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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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锐坐上出租车，喘着粗气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接着，就一头倒在车椅上，肿得像猪蹄一样的右手放在自己剧烈运动后起伏不定的胸口上，左手则歪歪扭扭的指着斯起，眼神象是有话要说，却又没力气开口。
斯起望着肖锐的猪蹄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惨状，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就开口对司机说，“先去市医院。” 再看看肖锐一脸的激动和好奇，就知道两人的疑惑是一样的，但他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黄毛手上的铁棍在即将打到他头的一瞬间会突然飞出去。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书包都还在车行放着，应该没事，明天再取。给，这是你手机，等下给你爸打个电话吧。”
肖锐是真心佩服吴斯起，都这时候了，说话做事如此机智，居然还考虑得如此周全。于是，用自己的猪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斯起瞬间失笑，但忘记自己的脸上也挨了不少拳头，下一秒就疼得呲牙咧嘴。
十多分钟后，两人总算是互相搀扶着到达市医院。互相看着对方肿成包子的脸，就能想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也不嫌弃了，相互掺着走到了急诊室包扎。
斯起让肖锐先去，因为肖锐挨的拳脚更多一点，再不上药，恐怕一张脸就要肿成猪头了，斯起怕到时候吓着自己。
等待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荧幕，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只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吴斯眠发的，就几个字：早点回来。言外之意，他也不会久留。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异父异母的兄弟之间就裂出了这么一道鸿沟，而且越来越深，谁也跨不过去。于是，但凡是吴斯眠回家，斯起就绝对不回。两人几乎连眼神的对视也没有，更别提说话了。偶尔的一条短信，吴斯眠也就是告知自己的离去而已。
医院长长的走廊里，已经几乎没有患者，暗暗的灯光下，衬托的那一抹身影更加消瘦。斯起冷笑一声，不等荧幕变暗，就把手机重新塞回到裤兜里，站起身，半走半跳的进到肖锐正包扎的房间。
肖锐正抬着头，眯着眼，等着上药。护士手里的药棉在伤口上蘸一下，他就倒吸一口冷气，诶哟诶哟的叫喊。“姐姐你轻点儿，我这脸都成这样了，你也不能太残忍啊。”
护士压根儿不理会，手里蘸着酒精的棉签儿不留情的消着毒。
肖锐一看斯起进来了，不再好意思喊疼，又开始了贫嘴“吴斯起，说说吧，你怎么谢我，我可是枪林弹雨都替你小子挡下来了，你得做牛做马给我报恩。嘶...诶哟哟，求您了，轻点儿行吗。”
斯起总算是无语了，“那我的车子呢，要不要也算算。”
肖锐一听急了，“吴斯起你有没有良心啊，那些身外之物跟我的恩情比起来算些什么！”说完，朝斯起翻了个白眼儿。但心里却盘算着，车子估计已经被小混混拿走了。
“护士姐姐，下手重点儿，他能忍。”斯起甩了一个冷峻的背影给肖锐，忍着痛又出去。
“您可千万别听他说！吴斯起，你回来！我刚给我爸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过来！”肖锐的大嗓门儿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但斯起却皱起了眉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果肖建国----也就是肖锐的爸爸来了，他要跟一个刑侦队长如何解释是因为当时铁棍从黄毛手里飞出去才让他和肖锐得救的这个荒谬情节。
“哎”斯起长长的叹了口气，又返回了刚才的房间。心想，看样子还是要提前商量下怎么说。不过，没等他再进急诊室，肖锐就顶着肿的不成样的脸出来了，伤口上还有碘酒褐色的痕迹。在灯光下一看，还是挺严重的。
“赶紧进去吧，这护士，下手重的不一般，你好好享受。”肖锐挥了挥自己的猪蹄，拿了张取药单说，“医生开了点儿消肿的药，我先去取了。”说完，肖锐拍了拍斯起的肩膀，就朝取药的窗口走去。
斯起扶着坐到了椅子上，只觉得腿肿的把裤子都撑满了。好不容易忍着痛把伤口露出来，才发现已经淤青一片。护士拿了个医用冰袋给他敷着，然后开始处理脸上的伤口。斯起的眼角破的流血，嘴角也肿的老高，但总体来说，比肖锐能看。护士照例手重，但斯起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最后，两人一副刚上过战场的样子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眼神涣散，力气全无。
“你爸来了，要问事情经过，你打算怎么说。”斯起犹豫的问道。
“怎么说...照实说呗。”肖锐倒是无所谓，他给自己爸惹事就跟吃顿饭一样，肖爸早已经习惯，知道管不住，顶多说他两句。
“黄毛那点，怎么说。”斯起知道，肖锐的神经再大条，也一定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要不....不说那点儿了。就说咱俩英勇无敌，硬是逃出来了。”肖锐搭着斯起的肩膀，翘着二郎腿，大不咧咧的打着趣儿。
“恩，先别说了。”斯起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没问题，我还嫌不好解释呢。但是，你想没想过，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看黄毛当时也特别惊讶，应该不知情。”肖锐喃喃自语，不停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今天，很多事情都不对劲。”斯起在心里想，但没说出口。
一旁的肖锐没听见回答，也就没说话。气氛突然间变得沉默起来。安静的走廊上除了进进出出的护士，几乎没什么交谈的声音。灯光下，两个人都闭上了眼，把心里无法解释的疑问深埋起来。
直到隐约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斯起才睁开眼睛。
是早上才见过的，肖锐的爸爸，正站在他们面前，表情复杂。在斯起的眼里看来，那表情是属于
父亲的心疼。但很久之后再想起这时的情景，斯起才明白，当时，肖锐的爸爸站在他们的面前，却丝毫不亚于站在发出劈里啪啦声响的油锅上，惊讶，心痛，恐惧，无奈，犹如把所有苦逼的电视剧情感都加在身上一样，翻江倒海。
肖父的眼神里是千万种焦虑，但话到嘴边却只能说一句没事吧。
肖锐害怕自己老爹生气，赶紧挥了挥自己的猪蹄，豪爽的跟鲁智深一样说，“没事没事，我跆拳道黑带呢，还怕一群小混混。而且，他们被我们打的特别惨。”
斯起看到肖锐的猪蹄在空中舞动，真心服了他的智商。居然跟一个刑侦队长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两个人一副落败的样子，头发凌乱，衣服满是灰尘，再加上亲妈都快认不出来的脸，怎么可能把混混们“打惨”。不过，肖锐算是活跃了一下本来严肃又沉默的气氛。
肖父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对斯起说“好吧，大致情况我都已经听肖锐说了。我会帮你们处理好的，放心。哦，还有，你叫吴斯起是吧，真是没想到，早上刚撞了你，下午就又在医院碰见了。早上你走得太匆忙，现在要不要顺便做个检查，也让我放心一些。”肖爸还是笑的很亲切，话语里是斯起经久未得到过的关心。
“没事没事，估计早上衣服穿得厚，没什么感觉。谢谢叔叔好意了。”斯起摇摇头微笑着回答。
“那....这样吧，我送你回去。毕竟已经挺晚的了，而且你们明天还要上学。”
“恩...好。”
肖锐和斯起坐在车后座上，两人疲惫的歪歪扭扭的半坐半躺着。大概是这一天过得太离奇，也太坎坷。斯起也打破了以往给人的文质彬彬，性格腼腆的形象，和肖锐一样，象是在阳光下享受暴晒的咸鱼一样，就那样闭着眼睛，不打算翻身。
大概二三十分钟，肖父照着斯起报的地址开到了社区门口。回头望着后座两个早已睡着的少年不由失笑，不知道叫醒还是不叫。干脆开了车窗，点燃了一支烟，想着抽完之后再叫吧。但是，深夜之中，只有路灯和月亮还有千家灯火还在闪光。他弹了弹已经积蓄了一小截的烟灰，吐了一口白色的气体，随后被冬夜里的寒风吹散。回头望了一眼后座里沉睡的斯起，又回忆起今早的情景。
今天上午，他始终觉得那起奇怪的车祸里疑问重重。想到斯起严重分裂的自行车和与之相反的健康活力的背影，他还是借用人脉，走进了交通监控室，调取了清晨车祸现场的监控录像。
尽管手里的冷汗直冒，他的眼睛还是直直的盯着监控荧幕上的画面。是的，就在那一秒，他的车以70KM/小时的速度在在红灯已经亮起的情况下，撞到了骑着自行车准备通过马路的吴斯起。坐在车里的他在那一瞬间，作为一个刑侦队长，却惊慌了。
哪怕是看过了无数的犯罪现场，处理了无数起血案，抓花了无数个丧心病狂的犯人，但那终究是别人干的，无论他怎么样代入自己寻找线索，最终也只是客观而已，毕竟是别人做过的事情。而这一次，是他自己亲自开车时，撞了一个少年。在下车的前一秒，他的手都在颤抖，绝望的以为那孩子一定死了，而且....必死无疑。
但是，斯起却好好的在原地坐着，以一副吃惊但却安稳的神情望着他。
那一刻，他恨不得用下半辈子来做好事的心情来感谢上帝，但也埋下了深深的疑惑。荧幕上显示，斯起被撞后确实摔在了冬日的水泥地面上。但身体没有像平常人一样摔在地下，然后流出鲜血。而是奇特的反弹了一下，身体在空中“飘”了几秒，才再次坠落，接着，安然无恙。肖建国颤抖着手，难以置信的把那个画面重播了很多遍。但无一例外，小小的监视屏上，斯起就像先被无形的手接住，再稳稳的放在地上一样。
毫发无损。
肖建国企图用现代科学说服自己，但那些理论却在真实的现场录像前显得苍白无力。他还记得自己走出监控室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无数遍的重播当时的画面。人，血肉之躯而已，居然就那样弹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怎样也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场意外事故一样，离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