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无言之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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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主和夫人好像闹了什么不愉快。
这距离咏园家主辞别已有三个月了。萨摩风间家的人们议论纷纷，大概是十几天前，千由夫人从主屋里搬了出来，亲自照料千礼少爷的饮食起居，可是不知怎的，夫人对家主的态度十分冷淡，有侍女在夫人搬走的前夜听见主屋里隐约传来争吵声。而家主呢，正好赶上主持盂兰盆节祭祀，忙里忙外，也拿夫人没有办法……
就这样到了盂兰盆之夜。
漆木的红白狐面映现夜晚的篝火，拾阶而上，百重鸟居通向一片灯火辉煌的神社。在一片锣鼓喧天之声中，男子一身金白狩衣，束以赤红衣带，金发微扬间，躬身祭奠祷祝。四围的篝火跳跃着灿烂的火花，风间族人们携手咏唱着从远古流传下来的歌曲。
“我的儿子，真好啊。”
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老夫人缓缓开口，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少许痕迹，却抹不去她的端庄美丽。
“很像他的父亲——不，比他的父亲还要出色呢。”
“是啊，母亲大人……”一旁侍坐的由琦淡淡回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暖橙色的眸子里似有水光闪烁，“千景真的很出色，比妾身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出色。”
远处的风间千景恭敬起身，向祖先的牌位奉上香火。
“——那么，务必陪他走到最后。”
话语落下的瞬间，由琦慌乱地转过头，却只看见老夫人平静的面容。她静静捧起手边的茶盏小口地啜饮，并未理会由琦窘迫的神色，篝火的光芒映红了她们的侧颜。
“你刚才的眼神，就像是即将离去之人的那样啊……”
……
虽然在心中已想象过无数次离别的场景，或许是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壮，或许是那种悄无声息的安详——但从未想过，是现在的这般平静。
夜幕下的大海，温柔地摇曳着浪潮。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么，千景……”
宽大的斗篷下，是身着粗布麻衣的单薄身体。由琦回眸惨淡一笑，白皙的脸上泛起了忧愁的涟漪。那人从沉沉夜色里走近，金色的碎发拂过他的眉宇。
“——那晚，他什么都跟我说了。”
“是……秋崎？”
“不，”他走近了，那双血红色的双眸落在由琦的眼里依然那般摄人心魂,“——是长信。”
由琦蓦地愣在原地。
耳畔是海浪不息的潮涌，远处传来海鸟的呜鸣，宽阔而悠远。
女子痛苦地咬紧唇瓣，猛地别过脸去，眼前的男子却一把抓住她的藕臂——衣袂翻飞间，露出那之下的狰狞的疤痕。
“让我走吧，千景……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鲜红的疤痕是由里向外破开的，更像是淤青，却透着鲜红，这样的景象就着清晰的月光刺得人双眼生疼——可他依然没有放手，甚至拽得更紧，有力的小臂上青筋暴突。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那时牵起白无垢袖子的手，那时温柔轻抚花嫁娘面颊的手，那时轻轻拍着正在孕吐的她的脊背的手，那时抱起他们可爱的孩子的手——此刻却依然不离不弃地，紧紧拽住了她。
“不要走。”
原本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此刻却如同呜咽那般哽咽。由琦不敢看他的双眼，在这悲伤的夜色中，连愧疚都是极度可耻的。
“呐，千景——”
缓缓抬起眼帘，可那泪水，为何就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地掉了下来呢？视线模糊了，连同眼前的千景也模糊了，她开了开口，却是那样的欲言又止——熟悉的双唇蓦地吻了上来，黑底梅花枝金纹的浴衣与那简陋宽大的斗篷贴在一起，唇舌缠绵，渗透了泪水的苦涩。由琦从来不奢望任何的原谅，可是，只有在这个人面前，她却只想卑微地乞求。
“我和千礼在这里，所以，必须回来。”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由琦茫然地望着深邃的夜空，似乎一切谎言都已经走到了终点，喉咙好痛，就像是被灌进了铅水，可她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口——
“一……定……”
“请你们……务必好好的啊……”
咸腥的海风吹拂泪水淌过的脸庞，又疼又痒。
海上之月正是上弦之时，命运的小船在海浪间飘摇，风间千景沉默地目送着，他忽然有一种错觉，怨恨也好，惋惜也罢，他的时间只会越来越慢，慢到每一分每一秒都足以让他煎熬。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第90章 第九十章 无言之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