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ALONEONE

3、chapter 3

　　黑子开得很快，看得出是个老手。140码的时速在荒野国道上急速飞驰。

　　程陌拿出手机看了眼，信号断断续续。西北的夜晚来得晚，照这个车速，不到四个小时就会到达德令哈，那个时候应该是午夜零点。

　　然而从她上车后，开出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暴雪突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天色漆黑，纷纷扬扬的白雪，被车灯照耀反射出耀眼的白，效果堪忧，即使打开雾灯，双闪，依然无济于事，相反人的视线都会受到干扰。

　　黑，笼罩在整个空旷，夜色苍苍的大地上，大自然作威作福，人类必须臣服。

　　“开慢点，黑子！”阿豪的脸色凝重，在这样诡秘的天气里开车本来就不安全，何况还是夜晚，指不定前面就停了辆坏车，这样的速度撞上去，肯定车毁人亡！

　　“怕什么，估计鬼都看不见一只，还怕翻车？”说归说，黑子还是把车速减到100。

　　阿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呸！你他.妈嘴巴积点德，行不行！”

　　黑子小声嘀咕道，“干我们这行的，还怕鬼？”

　　要不是看他在开车，阿豪想直接踹他一脚。

　　车速慢慢减下来，黑子无聊的透过车里内视镜瞥了眼后排的两人。

　　“美女，贵姓啊？”

　　没等程陌开口，阿豪接过话，“你没看见人家一直都戴着护目镜吗？还他妈美女，小心大半夜吓死你！”

　　程陌，“……”

　　黑子不死心，继续说，“认识也是种缘分，你说是不是，美女！”

　　程陌把手机放回衣服兜里，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叫黑子，是因为长得黑吗？”
　　除了黑子，车内两个男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沉闷的气氛被她这句话打破。

　　黑子想反驳，但又不想报出自己的真实名字，豪哥看他憋的辛苦，笑着说，“你们城里人就喜欢以貌取人。”他看了眼黑子，乐呵呵调侃道，“黑子虽然长得黑了点，但是某些东西比你们城里的男人可好用多了。”

　　程陌秒懂，这些个西北高原上的男人性格大大咧咧，说起荤话也是胆大直白得很。

　　黑子年纪看起来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被豪哥一调侃，黑黑的脸上愣是开出两朵羞涩的高原红出来。

　　黑子问，“美女，你多大啊？”

　　豪哥依然接话，“肯定比你大。”

　　黑子不信，“那可不一定，我今年都十七了。”

　　程陌双手依旧放在腿上，坐姿笔直，“他说得对，我比你大多了！”

　　黑子，“……”

　　一直没出声的季锋在旁低低的笑着，程陌扭头睨他一眼，“你笑什么？”

　　季锋摸摸鼻子，笑起来带着股狂野不羁的劲儿。

　　“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

　　程陌，“……”

　　他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就像她指尖下弹奏出来的D调。

　　可是他欠扁的笑容，恶劣的语气，让程陌浑身不爽。她隐忍着不发作，因为她知道之所以能坐上这辆车，不被车外的暴雪肆虐冰封，全是托他的福。

　　车内霎时安静，黑子专心致志的开车，不过车速越来越慢。

　　豪哥转身看了眼程陌，问季锋，“老三，这暴风雪估计今晚停不了，还走不走？”

　　季锋静了片刻，说，“前面有个小镇，今晚歇那！”

　　黑子松口气，“连续开了两天车，累死我了，是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歇。”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程陌，正要开口，被阿豪一巴掌拍过去，“好好开车！”

　　程陌知道他要问什么，“我跟你们一起。”就算睡车上，她也绝对不要在这个暴雪肆虐的鬼天气单枪匹马一个人。

　　这时，季锋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

　　严格说来这根本算不上一个镇，零星的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点点灯火。

　　只有路旁一盏人为挂在电线杆上的大灯，上面还挂着个招待所的牌子。

　　车子停在招待所门前，四个人同时下车。一阵狂风暴雪瞬间扑面而来，割得黑子嚎叫连天。

　　阿豪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低声呵斥，“鬼叫个屁，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啊！”

　　他这一脚踹得狠，黑子痛苦得不知道该摸摸踹疼的屁股还是捂着冻红的脸，半晌，忍着痛苦道，“豪哥，这是下雪还是下刀啊，快割掉我一层皮了。”

　　阿豪无语，“你小子是西北人么？”

　　黑子，“我们老家没那么锋利的冰雪。”

　　季锋抬头看向漫天飞雪，雪块砸在他脸上，没感觉的说，“我去把车停好，你们先进去。”

　　程陌奇怪，这么宽敞的大门口，停哪不是一样？

　　想起先前季锋的话，她没主动开口问，搭车人，互不认识，知道越少越好！

　　**

　　所谓招待所也不过是当地居民自己盖的土房，呈凹字型，中间三间房相通一般是主人自己住，两旁各四间拿来住客。

　　西北民风淳朴，大门没关，掀开厚厚的挡风布，三人先后进入招待所，大厅很狭窄，等了半天没人来。

　　豪哥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这时老板才从大厅旁的一个房间出来。

　　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穿着外套，懒洋洋的走过来。

　　老板是被吵醒的，惺忪眯眼，他揉了下眼睛，有些不耐烦。

　　“几间房啊？”明显还带着起床气。

　　豪哥，“两间”。
　　程陌，“一间”。

　　两人同时开口，豪哥扭头瞪着她，程陌还戴着护目镜，目不斜视盯着老板。

　　老板懵了，看了眼程陌，又转向豪哥，“你们是一起的吗？到底要几间？”

　　“两间”
　　“一间”

　　老板彻底懵了，“到底几间？”

　　豪哥手指敲打桌面两下，不耐烦道，“你耳聋啦，老子要两间！”

　　程陌低声道，“我要一间。”

　　豪哥一脸凶相，老板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计较，拿出登记本，“60块一间，身份证”。

　　经老板提醒，程陌想起先前因为大雪，她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背包里面的防水袋里。

　　“我身份证放在背包里了。”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匆匆朝外面走去。

　　大雪飞扬，迷了眼睛，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方向。

　　她向前走了几步 ，没见着车子，她低头看向地上若隐若现的黑色车轮印，冒着飞雪，步伐蹒跚的朝小路走去。

　　暴风雪下得又大又猛，程陌穿着户外高帮徒步鞋，鞋底厚实又重，她穿不习惯，好几次差点摔个狗啃屎。

　　路灯照明范围有限，视线不好，脚下再次打滑眼看这一跤注定要摔她个狗爬式，她闭眼等着栽下去。

　　人还没栽下去，却一头撞在一堵厚实的胸膛上。

　　她抬头正好迎上季锋锋利的目光，黑夜里，他的眼睛分外明亮，深邃的眼眸融入黑夜。

　　“你去哪？”他问。

　　程陌站直身体，退后几步看着他，“我背包在车上。”

　　那会儿坐在车上，程陌没看出他的个子。

　　这会认真打量，发现季锋的身形高大，体格健硕，与阿豪的虎背熊腰的粗壮不一样，刚才程陌那一撞，发现他的胸膛厚实有力。

　　季锋没说话，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程陌解释，“住店要身份证，我的东西都在防水袋里。”

　　季锋微微颔首，“你回去，我帮你拿。”

　　程陌说，“不用，你告诉我车在哪？我自己去拿。”

　　“少他.妈废话，叫你回去你就赶紧滚回去！”

　　“凭什么？”程陌看着他，“你算老几，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季锋歪了头，凑近程陌，“我算老几？”他玩味的笑道，“你真的想知道？”

　　他的话意味深长，带着十足的痞气，“我有个老二，你猜我算老几？”

　　程陌瞪着他，咬牙切齿，“流氓”。

　　季锋双手插.进裤兜里，上身向前倾了倾，几乎贴近程陌头上的帽子，“你见过有流氓像我这样和你好好说话吗？”

　　他炽热的气息扑在她帽子上，程陌连连退后，强压怒气。

　　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厌恶与人靠近的距离，讨厌别人的气息，特别是毫不相干的异性，从里到外的排斥。她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不停的擦拭双手。

　　季锋怔愣的看着她，半晌，眯着眼睛，想说些什么，又强压回去。

　　他的眼神很冷，“你还没搞清状况吗？”他说“是你主动上了我的车！”

　　程陌头也没抬，“我不欠你的，我会付钱！”

　　季锋看她手里的动作，说，“有钱没命，要钱还是要命？”

　　程陌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抬头正要回答，只听他低声说了句话。

　　身后有人走过来，是黑子。

　　他远远开口说话，“美女，你怎么跑到外面去啦？”

　　季锋走过去朝黑子说，“你带她回招待所。”

　　黑子见他转身要走，忙问，“那你呢？”

　　“我去车上拿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