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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各有各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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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的一刹那,柏铭涛倏地睁开双眼,里面再也没有疲惫和病态,只有看透一切的睿智和清明。
应向晚依旧惦记着他的病情,每天都发个信息表示诚挚的慰问。直到他说已经完全康复,应向晚才不再每天联系他。
正值年底,公司里事务繁杂,各种年会,答谢会每晚都等着他,那些莺莺燕燕的约会都是仓促随意,给她们的新年礼物还要劳烦阮艳准备。
这天,会开完,终于是今年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可以开始准备年假的时候。阮艳推门进来提醒他:“陈子怡小姐明天要到霖城演出,礼物我准备好了,机票是明天早上九点的,还有你们的夏威夷之旅后天就开始咯,别忘记了。恩。就这些。BOSS。新年快乐。祝你旅途愉快。”
柏铭涛笑得魅力四射:“谢谢。”
要去霖城是因为陈子怡要开小提琴独奏会,而当下,柏铭涛划开手机屏幕要找的是应向晚的联系方式。
屏幕跳开微博消息提示,柏铭涛点开,是应向晚的最新动态。
她说:这个世界上最面目可憎的便是真相,因为它会直叫你痛到歇斯底里。
柏铭涛想留言,打了好几段字又删掉。反反复复。最终给她发了私信:明天到霖城,欠我的饭明天晚上吃。
没有回复。
应向晚跟赵子航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她眼神如刀地看着这个所有人都说“忠厚老实”的继父,面无表情地说:“拿了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赵子航混迹官场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有编不完的台词唱不完的曲,演得一手好戏,他十分镇静又装作无辜的样子:“我哪里有拿什么东西?家里的东西有什么好拿呢?”
“那你到我房间翻箱倒柜做什么!你说!不然我跟你没完!”应向晚提着嗓门,指着对方的手因愤怒而发抖。
赵子航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偏头疼,家里得药箱里没有止疼药了,我知道你有才进你房间找找看的。”
应向晚姨妈痛,每个月都吃止痛药,那药还是上次梁音叫赵子航带回来的。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无从反驳。
应向晚冷冷瞪了赵子航一眼便上楼了。
她在房间里,东翻西看,的确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丢了。只好一个人坐在飘窗上生闷气。
直到吃晚餐,应向晚一肚子火都没泄干净,摆着一张脸,在饭桌上的气压极低。
梁音看了她几眼,终究没问,只要赵子航在,应向晚没便没几天好心情。她也习惯了,很多事情无能为力。终归大家都要有自己的生活。
应向晚其实真的从来不是因为不要一个继父而不接受赵子航,而是因为这个人是赵子航而不接受继父这两个字。她不喜欢赵子航,她也不想挑事儿,她一直以来的沉默隐忍并不是因为她好欺负,而是为了梁音。
但也有导火索被点燃,让她忍无可忍的时候。
赵子航跟应向晚同时夹上了最后一块猪扒,她立刻放开筷子转夹别的菜。赵子航猪扒夹道向晚碗里,自然而然进入慈父角色。
应向晚冷着脸把猪扒扔到骨碟,神色淡淡地说:“别跟我套关系。我是没父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跑来挑大梁的。”
瞬间,赵子航和梁音都变了脸色。赵子航一如既往地好脾气,保持耐心,笑着慈父脸说:“晚晚。我只是想……”
还没说完,应向晚喝道:“谁允许你叫我晚晚的!”
梁音放下筷子,怒气全在脸上,严厉地教训她::“应向晚。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跟你叔叔道歉!”
“梁音。我受够了!”应向晚把筷子用力摔在桌上,“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瞎了眼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梁音张口要骂她,应向晚手指指着赵子航说:“你好好问问他这个慈父,没事跑到我房间做什么?我今年已经21岁了。我不在的时候他到我房间里翻箱倒柜真的不太合适。”
梁音震惊地顿住表情,而后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看赵子航。
赵子航没有想到应向晚会这样子撕破脸。
梁音刚结婚那会,家里每天都吵。梁音总是向着他,应向晚慢慢偃旗息鼓,开始非暴力不合作。因为,无论她说什么,梁音都不会信,都会坚持是她不希望自己结婚,是她的错。应向晚不会再说赵子航做错什么事情,往往一笑而过。
赵子航算准应向晚不会计较,可她今天撕破脸了。
更让赵子航没有想到的是,梁音没有像往常一样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而是随手端起面前的汤用力泼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是整桌的陶瓷餐具摔到地上的破碎声。
应向晚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她早做好了被梁音训斥的准备。可现在,梁音沉默地冲赵子航发了一通火后,冰着脸端坐在自己对面。
应向晚第一次发现,永远牢不可破的梁音发出了破裂的声音。她的脆弱、悲伤和绝望,硬生生撕开了她完美无缺的脸。
“晚晚。你先上楼。”梁音命令她。
应向晚坐在楼梯转角,听楼下的动静。
梁音的歇斯底里的质问和赵子航的冷静回答形成明显的对比。应向晚想,一个人用城府来俘获你,一个人用爱来回报。这两个人怎么可能幸福呢?
听到梁音上楼的声音,应向晚立即起身踮着脚往房间里奔。
梁音推门进来,问应向晚:“有没有丢东西?”
“没有。”
梁音点点头,沉默着离开了。
应向晚泡在浴缸里,只觉得脑袋里有个闹钟在嗡嗡嗡地狂响。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没有觉得很难受,却眼泪怔怔地流下来。她随手拧开喷头的开关,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痛哭的声音。
电话在浴缸旁的矮几上铃声大作,应向晚把浴室音响调到最小,接电话。
“应向晚小姐,你是欠不起我的人情准备跑路了是吧?”柏铭涛笑着调侃道。
应向晚一开口,鼻腔接着咽喉的地方一酸,疼得声音都变了,“胡说。”
“怎么了?”柏铭涛听她声音不对,问道。
应向晚恩哼两声,清清嗓子,说:“没事。泡澡被水呛着了。”
柏铭涛不探究真假,也不追问,只是问她: “我明天到霖城,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好啊。你喜欢吃什么?”应向晚从浴缸里爬起来拿浴巾把身子擦了一下,披上浴袍。
“你等我电话。”
“恩。”
挂了电话应向晚把手机扔边上,重重往后倒摔在床上。
周围一片安静。外面也没有一点点声音。
应向晚又爬起来,赤脚走到楼下,经过梁音的房间,里面隐隐传来杂乱的声音,梁音的歇斯底里,赵子航的解释,还有电视的声音全部交杂在一起,没有一个能够清晰分辨出说了什么。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用水晶杯倒了一整杯冰蜂蜜水,看着陈列柜里满满的零食想着吃什么。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争吵。
声音就在外面,应向晚握着杯身的手不禁收紧,冰凉的玻璃杯壁把凉气一直沁到骨子里。
赵子航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理直气壮,他说:“梁音。我们离婚吧。”
脚步声没了,争吵就此停止。空气沉下来,应向晚咬着杯缘听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愤怒,暴躁。
她关上冰箱门,走到门口,梁音看着赵子航,赵子航也看着她。空气胶着着。
应向晚走到他们面前,扬手一杯冰凉的蜂蜜水迎面泼上去,随即一巴掌反手摔在他脸上,“你有资格说离婚?你从现在的位置下来,你跟梁音结婚时候从哪里来现在滚哪里去。你能做到这样,才有资格离婚。知道吗?”
赵子航抹掉脸上得水,沉着脸大步离开。
外面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梁音满眼都是泪水。
“妈……”
梁音一巴掌摔在应向晚脸上,吼道:“你不是很希望我们离婚吗!现在满意了?”
应向晚陡然一笑,眼里一片空茫茫的。只是一下,嘴角很快就放下来,她极力用平缓地口气跟她说:“赵子航从来没有爱过你。从跟你在一起开始,她看中的就是你的家世。如果身居高位的外公还在世,如果外婆还在世,你一辈子婚姻幸福。”
每一个字都是一把毒箭,穿透梁音所有的侥幸和希望。
应向晚懂,只是她忍。应向晚爱你,所以不说。可现在不能不说。
梁音行尸走肉般走回房间。
应向晚拿冰块敷脸,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朋友去酒吧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