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徒菀萝》一砾

3、二

　　“我…”

　　望着眼前男子清冷的眼神，菀箩正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听门外有巡逻弟子大喊，“找着了！妖物在小师妹房门前，快！”

　　先前瞪着她的男子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焦急，似有些犹豫。菀箩当然不会错过他慌神的瞬间，只见她把握时机迅速运力从一旁窗口跃了出去，拔脚狂奔。

　　完了！她边跑边寻思，这人看穿着打扮怕是城内高人，也不知道她这点三脚猫轻功在这里算不算靠谱，怕是没一会就要被追上了。

　　狂奔了一阵，却没听到身后有动静，菀箩回头望了望，发现那人竟没来追她，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纵去，她不由有点纳闷。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半空中忽然回首朝她看来，吓得她不敢再看，回头就卯足了劲朝城外奔去。

　　这一夜承渊城内闹腾了一宿。禁地结界的突然松动使一只长发黑妖钻了空子，一路奔到了沁溪的房外。众弟子在门外对着黑妖正蓄势待发，突然远处一道白光划破夜空刺向了那妖怪，众人回过神一看，只见一白袍男子手持一柄通体发亮的银剑将那妖怪刺在了地上。那妖怪挣扎嘶吼着慢慢化成了白光消失了。

　　“湜木！”一鹤发老者从人群身后走了出来。众弟子一看，赶紧拱手，“拜见执教真人！”

　　那老者却不理，径直走到白袍男子身前，叹道，“这黑妖虽恶，但其皮脂可入药，治百病，实为珍贵！承渊城收妖不杀妖你又不是不知，你不是鲜少管城里事么，怎一管就胡来！”

　　那被称作湜木的男子慢慢转身，冷冷道，“沁溪是我徒，动我徒者，该诛。”说罢头也不回一个纵身飞远了。

　　那执教真人又好气又好笑，吹胡子瞪眼了一阵，也只得作罢。身后众弟子窃窃私语，“早知这五长老是个护犊的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执教真人回头喝道，“嚼甚舌根，都回去睡觉去！”

　　回头望着远方，他扶着胡须叹了口气，“这霸主，总有一天得遇着个克星治治你。”

　　繁星满天，夏夜里的风十分凉爽。菀箩此刻躺在屋顶上一边晒着月光，一边回忆着今天自己的失败。实在是太危险了！这要是就这么被抓住，她这么些年的贼算是白当了，也白白跋涉千里来到这要什么没什么的破地儿了。

　　菀箩坐起身来，咬了咬唇。也不知那瞪她的男子是何方神圣，长得倒挺好看的，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点离萧不声就差得远了。说起萧不声她有点想他了，以往遇到了挫折她总会找他喝点酒聊会天，知道闯了再大的祸身后都有个可以撑腰的。可现在不同了，承渊城是什么地方啊，她要是真在这破地儿被人抓了，那估计她等不到再见一面萧大公子就被杀了。

　　她的目的可是活着回去。她叹了口气，好在这处地方风景秀丽，菀箩决定静心欣赏几日风景，慢慢等招徒大典的日子。

　　时间飞快，转眼几个月就已过去。这一日是承渊城一年来最热闹的一天，四处都是人声。形神各异的少年们眼神中闪烁着不安和期待，各各摩拳擦掌，争取能拜入一名长老门下。

　　菀箩也没闲着，在发现报名处的沁岩后她早已开启抱大腿模式，蹭在沁岩身边打听各长老喜好。

　　沁岩也乐得指点她，“大长老和二长老重武，每年招徒都重视根骨和悟性。三长老虽然好丹药，但武力也不是弱的，其门下徒弟最少，人也最和善，是以最易拜入他门下。不过你要是能做一手好菜，会哄他开心估计更容易些。”

　　“哦，那师兄，像我这种根骨平凡，厨艺恐怖的人，是不是拜师比较艰难？”菀箩说着咽了咽口水。

　　沁岩望着眼前人白净的脸颊，灵动的大眼睛，一时慌神，心想要真是有了这么个师妹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师兄？”

　　沁岩缓过神来，正色道，“你还未入我门，师兄二字不可乱叫。我城中四长老为女子，收徒喜看容貌身姿，你轻功如此轻盈，又是年纪轻轻女子，好好表现想必四长老会对你另眼相看。”

　　大典很快就开始了，菀箩浑水摸鱼随着众人过了考核前两关，到了第三关展示个人专长这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混了，于是不由得有点紧张。

　　“这位姑娘，到你了，执教人已经唤你两声了。”旁边站着的人好心提醒。

　　菀箩一惊，不由骂自己没出息，差点出糗。她向旁边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深吸一口气，大跨步向前走去。

　　殿堂最深处坐着一鹤发老者，手里握着拂尘。他的两侧各坐着两人，其中一名是女子，眉眼间很是妩媚，此时所有目光都淡淡看着她。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承渊城五圣了。咦？执教真人不算五圣之列，那这么算起来还少一个人。

　　菀箩慌神间只听座上那女子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姑娘，你已进来许久，不知姑娘有何特长？”

　　菀箩回过神来，刚要答话，突听殿堂外边鸟声不绝，突然有了主意，答道，“早就听说承渊城捕雨雀乖巧可爱，因地势原因，方圆百里只得这里才有。菀箩不才，也想瞧瞧这捕雨雀长什么模样，开开眼界，失礼了。”

　　一席话说得众长老微微诧异，这捕雨雀速度极快，城内辈分稍高的弟子追它都有些吃力，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若真能捕来，那别人不用说，这羽衣真人定是最开心的那一个。说着都把目光往座上那女子处投去。

　　菀箩嘴角牵动，眼睛烁烁发光，一纵身跳上了堂外大树。堂内只听得外面鸟声大作，树叶沙沙作响。几个跟斗下来再落地时，菀箩手中已多了一只翠黄色的雀，扑闪着翅膀，煞是可爱。

　　那女子站了起来，赞道，“好身法！你小小年纪动作如此干净利落，实属不易。”转身对着其余人拱了拱手，回头对着菀箩道，“我乃承渊城四长老羽衣真人，今日有意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菀箩大喜过望，刚要跪下拜师，突听得身后女弟子几声轻呼，一个白色身影越过了她身旁，在她前方站定。白袍银冠，干净的似不属人间，一头乌发过腰，背上一柄覆盖着银色龙鳞的剑鞘。

　　“羽衣，且慢。这位姑娘我收了。”

　　菀箩抬头望去，只觉那背影有点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一听这陌生人要抢收自己为徒，不由得有点错愕，一时做不得声。

　　那身为执教真人的老者笑道，“这可是个新鲜事儿，我承渊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湜木真人不再收徒，怎么，今天怎地让你改了主意？”

　　羽衣真人怒道，“湜木！怎地别人收徒时不见你出现，我看上的人你就要跟我争？” 这师弟平时见不着个人影，一出来就给她添乱。她也不是非得收这女孩为徒，只是有点下不来台。

　　那被唤作湜木的男子淡淡说道，“想收就收了。我门下只得沁岩与沁溪二人，多年未收新人。今日来凑个热闹，羽衣你莫要跟我争。”

　　细听下菀箩打了个冷颤。这声音不就是那天在书房抓了她现行的那个人么！原来这人是大名鼎鼎的湜木真人，沁岩的师尊！只是，不知他为何执意要收她入门下，难道认出她来了？想到这，她不禁往门口挪了挪。

　　执教真人笑着打圆场，“罢了，羽衣啊，湜木的脾气你也知道，平时他不参与，但看上的是不会让其他人的。你忘记当年沁岩那孩子根骨奇佳，凝丹和紫意都没抢过他，你就舍了吧。”

　　羽衣真人哼了一声，“平时不见你人，执教却总是偏心你。罢了罢了，下次得趁你下山时再收徒弟才是。”

　　湜木一拱手，“多谢。”

　　他回过头来，看着菀箩，淡淡道，“你叫菀箩？身法不错，我意收你到门下，你可愿意？”

　　菀箩盯着眼前那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只觉得他说身法不错时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不知道面前这人什么意图。

　　湜木挑眉，“怎么，不愿？”

　　菀箩一激灵，算了！这可是沁岩的师尊，大名鼎鼎的承渊城湜木真人，世间剑法第一人！她是疯了才犹豫不决。而且她上山来另有目的，若能直接成为湜木真人的徒弟那可真是方便许多了。想罢当即跪下，磕头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湜木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说道，“好，从即日起，你入我门下为我第三位徒儿，沁岩为你师兄，沁溪为你师妹。一日为师终日为师，你可记住？”

　　“是师尊，菀箩明白。”

　　很久以后，菀箩再想起那日拜师情景时，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若当日知晓今后发生的种种纠葛，她那日那声‘师尊’还会叫得出口么？他还会执意收她为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