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清香第一季》蜀川

5、五、 懵懂

　　一九九八年九月一日，马鞍中学新学期开学的日子。章师娘一大早就领着文清和思思、彬彬和小俞一起去学校。因为不放心彬彬一个人在那边上学，章师娘特意也将彬彬转学到了马鞍小学。
　　章师娘带着彬彬去报到，小俞带着文清和思思去马鞍中学火箭班报到。其实，章师娘原本计划先带文清和思思去报到，但是他们都反对，理由是自己长大了，没辙，章师娘只好让小俞带他们去了。文清看是小俞姐姐也就不拒绝了。
　　火箭班是初一一班的名称，因为是重点班，也就不和平行班一样成为几班几班的了。教室门口有一个登记处，拍着长长队，旁边摆着一些棕垫和席子。一些远的孩子需要住校，因为文清和思思就在镇上也就省去了这一麻烦。小俞将文清和思思送进教室就在窗户外面等候，文清和思思挑了第二排靠窗的座位坐下。
　　一会儿，老师进教室了。原来是上次到文清家的吴主任。文清对着窗外的小俞姐姐说道：“姐，你走吧，中午我和思思准时回家。”
　　小俞点点头走了，那模样很小心，生怕讲台上的老师看见。
　　教室两旁各三个大窗户，课桌是两人共用的长桌。讲台是黑色的，黑板上方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在八个大字中间有一面鲜艳的国旗。吴主任穿着灰色的衬衣，深蓝西裤，戴着深度眼镜，黝黑的皮肤，瘦高的，很精神。教室里坐满了同学，全都是全镇以及附近乡镇拔尖的同学，其中有两个是文清小学同学，一个叫王娇，一个叫徐强。他们坐在一起，看见文清使劲使暗号。文清用他们特有的暗号回应着。因为思思以前就是马鞍小学的学生，里面也有好几个思思的同学，也许思思以前不愿意在班上说话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给思思打招呼。
　　吴主任敲了敲讲桌，顿了顿：“同学们，你们中间也许很多早就是同学，也有很多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以后你们都会成为兄弟姐妹，三年同窗，会建立深厚的同学友谊。我希望班里的每一个同学都能你追我赶，好好奋斗，争取在座的各位三年后都进入我们县最好的高中……”
　　吴主任在讲台上严肃地讲了一大堆，最后搜集出的信息是：吴主任会担任火箭班的班主任，他希望每一个同学都遵守校规校纪，努力学习，全部上县二中。
　　好半天，吴主任结束自己的讲话，要求每一位同学自我介绍。第一个上台的是思思的同学罗强，这个同学梳着偏分头，文清看他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这同学上台后学着老师的模样说道：“我叫罗强，是马鞍小学毕业生，毕业考试全班第一名。”然后自信地下去了。
　　到思思上去的时候，思思害羞一紧张不知道说什么？下面有人说道：“丑小鸭变白天鹅了，关系户。”下面一阵哗然。思思一生气跑了下来，趴在桌上小声哭泣。吴主任厉声喝止，然后帮思思做了介绍。文清转头看了看说那话的人，正是刚才的罗强。
　　该文清上台介绍的时候，文清先盯着罗强瞪了他一眼，罗强给了他一个强硬的回应。当然，吴主任没有看见这一切。文清自信地介绍了自己，吴主任接着文清的话补充说道：“章文清同学是杨泗乡的第一名，全班同学要向他多学习。”说完，下面一阵掌声，尤其是王娇和徐强。此时此刻，他们无比自豪。思思也抬起头为文清鼓掌，文清见思思欢笑的脸上还有刚才的泪痕，下来时又瞪了罗强一眼，罗强对着文清呲了呲牙。
　　文清坐下，安慰思思：“别和他一般见识，今天你很漂亮。”思思含泪地点点头笑。
　　介绍完之后，吴主任就班上的座位做了调整。文清和思思依然同桌，坐在第二排只是换在了中间。王娇坐在了文清前面，徐强在思思后面，罗强因为个子小也阴差阳错的调到了思思前面和王娇同桌。
　　文清顺利成章地成为了代理班长，班干部要在期中考试之后进行选举。
　　中午放学，文清邀请王娇和徐强去他家吃饭。王娇和徐强也不客气，就跟着他们回来理发店。大家一见文清回来都高兴地问这问那。文清仿佛一进初中大门，似乎自己长大了不少，懂事了不少。文清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你没看到我的同学来了吗？先招呼我同学哈。这两个是我的同学王娇和徐强，都是杨泗的。”章师娘这才反应过来招呼他们进屋，让文清带他们上楼去玩。小俞拉住思思问这问那，思思高兴地告诉她一切。小俞兴奋地对师傅说道：“师傅你听见了吗？文清一进班就成了班长了。”
　　俊生也应和道：“那肯定的，全乡第一名不是白拿的。”
　　章师傅应道：“这个嫩头青，不要当不了几天被撤销了。”
　　思思听见不满地说道：“不会的，干爸。”思思说完上楼去了。
　　章师傅“嗯”了一声顿了顿。高兴地叫章师娘，章师娘问什么事？
　　“思思，刚才叫我干爸。她肯叫我了。”
　　旁边的师傅见章师傅晾了他半天说道：“章师傅，你高兴，也要理发噻，不会让我这样出门噻。”
　　章师傅连连赔不是。店里的客人也开始取笑和恭维。小俞和俊生望着幸福的师傅和师娘也干得更起劲了。
　　思思回到自己房间，文清听见了她开门的声音，便将自己的同学叫到了思思房间，好好介绍了王娇和徐强，说了好多他们小学里开心的事情。
　　王娇提议：“咱们以后就是班里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了。”文清和徐强都表示赞同，思思也没有意见，四只左手就这样搭在了一起。彬彬见了也要搭上一只，大家哈哈大笑。
　　放罢，徐强问道：“文清，以前没听说你有刘思思这个漂亮的妹妹呀？”王娇也表示自己的疑问。
　　彬彬在一旁解释道：“思思是我刘叔叔女儿。”
　　思思一听彬彬提到她爸爸，一下又开始感伤起来。文清只好岔开话题堵住同学的嘴，拉着彬彬到自己房间去了。
　　小俞忙完前面的活，就上楼来找思思，俊生留下帮师傅打扫。小俞也上过初中，一进来就问这问那。思思被这么一问反倒是忘记了方才的感伤，欢声笑语起来。
　　小俞拉着思思去找文清同学玩，想仔细看看文清的同学。文清一见小俞，就站起来叫：“小俞姐姐。”王娇和徐强也站起来跟着叫。
　　彬彬更是得意地抱住小俞腿不放，一直开心地说着学校开心的事情。王娇又纳闷地问：“文清，这又是你家什么亲戚呀？”
　　文清自豪地说道：“小俞姐姐是管我爸叫师傅，你们说呢？”
　　“哦。”两人恍然大悟。
　　大家接着一起聊天，一起拿彬彬开心。俨然一下改变了以前小学的模样，仿佛一天之间都长大了，这里面就剩下彬彬一个小孩似的。
　　临走时，章师娘特意叫王娇和徐强经常过来吃饭改善学校的伙食，徐强和王娇高兴地应允，毕竟是孩子，当然希望能经常过来吃好吃的。
　　文清也不再以前那样的孩子气，和思思关系进了很多，每天回来他们都一起研究功课，每次出去玩的时候也一起，关系更加像兄妹了。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期中考试成绩下来，文清稳坐总分第一名的交椅，其中三科单科第一。思思也不错，考了班上的第十名，历史课单科第一。而先前他们学校的第一名罗强同学居然考了倒数第十。
　　文清顺利由代理班长变成了正式班长，思思担任了历史课代表。那天中午，两人兴奋地跑回了家，在店门口就高兴地喊着自己的喜讯。家里人都为他们祝贺。文清将爸爸、妈妈、小俞姐姐、俊生抱了个遍。思思和章师娘在一旁左一个“干妈”右一个“干妈”。章师娘乐得高兴地发令：“中午我们吃水煮鱼，老娘好好给你们庆功！俊生去帮师娘去买条鱼回来，要大草鱼。”俊生领命，飞快地跑了出去。
　　文清和思思拉住小俞上了楼，要她给他们奖励。小俞一脸无奈地说道：“你们要我给你们什么奖励呀？我又没钱。”
　　思思凑在小俞耳边耳语，小俞笑着点头：“明天姐姐就给你做。”文清问她们说了什么？思思故作神秘地不告诉他。小俞叉着腰，望着文清。这几个月，文清的个头又窜了一个，已经到小俞的耳朵边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不到她肩膀的小孩了。
　　文清也凑在小俞耳边耳语一阵，说完，小俞一阵脸红。难为情地说道：“好吧，就当奖励你吧。”说完将脸凑在文清嘴边，文清狠狠地亲了一下。
　　思思见了大笑，还做羞他的样子。文清才不管，看着思思得意地笑。
　　这个时候，彬彬耷拉着脑袋回来了。章师娘看见彬彬的表情问道：“彬彬，考得怎么样呀？”声音很大，文清拉着小俞跑下楼去看，思思也跟着出去。
　　彬彬想直接上楼，被母亲拦住了。彬彬看了看哥哥和姐姐喜悦的表情知道他们又受表扬了，心里更加难受，想尽快逃脱这份难看。可是母亲就是不让。章师傅在一旁给最后一个客人理发，看见儿子这样忍不住说了句：“彬彬呀，是不是又没考好呀？”
　　彬彬无辜地看了看父亲低下头。文清和思思、小俞忍不住笑。章师娘却一本正经要看试卷。彬彬只好拿出试卷。章师娘边看边严厉地说道：“我的儿呀，语文75，数学80，你怎么搞的呀？居然能考成这样。”如果这个成绩在别的家庭里也就没有什么，可是偏偏有个厉害的哥哥，回回都接近满分，现在又多了个厉害的姐姐，自然家长对他的要求就高了。考80分等于不及格。母亲有些生气地将试卷叠起来，让他父亲签字去。生气地撂下一句：“今天水煮鱼，你只能吃菜不许吃鱼。”彬彬好吃，一听这话莫大的委屈，哇哇哭起来。母亲可不心软，父亲忙着理发。这时，小俞和思思赶紧去哄彬彬，一个说给他留下鱼尾巴，一个说给他留下大块鱼肚，这才息事宁人。

　　过了些天，文清发现思思头上的发卡多了个漂亮的刺绣蝴蝶结。他这才想起那天他们耳语的是什么内容。
　　在语文课上，老师要文清用比喻和拟人同时运用说一个句子。文清站起来看了看思思头上的蝴蝶结说道：“妹妹头上的发卡宛如一只安静的蝴蝶，正停留在一个多美丽的鲜花上，亲吻着花蕊。”语文课时吴主任带的，吴主任大声叫好：“将发卡比喻成蝴蝶，妹妹比喻成鲜花，并且运用了亲吻这个拟人的动作，真好。”大家一阵掌声，思思也高兴地鼓掌。罗强转头来仔细地盯着思思头上的发卡半天，啧啧两声。
　　下课后，文清和王娇他们出去玩去了。罗强对思思说道：“妹妹好像一朵美丽的鲜花。”
　　思思没有理会，看着她喜欢的历史书。
　　罗强继续说道：“思思，咱们交个朋友好吗？”
　　思思放下书，看着罗强：“我们是同学，同学不就是朋友吗？”
　　罗强有些郁闷地说道：“不是这个啦。”
　　这时，文清回来了。罗强只好转过去，装模作样地看书。思思见文清回来，高兴地给他说后面的历史课文，文清听得精彩，就和她探讨起来。罗强在前面书没看几个字，使劲翻页，眼睛却不停地瞟思思，哪知思思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初中和小学不同，小学里不流行恋爱，不知何为恋爱。然而，初中里却到处流露出恋爱的萌芽。初一还好，初二初三的很多人很多事，总是会流传到学校各个角落。政教处动不动就会审查一些人，会调查有些事情，尤其是每个年级的火箭班。在最近的班会课上吴主任经常暗示这样的禁令。
　　慢慢的文清他们班也传出了一些动静，一开始居然是王娇和徐强。开始，并不知道，但是，最近他们晚自习经常一起出门，吴主任发现了这点异常，在班会课上点了徐强的名字进行了批评。吓得王娇连话都不敢跟徐强说了。
　　罗强动不动下课取笑王娇，王娇是个胆小的女孩，没几句就急了。有时候就骂罗强。这天，罗强吃了思思的闭门羹，又害怕文清发现，见王娇回来了，就又取笑王娇，王娇一生气站起身来用书扇了罗强一下。罗强那会认输，拿起书回了王娇一下。文清和徐强见状也站起来，指责罗强不对。罗强才不理，骂得更难听了。徐强一生气冲上去给了罗强两拳。正好值周生经过，将罗强和徐强都叫到了政教处。政教处李主任他们一人分配了六百字的检讨，要求第二天全班念读。
　　第二天，两人分别在早读的时候念自己的检讨，徐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阐述清楚，但是避讳了自己为什么会激动。吴主任也没有深究，放过了他，而罗强的检讨就更加生动了，将细节更加清楚的描述，并将其分析了一遍。全班听完哄堂大笑，吴主任借机又给大家上了一堂教育课。
　　十二月二十三日，后天圣诞节，这个节日在小学不盛行，可是在初中却无比盛行，也许因为接触了英语的缘故。
　　这是文清他们第一个圣诞节，一放学，徐强就拉着文清和思思要他们帮他挑选一份礼物。文清和思思都知道他要给谁，文清建议买一支钢笔，思思建议买一双可爱的手套。最后徐强决定买一双可爱的手套，因为手套比钢笔在冬天更实用。
　　在文具店里，徐强选来选去，不知都选什么颜色好。思思在一旁看着着急，就帮他选。文清却关注了一张漂亮的手帕。
　　“思思，徐强，你们觉得这手帕怎么样？”
　　徐强看了看：“好呀，不过我还是想听思思的买手套。”
　　文清笑笑：“你还是买你的手套吧，又不是推荐给你的。”
　　思思一听不是给徐强推荐的，赶紧问：“给谁的呀？”
　　文清故弄玄虚地说道：“你猜。”
　　思思不知，笑他：“你啊，什么时候的事情呀？当心我告诉干爸、干妈。”
　　文清到不为然：“好呀，没关系。给小俞姐姐的。”
　　思思听完使劲地笑，徐强也笑：“给姐姐的礼物呀。”
　　“少见多怪。”
　　“那你不给你妹妹送一张。”
　　文清看了看思思，不好意思地说：“思思，哥哥没有那么多钱哈，如果可以买两张，我一定给你买。”
　　思思嘻嘻道：“不稀罕。对了，你们俩不知道吗？平安夜要送苹果的哦，代表祝福。”
　　徐强被思思点醒，抓住文清胳膊：“文清，你在你妈妈那里拿个漂亮的苹果好不好。”
　　文清被晃得厉害，只好答应。第二天，他给徐强装了一个苹果。
　　中午回家，文清先跑掉了，没有等思思。思思只好自己等彬彬一起回家。文清回来后，拉着小俞的手就钻后面去了。小俞连忙说：“我还要帮你妈妈择菜呢？”
　　章师娘也说道：“干啥子这么急，狗碾起来了呀。思思和彬彬呢？”
　　“马上回来。”
　　文清拉着小俞到自己的房间，故作神秘。小俞问：“你藏了什么？”
　　文清拿出包着苹果的手帕：“明天圣诞节，送给你。”
　　小俞看着苹果纳闷：“手帕很漂亮，既然是好弟弟送给我，我收下了，但是什么是圣诞节呀？苹果店里很多呀，还要送呀？”
　　文清故弄玄虚卖关子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圣诞节是外国的节日，我也是学英语知道的，就像中国的春节。外国人会在圣诞节前一天晚上，就是平安夜送给自己的亲人礼物，苹果代表祝福。因为你下午回去的时候我还没有放学，只好现在送了。”
　　小俞惊讶道：“我学了三年英语，怎么没记住这个节日呀。”
　　“那是你没好好学。”
　　思思一回来喊了一声“干妈”也直接上楼，章师娘古怪地说道：“今天这两个娃娃吃错药了呀。”
　　思思上楼来的时候，小俞正好将苹果吃了一口。思思一看乐了：“姐，你怎么将这个苹果吃了呀？这个苹果应该放着，不吃它。”
　　小俞笑道：“文清，你怎么不早说。”
　　文清耸耸肩。
　　“姐，手帕好看吗？”
　　“好看。”
　　文清听见一旁乐呵。
　　“他都不给我买，只有你有，你好幸福哦。”
　　文清脸一阵红，说道：“思思，我不是解释了吗？我钱不够，如果够，肯定给你买。”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着不服气地下楼去了。
　　下午上课，文清和思思都看后面的徐强，问他送了没？徐强摇摇头，说放学送。为了这个理由大家都期盼放学。
　　放学时，徐强跟着王娇出门，等待机会，文清也追出去想看热闹。思思帮文清收拾书包，这时，发现他书包里有一张卡片，自己书包也有一张卡片。文清的卡片是王娇送的，上面写着：圣诞快乐。一股莫名的感觉上心头，她将卡片合上重重地塞进文清的书包。一副好像生气的样子。
　　自己的是音乐卡片，一打开就是圣诞快乐的曲子，上面是熟悉的字迹，但没有署名，上面写着：圣诞快乐，我们做朋友好吗？一个近在眼前的人。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只有后面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思思将卡片塞到罗强的桌兜里，出去了。
　　罗强其实一直在窗户外面看思思，他看见思思将卡片塞进他的桌兜里，说不出的伤心。思思出来的时候他赶紧躲起来，然后回去拿上卡片跑了。
　　思思一路上都在想文清书包里的那张卡片，中午见文清送小俞姐姐手帕也没有这样的生气，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呢？
　　这时，文清追上思思，大肆宣讲刚才徐强吃闭门羹的情景。思思没好气说道：“当然啦，人家都送你卡片了。”
　　文清纳闷地问道：“谁？”
　　“你自己打开书包看看，就知道了。”
　　文清打开书包看见王娇的卡片，一阵好笑。追上思思说：“我和王娇在小学是最好的朋友。”
　　思思：“是吗？”
　　“就是的。”
　　思思：“干我什么事情？”
　　文清站在原地：“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