们从小就教育他是得留在父母身边的，长大了他自然也是这种认知了。”
　　“儿大不由娘！”孙坚嗤之以鼻，“三十几岁了还这么天真。真是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朵。”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再说，行吗？”玥瑶以退为进。
　　“不行。今天把这事了了我才放心，不然我天天做噩梦，梦见我早晚会过劳死。”
　　“可是把这孩子打了，我也会天天做噩梦，梦见他来指责我不要他。”玥瑶见来软的不行，只好又来硬的：“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就找这些过路的人来评评理，看你杀人的作法是对还是错，如果同意你的人占大多数，那这个社会就无法无天了。”
　　杀人？女人讲道理，那就是作死！孙坚很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们先回家，行吗？”
　　“我俩分开走，你先打车走。”
　　“玥瑶！你想干嘛？”孙坚气急败坏，“你一个孕妇，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吧？乖，跟我回家。”
　　“不行，你先走。我完全可以照顾自己。我天天早上自己一个人去上班，不也挺好的吗？”
　　现在是上午，公公晨练还没回，婆婆也去买菜了，家里肯定没人。回家也是接受说服教育，一对一，势单力薄，胜算太小。而且如果再被他拖进自家车里去妇产医院的话，中途下车就几乎不可能了。跳车？一尸两命？吓唬吓唬孙坚而已，相同的招数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看出了孙坚的企图，玥瑶急忙说：“你要敢拖我走，我就叫。我看大家是帮你还是帮我这个大肚子。”
　　“唐玥瑶！你越来越像个泼妇了。”
　　“那也是被你逼的，你生生地把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家碧玉逼成了一个跳脚骂街的泼妇。”玥瑶说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竟笑成了一朵花。
　　“你行！我先走。”看着玥瑶坚定的眼神，孙坚只好妥协，忿恨地走了。
　　眼看着孙坚上了出租车，玥瑶才松开抱着栏杆的手，赶紧拦了辆的士去上班。孩子，留你一条命，我可是费尽了所有心思跟你爸斗智斗勇。等你出来了，一定要好好听话；等我老了，你可一定得好好孝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