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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懵懂2 ...

  •   六
      眼下正是农忙收红苕的时节,这天没有趁着不逢场(不赶集)的日子,章师傅夫妇带着两个徒弟回乡下干农活去了。临走时,给了文清五元钱,让他们三兄妹中午就在街上的饭馆随便吃点。文清他们倒是乐意,爽快地答应了。
      章师傅家的农地不多,刚开始决定去学理发手艺就是因为自己家的农地很少不够吃的缘故。章师傅老师在一个山坳里最里面的那家,后面依靠的松树梁子(山名),屋后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家里住着二老,房子是七十年代土夯成的瓦房。
      爷爷奶奶一见儿子和儿媳带着徒弟回来就知道他们回来做什么。儿子虽然是镇上小有名气的理发匠,还算是孝顺,自己二老在家没有什么重要的农活,因为儿子一家每到时节就会准时回来忙农务。只是二老有些想两个孙子。章师傅他们一进门坐下就被父亲问道:“文清和彬彬呢?怎么他们不回来帮忙呀?学校不是专门有农忙假吗?”
      章师娘解释道:“爸爸,农忙假在五月份麦子熟的时候,这会都啥时候了,文清又上初中了,学习忙得很。”
      奶奶有些不情愿地说道:“你们也真是的,我知道大孙子上初中了,你们把他送到马鞍,我不反对。可是彬彬不是还没有毕业呀?怎么也将他带马鞍去了?”
      章师娘一看不知道说什么好,知道二老是觉得自己孤独了。章师傅连忙接话道:“妈,彬彬还小,留在身边好照顾哈,何况以前他哥哥学习那么好。”
      奶奶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才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也要留一个在我们身边嘛,我们还能活几年呀。”
      老太太话有些酸楚,爷爷也不说话。章师娘推了推章师傅,章师傅站起来说道:“爸爸、妈妈,要不你们还是跟我一去去镇上住吧,有住的地方。”
      老太太摆摆手:“我嫁过来就没有离开这个地方,七零年建房子我都没有想过换地方,街上太热闹,我和你老汉不习惯,不喜欢。”
      小俞和俊生收准备好挖红苕的工具进门来听见师傅的话,见气氛有些尴尬。小俞说道:“奶奶,您和爷爷一起去街上哈,我们每天都陪你们聊天,好玩得很。”
      奶奶听见这个清朗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二娃子(章师傅排行老二,但是前面的大哥小时候就夭折了)这两个就是你的徒弟呀。”
      “嗯,爸妈,这个是大徒弟小俞,双龙的,这个是二徒弟俊生,石板滩的。”
      “哦,呀,对了,老鬼儿(西南方言——丈夫)。你看看,这个娃娃好乖哦。”奶奶招呼爷爷说道,转而问小俞:“小俞呀,你多大了?”
      “快十八了。”
      “唉,大了两岁,要是十五就好了,女大三抱金砖。”奶奶一本正经地嘀咕。
      众人听后忍不住笑,小俞听完脸一阵红。
      “哎呀,妈,你的孙儿才好大点,还不到十三。你把人家羞的。”章师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劝道。
      爷爷也跟着儿媳打哈哈,俊生在一旁看着好笑,动不动戳一下小俞。小俞忍不住就生气地掐俊生。
      “唉,对了。”奶奶似乎又想起什么。章师娘问道:“妈,你又想起啥子了?”
      “下面三老爷的大娃子刚从深圳回来,今年也十八了。”
      “哎呀,妈,你还是不要操心这个事情了。人家爸爸妈妈都不急,还有你要是操这份心呀。还有呀,要是你这档子想法让你们家的大孙子知道了,他第一个跳出来跟你急。”章师娘笑道。
      “哎哟,没想我孙子还有这个本事,他还反了不成,不听我的话了?”奶奶也笑。
      “哎呀,妈,你们家大孙子最喜欢这个姐姐了,跟她比我还亲。”
      “哟,这么回事呀。”
      “奶奶,我也很喜欢文清,文清一直把我当他亲姐姐。”小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呵呵,没得关系,看来我们孙子比他老汉强很多呀,这么小就懂。”奶奶自言自语。
      小俞一旁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师娘拉着小俞赶紧出去上山干活去了。
      章师傅家的旱地在松树梁子顶下面,一个缓坡,有两亩地。上面是长满松树的梁子顶,下面是马鞍去杨泗的石板路。章师傅和俊生在前面挖,小俞和师娘在后面搓红苕上的泥块,然后放在箩筐里。农村的娃娃天生会干农活,一锄头在行子旁边深挖下去,然后一掏,红苕就在泥块里裂出来。这个活是个技术活,不能伤到红苕皮,因为伤了皮就算放进窖坑,也会被冬天的霜冻伤,会影响其他红苕的保存。
      章师娘一个劲地夸俊生会干活,比师父的锄头舞得好,几乎没有弄伤皮。俊生听完憨憨一笑,卖力地继续干。
      下面石板路上走来一个邮差。
      “章师傅,干活呢?”
      “哟,是老李呀。今天刚取了信呀?”
      “恩,对,歇会呀,抽根烟,我这里有一封你的信。”
      章师傅听见,连忙放下锄头,一边大步在行子里走,一边在衣兜里找烟。
      “是哪里寄来的?”章师傅一年信件不多,以往最多的就是过年的时候部队给他邮寄的慰问信。最近这几个月,每个月都会受到小胡子从深圳寄回来的信。
      “是深圳寄来的。”
      两人一阵寒暄一阵,送走了邮差,章师傅打开信件,一下瘫坐在红苕行子里。
      “老鬼儿,怎么了?”章师娘见丈夫这样连忙下来问道。小俞也和俊生停下手里的活观察到底怎么回事。
      章师娘打开信看了也坐在地上。小俞和俊生发现不对劲赶紧跑下来。
      “师傅,师娘,没什么大事吧?”
      章师傅抽着烟,眼睛有些湿润。章师娘低声说道:“没什么事情,你们去干活哈,我跟你师傅有话要说。”
      两徒弟听话地继续去干活,时不时回头观察一下。
      “老鬼儿,你说,这个给不给思思说呀?”
      章师傅有些紧张地告诫她妻子:“能说吗?不许说,八个月,说快也快,说不快也要一年呀。老刘怎么搞的,也算是当过兵的人,怎么能偷东西呢?”
      “为了钱呗,思思真可怜,幸好只是判八个月,如果是三年五载,思思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有我呢?多养个娃娃,多张口罢了,老子还可以。告诉你哈,千万不能让思思知道,最近她左一个干爸,右一个干爸,叫得我好欢喜。我不想看到她又像刚来的那样。”
      章师娘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快近傍晚,收拾完工具,还剩下一些没挖,章师傅决定后天再来(马鞍双号逢场)。小俞和俊生各自回自家去了。
      回到理发店,三个小家伙都在店门口等着,文清和思思在自己的膝盖头上写作业,彬彬则在一旁抓叮叮猫(蜻蜓)玩。
      章师娘一看这模样心疼地开门,让孩子们一边进屋,一边说道:“今天奶奶给你们带来大公鸡,晚上我们做辣子鸡吃哈。”
      “嗯”几个孩子直接上楼去了。
      章师傅望着思思快乐背影,一个劲地骂小胡子:“这个刘一白,这么乖的女娃娃,真可怜。”
      晚饭后,文清和思思在房里复习功课,章师傅也在自己的卧房里给刘一白写信。
      “刘兄:你一定要好好改造,我知道你本性不是这样坏的人,希望你可以痛改前非,拿出军人的勇气,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干爸,我爸爸来信了吗?”
      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章师傅有些紧张将自己的书信盖住:“没有,思思,上封信你爸爸不是告诉你他很好?还要你好好学习呢。”
      思思有些失望:“可是,这个月也该到了呀。”
      思思回楼的路上,感觉干爸怪怪的。难道爸爸的信到了?干爸对我隐藏了什么?思思想找个机会一探究竟。

      第二天中午思思放学回来,找了个借口对章师娘说:“干妈,厕所没有卫生纸了。”章师娘正忙着卖自己的水果,给了思思钥匙,说:“你自己看门去找哈,立柜里有。”
      思思有些心虚地接过钥匙,文清和彬彬都在楼上,他看了看店里的其他人,都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思思飞快地跑去章师傅的卧室。
      嘎——门开了,思思直觉地在干爸的写字台上搜索,上面摆满了一些理发工具残件,一叠理发杂志。思思在杂志下面发现一封发黄的信封。
      于是,她打开了。
      ……
      思思蹲在章师傅床脚低声痛哭起来,哭得好伤心,但是又害怕被别人发现。过了好久,思思觉得可能会有人回来看见,她轻轻关上章师傅的卧房门,拿着信上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哭。
      这个痛苦的小女孩在经历这几个月已经有很强的自尊心,她顾及对她好的人的感受,学会掩饰,却不能控制这份沉重的打击。
      “思思,你在吗?我取下房门钥匙。”章师娘来找钥匙了。
      思思掀开被子,脸在被子上狠狠地蹭了蹭眼泪,开门将钥匙给了干妈,赶紧锁门。
      章师娘感觉有些异常:“思思,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思思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干妈,我没事。”
      “哦,等会,下来吃饭呀,快好了。”
      房里没有回音。章师娘只好下楼去了。
      晚上,章师傅找小胡子的信,怎么都找不到,就问妻子。章师娘说没见。两人疑惑地望着对方,有种不好的预感。
      章师傅连忙上楼,文清和彬彬在房间里做作业。章师傅问道:“你们两个今天进我房间没?”
      文清和彬彬摇摇头。
      章师傅见文清在自己的房里做功课,问道:“文清,今天你怎么不和思思一起做作业了?”
      “唉,爸,人家今天不想和我一起做,你是不是要我强求呀?”
      “哦。”章师傅关上门,心里的那份猜疑更加强烈了。章师傅敲了敲思思的房门。
      思思开门见识干爸,问道:“干爸什么事情?”
      “思思,干爸能进来吗?”
      思思点点头,但是脸上没有先前快乐的表情。章师傅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沉重地坐下,问道:“思思,你今天去我房间了吗?”
      思思点点头。
      “好娃娃,不要怨恨你爸爸。也许他有自己的理由,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我相信你爸爸。”
      思思听见哇一下哭起来:“干爸,我想爸爸。”文清和彬彬听见哭声连忙赶过来看什么事情。章师娘也上楼来了。
      章师娘将两个儿子哄回了自己房间,文清和彬彬就在房间里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章师傅夫妇安慰了一阵思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思思也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扑在章师娘怀里,找寻着那份温暖。这一晚,章师娘陪着思思睡下了。

      第二天,文清和彬彬一起床就昨天的事情对母亲刨根问底,被母亲狠批了一顿。思思一下来,文清发现母亲马上掩饰,也就懂眼色地不再追问,彬彬见哥哥不敢问,自己也就悄悄的了。
      自习课上,文清给思思一张纸条:“你怎么了?”
      思思看了,回了一张:“我没有什么事情,不要问。”
      文清不甘心地继续:“是不是刘叔叔出事了。”
      思思看见文清的纸条,有些激动,艰难地压抑住了,回:“不要你管,没事。”
      “那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想说就告诉我。”文清感觉到了就是小胡子刘叔叔的事,这个人,甚至这个名字在他们家都是敏感话题,最容易勾出思思的悲伤,平日里他也很小心提到。
      下课后,王娇突然转过来问道:“文清,前些天你见我送你的卡片了吗?”
      文清惊愕地点点头,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他都快忘记了。思思见王娇专心和文清说话,就出去了。徐强在背后却听得起劲,恨不得将耳朵立起来。
      “哦,谢谢你。”
      “不用谢。”王娇也满足地出去了。
      徐强抓住文清:“好哇,我说娇娇怎么不收我的礼物,原来她给你送礼物了。”
      文清莫名其妙,又夹杂着那份懵懂的自豪说道:“有关系吗?”
      徐强非常确定地说道:“有。”
      文清感觉自己说不清楚,呵呵笑着乘机逃跑了。徐强一个劲地后面追出去了。文清跑哪里,徐强追哪里。罗强正围绕思思要和她说话,思思左转一下,右转一下想避开他。远处看见徐强在追文清,上前拉住文清:“你们在玩什么?我也玩。”其实她是想摆脱罗强。
      文清见是思思,今天思思心情不好,难免她愿意和他说话。文清机智地说道:“我们在玩老鼠抓猫。”
      思思不解地问道:“不是猫抓老鼠吗?”
      文清解释道:“我才不愿意当老鼠,老鼠是徐强。”
      “你才是老鼠!”说完在,众人哈哈大笑。王娇也在一旁好笑,过来和思思说话。罗强见思思和王娇聊天也就放弃回班去了。
      期末考试即将来临,吴主任在下午的小班会上进行了一阵精彩的动员,让所有同学热血沸腾投入学习之中。这一次期末考试,全县的初中统一试卷,吴主任告诫他的学生们要争取进全县所有初中班级总成绩的前三名。同学们也都斗志满满,异口同声地回道:“我们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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