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野》危岛岚

5、【正文】深渊宝贝

　　我们的总基地在空中，是半悬浮的状态。交通也是通过和地下连接的电梯来实现的，不过这种电梯已经不能和平常大厦里那种小单间电梯相比了，因为一旦搬运机械和车辆一类的大型物件，那种小电梯是没办法运转的。电梯和空中盘旋公路是相连的，作为外镶嵌的特殊建筑而存在，也算是丧野基地的一道点缀，当然，少不了严密的防御系统。
　　早上的空气还是很清新，只要不下雨，天气一直都是晴朗的，瘟疫传播的速度也会变慢很多。车穿过破旧的街区一路驶向海滨，沿途时不时可以看见被瘟疫感染的人趴在窗户台上看我们。那些居民楼有的还是完好无损的，看样子是幸运躲过了炮火的轰炸，只是居住者都已经变异，基本失去了人类的样子。这种没有被控制大脑的常规感染体在平时我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杀，但是现在考虑到他们对我们并没有很大的威胁，所以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会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一个小时候，车来到了海滨基地入口处。守卫启动机关打开大门，让我们的车直接顺着海底隧道开进去。一直开到尽头，我带着特拉雷和扎克威下车，然后进入到隐藏在海底的基地分部中去。
　　“久违了，雪离大人，还有特拉雷队长和扎克威总务！今天没接到你们过来的通知，也没来得及准备迎接，太抱歉了！”海底分部部长斗兰看见我们来了特别激动，其实斗兰也是才上任不久，因为一开始分部的长官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孪生哥哥摩兰，但是在不久后的大海保卫战里斗兰的哥哥负伤牺牲了，所以他在葬礼过后顺理成章接替了兄长的职位。
　　“斗兰，你好！其实用不着你特意迎接的，我不是来考察工作，而是来找我那个冰山一样的父亲大人。顺带，替炽祭指挥官打听一下研究成果进展的如何了，还有，能不能帮忙解释一下，凌晨运过来的那种气味古怪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美食？”我开门见山说目的。
　　“特拉雷，刚才团长喊他父亲了。”扎克威偷偷对特拉雷说。我倒是听见了，不过装作没听清的样子不去管他们。
　　“气味古怪的生物？”斗兰看着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雪离大人，您说的是蓝水妖吧！”
　　“就是这种样子的，蓝色半透明的海菜！据说是你们的研究产品，对吗？”我从口袋里取出来那根菜递给他。
　　“就是蓝水妖！她们简直太可爱了，所以也只会送到团长大人的手中作为品尝的佳肴啊！”斗兰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根菜，语气激动的开始都发抖了。
　　“水妖？”
　　“是的，这种海洋生物和海草一样，但是身材婀娜纤细的就和水妖一样，而且她们都是雌性生物，所以必须由我们人工帮助她们繁殖。我们从水妖的身体里提取蓝冰细胞，这种细胞可以专门用来培育对付弗莱尔瑞德病毒的疫苗，在短时间冻结那种可怕的病毒，恢复人体正常组织和体温。可以说，也只有在海底才能养出这样了不起的生物呢！”
　　“既然那么可爱，所以，我感觉吃掉她们好像是很不厚道的……”我笑了笑。
　　“雪离大人，您一开始的意思是，要见见冰戮大人对吗？可是他好像故意在回避您，刚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了，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他就马上躲开了。”特拉雷打断我说。
　　“是吗。”我不动声色。
　　“好像雪离大人和冰戮大人之间有点过节呢。可是我记得最初你们的关系是生死相依的父子，在基地成立之后的那阵子都是。那时候你们的关系很好啊，连哥哥都很羡慕呢。可是现在，看你们好像成了陌生人的关系，这是怎么回事？”斗兰奇怪的看着我。
　　“这种事情并不是几句话就能交代完事的。他的想法我也捉摸不透，毕竟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说。
　　“您们大概什么时候关系僵化了？”
　　“好像就是天空保卫战结束后吧，他就开始跟我和炽祭疏远了，总是找借口去分部基地或者暗线调查所了解情况，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半夜偷偷回来自己就睡下了，也不来找我们。就算他当年把该告诉的都告诉我了，也不至于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吧。估计，他现在和我一年说的话都比不上当年一天说的话。”
　　斗兰若有所思：“可能吧，我也一直以为冰戮大人是个沉默寡言的领导者。他发动战争也就是几个字的指示，可是就那么几个字，我们根本没办法违背他，必须按照他的指令进行。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总部下达的命令，后来我的参谋官尤姆才告诉我，总部的您和炽祭根本不知道战斗的事情。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战斗这种事情是不是可以由上层领导者擅自决定。”
　　“所以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是可以的了。其实这么多次战争，他自己发动的就有一半，根本不和我商量。要是冰戮真的喜欢擅自活动，当初为什么自己不坐团长的位置？现在倒是显得我很无能似的，控制不了他的独断专行。还好，他还有个‘父亲’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他的独行作风和我的无力管束就显得很合适，否则，真不知道我在这个基地还有多少威信……”
　　“别说了，团长，您快看那边是什么？“特拉雷拍拍我的后背，让我看着大厅里水族箱里面游动的一只生物。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感染了鱼人病毒的感染体吗？可是怎么那么小啊。”
　　“哦，这是实验体，鱼人病毒疫苗的研究现状进展很不错，所以先拿幼小生物体做康复试验。”斗兰马上解释道。
　　“有希望吗？”
　　“希望很大，所以团长放心好了！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冰戮大人很青睐我们海底基地呢，每次都在这里逗留很久很久。”
　　“是因为你们这里是疫苗试验的核心基地吗？一般人都喜欢呆在这里，可惜我必须得一直负责总部那边，否则我倒是很乐意没事干来这里度假，不仅可以欣赏到水下景观，还可以看看你们的深渊宝贝。”我笑了一下。
　　“说到深渊宝贝，还真是功臣。它们已经成功打探到了寒野基地的水下入口，但是由于距离很远，而且那个入口一直没动静，所以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斗兰介绍起分部的一切，一直都是兴致勃勃，“雪离大人，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对深渊宝贝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基地深处走去。
　　电梯下到了最底层，斗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才用指纹锁打开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暗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后面的墙壁突然一下子往上升，一直升到可以供我们自由出行的高度才停止。墙后面是长长的走廊，没有明门，只有隐藏在天花板上的暗门。在走廊尽头，放着一个巨型水族箱，和大海连通着，那就是饲养深渊宝贝的地方，水族箱的后门随时可以打开，以便让这对宝贝可以钻出去执行水下任务。在这种可视度极低的海底，人类无法完成的探测工作只能交给动物去完成，由于训练任务是很隐蔽的活动，而且深渊宝贝二十四小时被严格监控着，所以在基地最底端的地段一般是没有人能自由出入的。
　　“幽蓝色的光勉强可以提供走廊照明，所以雪离大人，您不介意我们不开灯吧。”斗兰问。
　　“可以不开灯，我的夜视能力还可以，虽然比不上炽祭。”
　　“真是抱歉呢，团长，毕竟这是深海地域，水族箱连通海底，其中不仅有那对深渊宝贝，还有其他海洋生物。要是开灯照明，可能会威胁到它们的安全。”
　　“我了解，想必这里本来就没有安装灯，是吗？”我问。
　　“不，其实是有灯的，否则水族箱不可能发出那样的低光，但是那种光线对深渊宝贝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否则要是处于全黑状态的话，我们工作人员也没办法进入的！”斗兰回答。
　　“小心，水箱那边有人！”扎克威视力好，看见幽蓝色水族箱前面，居然还站着一个人。他站的比较靠边，不仔细看还真的注意不到。
　　“是谁！”斗兰一下子紧张起来。要知道这地方也属于基地重要地段，一般人轻易是过不来的。万一水族箱被捣毁，造成的损失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出来的。正当他准备掏出手枪做防卫的时候，我伸出手拦住了他：“不必紧张。”
　　“雪离大人？”
　　“别担心，我只是奇怪那个人会是他！”我轻轻吐出来一句话。
　　没错，虽然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我也很紧张，但是马上就平静下来了，毕竟那个熟悉的影子，我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就是冰戮！
　　“是冰戮大人？不会吧！”特拉雷将信将疑。
　　“别人我可能会认错走眼什么的，但是他，我绝对不会！”我说。
　　“居然是冰戮大人？他怎么在那里呆着，而且没有随从陪伴！”斗兰惊呆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里之前有人进来过，还是这么大一个领导人进来。
　　我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冲着他跑了过去，他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对深渊宝贝，确切的说是一对箱水母，毒性相当大。我慢慢走到他旁边，不知道是应该先打破沉默和他攀谈，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着深渊宝贝发呆。那对宝贝肯定不知道面前的两个人就是丧野基地的最高首领，它们好像在打量着我们，又好像在交流，研究“面前的人是谁“这一高深的话题。按常理而言，水母的智商是很低的，它们能进化到执行任务也是后期改良的成果。
　　“冰戮大人。”斗兰看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出了一脸汗，脸涨得通红。特拉雷和扎克威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合适的词语，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打了个手势，意思让他们三个人别理他，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冰戮可能也是刚来，他只是冲着水族箱里的深渊宝贝微笑了一下，拍拍玻璃壁，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走的很快很急，生怕被我追上，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追赶他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目送他离开这里。
　　“冰戮大人……”斗兰嘴里喃喃嘀咕着。
　　“这个微笑我很久没看到了，他笑起来是很美的。只可惜，不是给我的。“我听见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后，才惆怅的说出了这句话。
　　“好奇怪啊，冰戮大人怎么一个人去看望深渊宝贝了？他身边不是一直有个助手吗？“特拉雷感觉很不可思议。
　　“对，那是基地里少有的自然人女性——绮莉耶。因为她和我们一样从寒野计划里偷渡出来，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归属，所以冰戮把她留在身边了。但是，绮莉耶只是作为日常助手存在，负责端茶送水处理情报什么的，所以冰戮不会让她作为贴身随从时刻跟着自己。其实你应该感到奇怪的是他看着我们过来，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好像我们是透明人一样。”我看着浮动在水里的两只深渊宝贝，用手拍着水族箱的外壁说道。
　　几个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陪着我继续在海底基地里匆匆转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大厅里。其实我真的想去追冰戮，但是最后狠心放弃了，我知道按他的性格现在是不可能和我打照面的。
　　“现在，团长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特拉雷一边整理装束一边问。
　　“带我去地下组织找炽祭和坦博利。至于斗兰，你一直呆在海底基地，就稍微替我留心一下冰戮的行动。虽然是副团长，让你监督有点失礼，但是必须要这样做了。还有，一旦他发动战事，马上给我汇报！”我吩咐道。
　　“是！”斗兰敬了个礼。
　　“就这样，准备车，我们马上离开！”我整理了一下制服领子。
　　“是！”扎克威说着先一步往门外走去。
　　“好怀念当年破旧的白色衬衫啊。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回到那座雨中的高楼里去。”我抬起头看着大厅天花板，自言自语着。
　　一旁的特拉雷看着我，俊俏的大眼睛里都是理解。虽然他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不长，但是出生入死的羁绊一旦建立下来，那种感情联系是很难扯断的。或许，当初冰戮执意把他打发到我身边的原因，也是这样吧。
　　浮出水面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阳光刺的海面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妩媚的闪动着。远处还有海燕盘旋在蓝天中，海边细软的沙滩上有海螺被冲上来，椰子树摇曳在风里，一切是那么平和安详。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心里一直想着，如果没有瘟疫，没有寒野计划，这世界还是美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