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ALONEONE

7、chapter 7

　　老板正在埋头端碗喝粥，抬头就见程陌笑眯眯的背着包进来。
　　他问，“现在退房？”
　　“嗯”
　　“早餐不吃了？”
　　“一会吃”

　　程陌把钥匙丢到桌上，“你能找辆车送我到小镇上吗？”

　　老板向来察言观色，发现她和刚才在厨房的聊天的表情不一样，整个人笑得有点邪乎。

　　他为难道，“昨天下了一天的暴风，路况不好，这地方偏僻，没住几家人，前几天我的车被我儿子开到了西宁，这会肯定赶不回来送你过去！”

　　程陌，“你想想办法，谁家有车送我过去，我付双倍车钱！”

　　话刚落，有个戴着眼镜的人走进来。

　　眼镜男走过来，客气道，“老板，我们今天退房。”

　　老板站起来，他指指了程陌，说，“正巧这位姑娘要去镇上，张先生要是不介意，搭她一程哩。”

　　程陌的个子高挑，眼镜男其实一进门就看见她了，刚才听其他同伴说，这女人有点神。

　　眼镜男偷偷打量她，表情冷冷，要笑不笑。见她长得不错，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看不出哪里神。

　　程陌感觉有人看她，转头瞥了眼，正好看见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打量她。

　　她干脆也不转回去，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的眼神冰冷，甚至带着厌恶，眼镜男转过头，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我们是搞地质研究的，一堆男性，恐怕不太方便。”他拒绝得很委婉。

　　程陌的反应像跟她没关系似的，她点根烟，转身把背包放在大堂的沙发上。

　　她转身问老板，“你给我准备的早餐在哪？”
　　“在厨房”
　　“哪些吃的？”
　　“馒头，拉面，白粥。”
　　“哦”程陌点点头，坐在沙发上，“你先忙，我抽根烟再去吃。”

　　气氛不上不下，程陌稍显冷淡的表情，显然出乎其他两人意料。

　　虽然眼镜男很难理解，像程陌这样单身女性出门，怎么着应该是求着别人帮忙，反过来，她倒是一副安然处之的态度。他没做多想，只是又多看几眼程陌，便不再说话。

　　**

　　早餐用完后，院里的人车也都尽数离去。

　　阳光洒下来，暖暖的，程陌搬了一个板凳在院里坐着晒太阳。

　　周围很安静，有风的声音，天很蓝，云很白。

　　可是就这样风和日丽的清早，她又一次被人甩了，阿豪那帮人已经急速行驶在道路上了吧！

　　她笑了笑，眼神很冷。

　　————那帮人最好祈祷别让她遇上！

　　没过多久，老板兴冲冲的走出大堂，告诉程陌隔壁家的人要去镇上，正好有车，问程陌愿不愿意搭。

　　程陌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边退房边等车的时候，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昨天那几个人真不是好人！”
　　程陌，“怎么了？”
　　老板，“他们钥匙还没给我！”
　　程陌，“不是还有押金吗？”
　　老板一拍脑门，对哩，200块押金，比那两把钥匙划算得多！

　　**

　　结果车开到面前，程陌才知道，是辆皮卡车，那家人的亲戚在镇上生了孩子，一家人都得赶过去庆祝。

　　前座夫妻两人带着两个八、九孩子，挤挤还能勉强容下一个人。两夫妻很热情，程陌要付钱，女的说反正顺路也是走，硬是不愿和她多谈价格，很热情的邀请她坐进去。

　　程陌看着车窗里的那一对稚嫩的龙凤孩子，笑着拒绝坐在前座，她把背包丢在无车顶的货箱，看了看上面，还有还有很多货物，有衣服、床上用品、还有很多食物，光是这些已经占了半车厢，估计都是要带到亲戚家的。

　　车厢上都用防水布盖着，上面的东西摆放整齐，程陌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男的开车很稳当，程陌靠在背包上，面朝蓝天，呆呆的仰望。

　　忽然，背后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她回头，发现车里的两个小孩隔着后车玻璃满脸好奇的打探她。

　　她友好笑笑，学他们敲敲后车窗。

　　女孩的胆子大一些，见程陌回应，便把后车窗推开。

　　女孩脸上挂着两个高原红，奶声奶气的问，“姐姐，你搭我家的车是要去哪？”

　　程陌听她称呼，很受用，笑说，“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没有戒心，“我叫伦珠”她指指男孩，“他叫桑杰”。
　　程陌笑，“你们是藏族人？”
　　“是啊！”

　　一旁叫桑杰的男孩警惕性极高，认真的说，“你还没回答伦珠的问题。”
　　程陌，“我去镇上租车。”
　　伦珠好奇得很，“姐姐，要去哪？”
　　程陌突然望着天，“卓该”
　　“在新疆吗？”
　　程陌摇摇头，“在拉萨的郊区，是个很小的村，要走很远的路。”

　　这个地名恐怕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根本不会知道在哪。
　　“那里好玩吗？”
　　“那儿有很多羊。”
　　“我家羊也好多，可是不好玩啊！”
　　程陌，“……”
　　失去过，才会回头想去抓住，她像伦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懂。

　　桑杰哼哼两声，瘪瘪嘴，“傻伦珠，爸爸说过，我们这条路走的是新疆方向。”
　　伦珠睨他一眼，“笨死啦，姐姐说她去镇上租车。”

　　桑杰，“可是这条路是去新疆的。”
　　伦珠，“妈妈说，条条道路通天路。”

　　桑杰，“你什么都不懂！”
　　伦珠，“我懂得比你多就行了！”

　　看着两小孩争论，程陌乐呵呵在旁笑着。

　　真像————

　　像她，像他！

　　她心想。

　　两个小孩听见她笑出声来，都停止争吵，同时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向程陌。
　　桑杰挠挠脑袋，“不准笑！”

　　程陌的这种笑，发至内心，很娴静温柔。
　　她指着伦珠说，“你是妹妹！”她很肯定。

　　桑杰突然不气了，笑嘻嘻道，“很多人都说她是姐姐，只有你猜对了。”
　　伦珠不解，“姐姐你怎么知道？”

　　程陌说，“做哥哥的都会保护妹妹呀！”他担心你被坏人骗，所以要提醒你，他怕你吃亏，所以他要在你身边守着。

　　他担心你饿了，总会偷偷把家里的羊奶带出来给你喝，
　　他说，你以后跟着我过，我把羊都送给你。

　　……

　　**

　　季锋他们确实在暴雪停后离开。

　　为此，一路开车的黑子想不明白，他说，“锋哥，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好像不太好吧！咱们又不是贼，干嘛偷偷摸摸的不告诉她？”

　　阿豪吼过去，“你还真他妈当自己是去旅游的？偷偷摸摸算什么？老子本来就是贼！”

　　“豪哥，你不是以前常说做人要讲信用吗？我们不是答应送她到德令哈吗？”

　　“这话隔十年前，我信！但十年后，老子的信用早被狗吃得一干二净，连渣都不剩。”阿豪不以为然，“再说，咱们还没收她的钱，免费搭她一程，送到招待所，已经仁至义尽。”

　　“可是……”

　　“别吵了！”季锋懒洋洋地靠在后座，昨晚在大堂临时睡了四个小时，这会听着他们争吵，显得很不耐烦。

　　黑子低声嘀咕，阿豪抽着闷烟。

　　车厢内又恢复平静。

　　天还没亮，季锋就先回到车上，临走时，他看见厨房里的灯光，想了想，还是上去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女人裹在睡袋里，靠着板凳睡觉，没有冷漠寡淡的表情，面容很平静。

　　但她偶尔眉头紧蹙，嘴角微弯，像是在做梦。

　　这一眼，季锋看了近一分钟，不久转身消失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

　　黑子嘀咕了半天，觉得还是不靠谱，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问道，“锋哥，昨晚到的那群人真的没问题吗？”

　　季锋闭着眼，“他们说是搞地质科研的。”他出去的时候，站在大堂外面的一个角落里，听到那群人是这样说的。

　　阿豪嗤笑，“就这破天气，荒郊野外搞科研，谁信谁是大傻.逼。”

　　季锋说，“注意点就行，他们两部车，八个人！”赢得层面不见得大。

　　阿豪点头，转头又瞪向黑子，“你担心个求！那女人要是聪明就不会去搭他们的车！”
　　黑子没明白，“为什么？”
　　阿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反正换做我，是不会主动去搭的！求我都没有用。”

　　经阿豪一点，既是黑子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大西北土地辽阔，许多犯过事的人都会躲在这里，换个身份混迹这里。即使你看见人模人样的在那生活，指不定就是曾经被通缉过的杀人犯。

　　程陌运气好，遇见的是他们，虽说不上是好人，但至少注意力没在她身上，她长的那副好看的模样，又是一个人，面对这种秀色可餐的诱惑，能有几个男人按捺得住。

　　人都有大意的时候，主动上的车，万一还是辆贼车，后面的就不是谁能决定的事了。

　　那伙人看着表面正经，一副搞科研的样子，这鬼天气大老远披个有头有脸的门面出门，谁不会啊！

　　就像季锋他们，他们说是来旅游的，稍微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骗鬼的吧！

　　**

　　程陌和孩子们聊得正兴起，突然车子缓缓停下。三人都向车前面看去。

　　只见孩子的父亲走下车去，前方也有辆车从对面开来，缓缓停下。

　　那辆车的人也走下车去，和孩子的父亲聊了一会。

　　不久，那辆车重新发动背驰离去。

　　孩子的父亲走过来，程陌看见他有些沮丧。

　　程陌站起向远方眺望，“前面出事了？

　　“昨天雪太大，泉吉那边封路了。”
　　程陌问，“我们要绕路吗？”
　　“那倒不用，镇上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他说，“听说你要去镇上租车？”
　　“我要去德令哈！”

　　孩子的父亲的摇摇头，“那你恐怕要绕路了，泉吉是315的必经之路，那没有其他路可以绕，你去镇上，正好可以从镇上的老路绕出去。”

　　程陌没想那么多，她心里反而有些兴奋，“刚刚那辆车也是因为封路，返回来的？”

　　程陌昨晚呆着那个地方不大，每家每户都熟络得很，一般看见车型和车牌都会认出对方，遇上熟人停下来，招呼两句。

　　孩子的父亲说，“是啊！他们要去新疆，结果封路又不想绕路，只能先开回家了。”

　　程陌懂了，“那要是非要继续前进，都必须去镇上那绕路吗？”

　　“差不多！”

　　程陌突然笑了。她心想，那帮人走得急，肯定会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