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浮云》微若妮卡

3、维和

　　29日凌晨，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签署文件，要求派遣维和部队到黎巴嫩和塞浦路斯，其中塞浦路斯的司令是中国的刘绍文少将。我国外交部驻联合国常驻工作人员发回文件时外交部正在开例会。李老接到文件看了看，指示：“维和部队历来都是富国出钱，穷国出兵。不过，现在的我们也不是没有立场，我们这里也要出几个人，起个协调的作用嘛。没有麻烦最好，有了麻烦我们也是不怕他的。”
　　这天中午，肖将军难得的回来吃中午饭。他一进门就问儿媳妇：“肖飞今天是放假吧？怎么不见人？”
　　“还没回来呢。我打电话问问到哪儿了。”高倩说着回屋拿手机给肖飞打电话去了。
　　肖将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摩挲着膝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是在考虑怎么教训或者说怎么说服肖飞放弃去维和部队的想法。上午在军部听汇报，之后唐家小子就过来跟他说这次维和黎巴嫩需要我们这边出空军，肖飞就申请去了。肖将军一听心下恼怒面上却不显，只说这小子也是莽撞，就把这话揭过去了。肖将军心里是不想肖飞去的，第一维和有一定的危险性，黎巴嫩情况特殊，维和部队的组成又哪国都有，指挥官是法国人，肖将军总是担心肖飞的性子要吃亏。再有，肖飞在空军干的不错，赶上这批提干眼看就要升了这个时候走有点自毁前程的意思。再说历来派出去维和的都是差不多就行了，并不会把一国最好最精锐的人员派遣出去，肖飞现在开的战斗机是目前国内就顶尖的，还没有对外公布过这种战斗机的数量，究竟在哪个部队这都是军事机密。肖飞这一走回来能不能还回到原来的战斗群组都不好说了。
　　这边肖飞到了北京给陈肖打电话，聊着聊着听说安然出国受伤了，挂了电话就打给安然，问问她情况，安然说没事儿，你回来了？肖飞说刚到，正要开车回去，问安然回不回她姥爷家，回就去接她一起。安然说你来接我吧。
　　肖飞家跟安然姥爷家是邻居，小时候也一起玩儿来着，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之后一块儿玩儿的时候就少了。后来肖飞去当了兵，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不过两人也不曾尴尬，见到了还是挺亲的。肖飞挺喜欢安然这样的女生，干脆利落，他顶讨厌娇滴滴事儿多的女的，觉得那是别的星球的生物，不能沟通。再有安然和陈肖关系好，他也就把安然当亲妹妹。要是一起出去玩儿，肖飞都跟人介绍这是我妹妹陈肖，安然。肖飞的战友们曾跟肖飞讨要妹妹，说肖飞你妹妹真是好妹妹，一个个长那么好看，给我介绍一个呗！肖飞一脚踢过去，滚蛋！爷的妹妹也是你们能肖想的？对于肖飞来说妹妹那是相当珍贵的，谁都不能给。当得知陈肖让羲扬给弄去了还打电话骂了人羲扬一顿，后来羲扬请了顿酒，自我灌醉到不省人事他才罢休。联想到肖飞他爸爸，当时肖英州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找人堵过陈晋，想这是这家男人的遗传。妹妹在家里好好地他们还真不怎么管，只要是有男人来要带走，那必须不能让。
　　肖飞接着安然往家走，一边开车一边聊天儿。“你头发怎么又剪那么短，之前长长的不是挺好看么。”
　　“不好洗。”
　　“给你懒得。”
　　“不好看么？”
　　“不好看。像个小子似的。”
　　安然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想要不留长点儿？
　　“陈肖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
　　安然侧过脸给他看，“脸上。”
　　“脸上？我怎么没看见，我看看……”肖飞左手控方向盘，转过头来看安然的脸，只见安然白皙的右脸颊上一道粉红色的印子。“我刚才还真没注意，这是要好了吧，不能留疤吧？”
　　“说不准。去看了个老中医，给开了点儿药，贴的喝的都有。这是见好了。”
　　“是啊，好使吗？回头给我抄个电话号码儿，我一朋友脸上也有疤，看能不能去了。”
　　“谁啊？”
　　“你不认识，我战友。”
　　安然点点头，遂又想起早上看到的文件，就说：“你是在隔壁省B字的那个部队吧？”肖飞的部队只有代号没有名称，一般不会说全称，所以安然说的只有知情人能明白就是了。
　　“是。干嘛，打听军事机密啊？”
　　“不是打听，我是要告诉你点儿机密。听说你们那里抽了一个人去维和。空军。”
　　“我知道啊。就是我。”
　　安然闻言吃了一惊，“怎么是你？这是什么好事儿么？”
　　“嘿，看你说的，作为一名有前途的军人，非得好事儿才往上凑么？我这是出去为国争光的。”
　　“维和说好听点儿是维持地区和平，实际就是富国出钱穷国出人，这是凑数儿的事儿，你怎么会想去？”
　　“这次我军立场好像不太一样。”
　　安然想到张海洋今天转述是李老的指示，意思是国家强大了就要拿出点大国的魄力来，似乎武器装备都是自带，后勤保障也有人跟着，连翻译之前都是征的外语学院的志愿者，这次外交部也打算派两个人过去以防有冲突，可以及时地处理和表明立场。.安然手下意识地拽了下安全带，“是我们第一次派空军吧？”
　　“嗯。估计用得着空军开火的机会都没有，飞机就是侦察巡逻用。”
　　“听你这意思你这还盼着有点儿冲突好大显身手？”
　　“是啊，那地界儿那么乱谁知道有什么事儿，我这不想练练手儿么。和平时期的空军真枪实弹地去跟敌人较量的机会哪有几次。有的那么几次也不能给我啊。”
　　安然点点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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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飞到家的时候肖将军就在客厅等着他呢，他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肖将军叫到了书房。
　　“你申请维和的事儿我听说了。我的意思你最好不要去。”
　　“爷爷，您这儿都听说了？看来我的决心感动到军里去了。”
　　“别跟这儿贫！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去。”
　　“当然是去历练啊。和平时期，一个空军，能参加实战的机会并不多。可是局势复杂的中东地区有很多机会。”
　　“可是眼前的这个晋升的机会你要错过么？”
　　“什么机会？”
　　“军委已经开会决定了要升一批年轻的干部。你在你们那批里也算优秀的，这段时间只要没有差错，该是有你的。你要是这个时候走了那就什么都说不准了。”
　　肖飞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给他爷爷行了个军礼，“将军，在和平时期一个军人真正能上战场的机会并不多，战争是残酷的，可我不怕近距离接触它。我要认识他，我要克服对它的恐惧。我不怕局势复杂，国际局势也是我要学习……两年前，我和我的战友在天上吃过别人的亏，有那一次之后，我就不想再输给任何国家的空军。至于提干，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军！”
　　肖将军叹了口气，“你这是心意已决？”
　　“是，将军！”
　　“我要是不劝你你是不是还没那么铁了心要去？”
　　“哎~~爷爷，我又不是青春期，非跟长辈对着干。”
　　肖将军没办法，只嘱咐他万事要小心，跟他国军人不可起冲突，不要给外交部惹麻烦。
　　肖飞去维和的事儿本来的打算瞒着他妈妈，等他去了之后再说。要是将来他妈妈怪罪起来就说是军事机密不能向家属透露。可肖飞的爷爷跟肖飞的爸爸说了，肖飞的爸爸没能跟肖飞心有灵犀就告诉了他妈妈。他妈妈就会同他奶奶一起来审他了。肖飞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觉得头都大了。肖飞跟他妈妈奶奶解释了一通不危险要是立功了还能升衔，可是怎么说他妈妈还是不愿意他去。他无奈地表示：“妈，这是已经决定的事儿，不是您不愿意我就能不去的。当兵上战场这是常理，我这是要去给祖国争面子，您就不能学习岳飞他妈胸襟广阔一点儿？”他妈妈听他这么说登时就气哭了，转身就回了房饭都没吃。肖飞无法只好给陈肖打电话让她来哄。谁知道陈肖一听他要去维和嗷一声：“你也要去！？”
　　“什么叫我也要，还有谁要去？”
　　“安然。”
　　安然拿着调令来到处长孙静兰办公室，孙静兰给她签了字盖了章，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商文莉。商文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安然没给她机会向她点个头就走了，大长腿几步就走到楼梯拐弯处下了楼。商文莉看着安然下了楼才敲敲门进了处长办公室。
　　“安然今天调走了？”
　　“她申请维和了。”
　　“莫非他们家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先让她走了？”
　　“风声水声我是不知道……”孙静兰抬头看她一眼，“我们翻译处是最不涉及那些的部门，我们做好翻译接待工作就可以了，其他的跟我们没关系。”
　　“我知道了。”商文莉点点头把文件放到孙静兰桌子上就出去了。
　　商文莉和孙静兰算是妯娌，商文莉的丈夫是孙静兰丈夫的堂弟。商文莉人是有些野心的，对政治也敏感，最近听说了些风吹草动，本来想在孙静兰这儿打听打听，可孙静兰是个谨慎的，竟事半点儿口风儿也不漏，还话里话外地敲打她要安分。孙静兰越是这么说商文莉越是觉得有事。这一任还有两年，要换要撤都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安然申请去维和根本不知道这些，只是旁人看她这个时候调走，难免不会猜想安然外公唐家的想法。其实唐老自从退了之后就从来没有出来干涉过任何事物，他写了一幅字挂在正厅，上书：不问不管。这幅字进门就能看到，也是给外人看的一种态度。也有家里的小辈请唐老出面给弄个好前程，唐老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既然已经退下来了就只是个普通的退休干部，我在位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对我的工作指手画脚，我想别人也是不喜欢的。所以这几年唐老养花养猫养生，真真儿的是退休，不管是亲戚还是亲信都很少再来麻烦唐老了。这天安庆升提着东西来看唐老的时候唐老正在浇花，家里阿姨说安女婿来了他还挺奇怪，这大晌午的他怎么有空来串门儿。
　　安庆升进门坐下水都没喝就说明了来意，是为安然去维和的事儿。安庆升就这么一个姑娘，像眼珠子一样地爱护，早上安然跟他说要去黎巴嫩维和，他当然不同意。只是安然也不听他的，说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不是征求他同意，只是告知他一声。安然从小就主意正，安庆升惯着她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这会儿更不能拿她怎么办。安庆升想了想，能说听安然的可能就只有她姥爷唐老爷子了。谁知道安庆升刚开了个口，唐老爷子就点点头，说：“我知道啊，安然跟我说了这事儿。”
　　“爸，您知道还让她去啊？”
　　“没有那么危险。我们是去维和又不是去打仗。外交人员是最安全的，你不要大惊小怪嘛。”
　　“那可是个流弹横飞的地方，新闻上哪天不死两个平民。枪炮不长眼可不管是不是外交人员。爸，这回咱可不能由着她，就算没送命磕着碰着我也是心疼的紧。”
　　“安然哪有那么容易就磕着碰着了？虽然是个女孩儿我可是当接班人看待的啊。不说她没普通女孩的柔弱，见识也更深远些。她这个时候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唐老爷说着点点头，似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安庆升闻言一寻思就知道唐老指的是什么。但是安庆升心里并不期望安然非有什么大出息，只想好好养大唯一的女儿，她平安幸福就行。安庆升这些年平步青云，工作却别提多忙了，安然的教育他基本从来没有参与过。安然似乎是自己就好好地长大了，且看起来十分天天向上，丝毫没有走歪路的意思，可以说比大多数人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可是看着她独立自主地为自己打算，为人父者从来没有被依赖过的感觉，安庆升还是有些失落的。
　　“爸……我还是不同意她去。”
　　“你跟我这儿抗议也没用啊。”
　　“安然说只是通知我一声儿，不是征求我同意。”
　　唐老爷子摇摇头，“你们爷儿俩啊！人家安然可是比你早一步就来我这儿疏通了，你这点预见性都没有，也是斗不过安然的嘛。”
　　末了唐老爷子留安庆升在家里吃饭，爷俩还开了瓶老酒喝了一壶。正吃着饭，唐老的孙子唐四邦来了。
　　“爷爷。小叔儿也在。”
　　唐老让阿姨拿付碗筷，“四儿真会赶时候儿，正好赶上饭点儿。”
　　“我本想早点儿来，起晚了。”
　　“夏天要早点儿起，晚点儿睡，不避暑热，到了秋天才好受。”唐老说着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唐四邦点点头，：知道了，爷爷。”
　　安庆升给唐四邦夹了个奶油馒头，“身体怎么样？”
　　唐四邦嚼着馒头点点头，咽下去才回答：“挺好的。就是天儿热不爱出来。”
　　“今儿怎么想着出来了？”
　　“看看爷爷么。”
　　唐老哈哈笑，“算你小子有良心。”
　　吃过饭爷仨聊了会儿，安庆升要走，唐四邦就要搭他顺风车就跟他一起走了。唐四邦坐上安庆升的副驾座，“小叔儿，我要去朝阳门儿那儿。顺路么？”
　　“拐那么一个小弯儿，先送你去。”
　　“谢！”
　　“客！”
　　唐老只有唐肃和唐钰两个孩子，唐肃去了部队，唐钰倒是自小养在唐老夫妇身边承欢膝下。安庆升和安然妈妈唐钰谈恋爱的时候唐四邦也才三四岁，安庆升老逗着他玩儿，他就很喜欢安庆升，那时候他管安庆升叫小叔叔。等安庆升和唐钰谈了两年恋爱结婚，他叫习惯了也改不过来，就一直叫小叔叔。唐肃开玩笑时候说过，这个家里唐老第一偏爱唐钰，第二偏爱唐四邦，安庆升一下子得了这俩人儿的好，唐老没把他轰出去合该他就要做唐家的女婿。唐四邦胎带的体弱，小时候经常生病，他父亲唐肃是军人，常年不在家，他母亲是新华社记者，更是满世界飞着工作。安庆升那时候还是一小片儿警，没现在这么忙，会帮着接送唐四邦上医院上幼儿园什么的。安然出生的那天，唐钰去世了，安庆升为此着实消沉了一阵子。唐钰火化那天，安庆升一硬汉子，看见妻子的遗体被推进去要火化，“咚”一声跪倒在地上，俯下身躯哭的浑身震颤。那年小小的唐四邦跑过去抱着安庆升的头跟他一块儿哭的惊天动地。按照一般人家的发展，姑娘死了，女婿也就渐渐成了陌路，可安庆升和唐家的关系一直维持的很好。安庆升要续娶的时候还问过唐四邦的意见，唐四邦见了方静之后觉得人还不错，看着温柔应该能照顾好家里，就劝安庆升快点办了。安庆升还有点儿不好跟唐老夫妇开这个口，也是唐四邦陪着去说的。唐老夫妇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赞成他再娶。其实早年安然还吃奶的时候唐老夫人就劝过安庆升再娶一个，趁着孩子小也好培养感情。安庆升那时候死活也不肯才作罢。
　　安庆升把唐四邦放在朝阳门就走了。唐四邦站在路边伸手遮着太阳，这时候听见人喊他
　　“唐四儿！唐四儿！”
　　唐四邦望见马路对面停了辆迈巴赫，副驾车窗开着，一小子趴在窗户上跟他挥手呢。唐四邦放下手等人行道上的灯绿了才慢悠悠地走过去。
　　许强生给唐四邦打开副驾的车门，唐四邦坐进去，“这儿能停车么？”
　　“不能停爷也停了。”
　　“给你狂的。”
　　“我这是为谁啊我。我这不怕转个弯儿过对面儿去你等半天晒化了么。”
　　“你不遵守交通规则别赖我身上。”
　　“得，我接你还接出错儿来了……得，你别说，我替你说，‘谁让你来了，你自己个儿愿意’是吧？”
　　唐四邦笑，“我可没这么说，baby你不要太敏感。”
　　“这也就是你唐四邦，换个人儿当我面儿叫这外号我非锤死他。”许强生的父亲叫许强，许家代代单传，许强生生下来的时候一家人为名字纠结了许久，备选名字太多，不知道选哪个。到上户口的时候也没想好，许强灵机一动，说就叫许强生，一听就知道是老子生的。后来有个著名的婴幼儿品牌见天在电视上做广告，许强生的同学就给许强生起一外号就baby。
　　这下唐四邦笑容更大了，许强生从倒后镜偷眼看着，觉着唐四邦长得真好看，不笑都好看，这一笑一排小白牙惹的人心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啃两口。当然他不敢，唐四邦于他就是那白月光，只能供着不能亵渎。唐四邦也不是不知道他那点儿心思，只是他不挑破唐四邦也不好上去说你别缠着我啊，咱俩都是男的。许强生觉着这样也挺好，唐四邦反正还单身，有空见他，一起出来玩儿这样就很好，唐四邦啊唐四邦，只要看着就很好。
　　“强生，上回我跟你提那事儿怎么样了。”
　　“我问我爸了，他也不太清楚，只是隐约听说老傅家似乎是培养过几个人，现在已经工作了，外交部有没有我爸还真不知道。外贸局有一个挺明显的是傅家培养的人。其他的还真不知道。我说你打听傅家干什么？”
　　“跟你爸说，就说我说的，从今以后，给再多油水也别再批地了，特别是林地。旧城改造那都无所谓，生地千万别动。”
　　“知道了。我爸得你这么大好处要请你吃饭怎么办？”许强生以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说。
　　“那倒不用了。当我谢谢你给我当司机。”
　　“那我还真当的心甘情愿。哎我说唐四儿，你那么大能耐就不能考个驾照么？”
　　“开车多累得慌，不考。”
　　“行行，看你哪天没人给你当免费司机怎么办。”
　　“会有那天么？那我就走路呗。”
　　“别，您再磨出茧子来。Call哥们儿啊，我愿意给你当司机啊。当一辈子都行。”
　　唐四邦没有接话，从倒后镜里看了许强生一眼，许强生自觉刚才那话有点危险，想说点什么来岔过去，却一时张不开嘴，只是握紧了方向盘不出声。唐四邦笑了笑，“谢谢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