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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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算不上凛冽，却还是有些冻人了。斯起越睡越冷，鼻子中吸入的刺激性气体终于刺激了大脑神经，让他猛然间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居然累得睡着了。肖父听到了后座的声响，不慌不忙的把还没抽完的半只香烟扔进了手边常备在车里的烟灰缸。然后关上车窗，朝后面看去。
“醒了啊。”
“恩。”斯起的声音里还是困意十足。往常到半夜才会休眠的大脑，今天却格外的不称职，昏昏沉沉的象是处理了十多份数学卷子。
“刚看你们睡着了，想着过一会再叫，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肖父的表情有点尴尬，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抽烟的味道可能大了些。
“那叔叔我就回家了。谢谢您。”斯起望着一边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肖锐，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不过斯起刚准备离开，肖父也关上车门追了过来，好像犹豫许久，还是有话要说。
“要不，你还是给叔叔留个电话吧。早上的车祸....我有时间还是想具体问问你。”
“.....好。”斯起接过肖父递来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和姓名。正准备告别，耳边却又响起了一个清疏又熟悉的声音。
“怎么回事。”是吴斯眠，正皱着眉头打量着斯起一身的狼狈。
“请问，你是吴斯起同学的....？”肖父迟疑的望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年轻人。
“我是他的哥哥，我叫吴斯眠。”吴斯眠抬起头，瞬间换上了客套却疏离的笑容。
“哦，是哥哥啊。记得您好象是个作家...？”肖父很少看除了政治动向以外的新闻，但却对眼前这个年轻作家有些耳闻。毕竟，吴斯眠在这几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就像当初的“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虽没那样夸张，但至少大部分青少年的书架上都有那样一两本标明著者---吴斯眠的书。
“恩，是的。但我想问问，我弟弟怎么回事。”吴斯眠指的是斯起脸上的伤。
“....哦，是这样....”肖父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早上的“行径”，还有晚上斯起和肖锐和小混混之间的“争斗”。话语间，含蓄真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抱歉之情。本来肖父以为吴斯眠会情绪激动的心疼自己的弟弟，至少也会表达出作为兄长正常的关心和同情。但整个过程里，如果说斯起是冷眼旁观，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吴斯眠就可以说是压根儿当做听故事一样，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只有在说道斯起被车撞了好远但没事的情节时，吴斯眠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随后转瞬即逝。
肖父的话就象是滴入深谷的水滴，连回音都没有，于是，气氛一阵尴尬。不过，他以自己刑侦队长的职业素养判断，这俩兄弟之间似乎有着不小的矛盾。
“恩，事情我知道了。还有事，先走了。”听肖父絮絮叨叨了半天，吴斯眠就撂下这样一句不痛不痒，无关风月的告别语，就好像开头的那个问句只是出于礼貌的仪式而已，看着别人卖力的表演完没兴趣的节目，然后就可以退场收费了。吴斯眠大步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打开车门，没有犹豫。其间，和他的弟弟，一句对话也没有。
肖父当然没料到一席话之后会是这个结果，张着嘴愣在原地，象是捧出自己赤诚的小心脏，让别人趁热吃，那人却放进冰箱冷藏了半小时，再微笑着还给他一样。
“叔叔再见。”斯起没注意肖父捧着冷冻心脏的无措表情，和他哥一样，只留下一声清冷的告别和隐没在冬夜里的孤独背影。
“是会再见的。”肖建国在心里说。
但没人知道，此刻坐在越野车上的吴斯眠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使劲的压入真皮车座里。如同电钻，努力的想要把墙壁凿穿。
“我们都成了奇怪的人。”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和月光交谈。
第二天，斯起起得很早。昨晚他一回家就冲进自己的房间，袁舒佩自然懒得理他，父亲也只是敲了几下门，没听到回应，就说了一句早点睡，便离开了。不过，他还真的睡得很早，然后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他的身体分裂了，心脏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个有头无身的怪物。象是恶魔和守护神的合体，保护着他的身体，却侵蚀着他的灵魂。
斯起顶着一头鸟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已经消肿，但还是青紫一片。眼角的血液凝固成一层薄薄的血痂，象是被恶作剧画上的红色眼线。皮肤苍白，只有眼底青黑一片，好似是一夜没睡的沧桑。
“明明睡得很早。”斯起自言自语，却没想太多。穿好校服，没有书包，没有自行车。突然间觉得空空荡荡，于是拿出手机瞅了一眼。
破天荒的，又是一条吴斯眠的短信。时间显示是凌晨1点发来的，内容象是上级命令一样简洁。
明天中午12点，学校门口，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斯起揉了两遍眼睛，最后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来信人姓名确确实实就是他异父异母的哥哥，吴斯眠。可以说，平均每年他们同一个桌吃饭的次数用一个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在斯起的心里，吴斯眠请他吃饭的可能性比外星人占领地球还要小。
斯起打车准备去昨天的车行取书包，没想到路上接到肖锐的电话，说已经提前替他取过书包，直接到学校就可以了。于是，司机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时，路上的人还没有几个。毕竟还有半小时才到上课时间。斯起从车上下来，还没来得及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叔叔....您....好。”斯起说的磕磕绊绊，不过就他这样万事已经波澜不惊的心却在看到肖建国的那一秒陷入了深深的惊讶或者说惊恐。瞳孔颤栗着，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是原来的五官，原来的发型，原来的着装，但给人的感觉却象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斯起看到肖建国昨天还只是有些疲倦的脸在今天却已经生了皱纹，甚至眼角的鱼尾纹象是被人用刻刀硬生生雕上去的一样，生硬，却真实，而头发已经花白。
如果说肖建国原来算是快五十岁的中年人，现在则可以说是小老头一个。斯起甚至觉得，肖父的脊梁都象是被砸弯了一样，背部的线条从与地面的垂直变成了相交。
“上车吧，有事给你说。”肖建国是意外的淡定，神态象是释然了一切。
斯起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然后肖建国也坐了进来。
“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不相信，但这话绝对是真的。因为他们在你身上，在我身上，正亲身实践着。”
斯起双手交叉，因为用这个动作可以把每根手指依偎在一起，所以就算是颤抖，也是可以忍住的。不知怎么，有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头蔓延，他本能的有些不想听接下来的话，但看到肖父一夜间苍老的脸庞，他还是点点头，用最礼貌的方式等待下文。
“以前，我经手过一起案件。罪犯是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他想去抢劫一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女孩。那女孩开着很好的车，拿着很贵的包，家境优渥。男人酝酿了很多天，终于在女孩子深夜开车回家的时候装作被撞倒，趁女孩下车察看情况的时候准备劫持她，但就在他想要拿出刀子威胁女孩的一霎那，刀子飞了出去，女孩也就因此逃走了。后来，因为女孩的家人报了案，虽然是未遂，但男人还是被抓了起来。后来就死了。死前他大声地吼叫着，说那个女孩派人杀他，当时我们听到，只觉得很搞笑。因为男人在监狱里，根本没有人要杀他。而且，我们看他精神紧张，还专门让他呆在离狱警最近的牢房，以为这样他就能有更多的安全感。但是，男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头发变白，脸上皱纹增多，急剧老化，从一个年轻人，变成了一个老头，最后死了。之后，我们检查了他喝的水，吃的食物，甚至是穿的衣服，以及牢房里的一切东西，没有任何问题。可他就是死了。后来，医生说可能是得了怪病。然后，那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和...和您的情况...一样....”斯起想起那一刻，汽车把他的身体撞飞，却丝毫没有痛感，飞出去摔在地下时，他又弹起来，也毫发无损。还有黄毛，企图拿铁棍砸向他的头时，铁棍飞了出去.....
“你就和当初的那个女孩一样，好像受到了某种保护。但这种保护太过于极端，会把想伤害你的人置于死地。所以，我就和那个抢劫未遂的男人一样，即将老死。”肖建国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微笑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局。
斯起就算是交叉着双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手指中间不断冒出的冷汗间接地成为了润滑剂，让它们因为颤抖而分开。恐惧像电流一样，传遍了全身。
“还有，你们昨晚遇见的小混混根本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他们身后有靠山，甚至连人命都敢闹出来。太多案件，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把他们送进监狱。肖锐说，你们躲过了一劫，是因为他的拳脚厉害，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肖建国说着说着，眼角有些湿润，因为肖锐那一个词，饱含了太多的牵绊。
“叔叔，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斯起觉得心弦象是被触动了，但也平添了一份罪恶感。他就象是施咒的恶魔，带人带来不幸。
“虽然我是个警察，相信科学。但这世间的很多事情，的确很难解释。冥冥之中，也许是天意吧。”
“...对不起...”斯起无措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挽回，或是安慰，但都是徒劳。
“我怎么会怪你，这事与你无关。只是....有点舍不得，呵呵，毕竟年纪大了，有老有小的。如果肖锐之后因为我的离开太伤心的话，可能还要劳烦你开导开导他。”肖建国摸摸自己半白的头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那个男人，用了多久，死掉的。”斯起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从案发到死亡，半个月。”肖建国的眼睛里闪过迷茫。
“一定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