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ALONEONE

17、chapter 17

　　黑子没走多久，阿豪和季锋也一同离开，留下了瘦强和程陌。

　　程陌抽着烟，看着窗外的阳光逐渐淡下去，她的思绪飘向远处。

　　本来以为一段短暂的旅程会在达到拉萨后结束，却没想到才刚开了个头，事情就往意料之外的方向逆行发展。

　　冥冥之中，她感觉总有人在暗中阻扰她此行的旅程。

　　不过一场终结，自我救赎的路途，为何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程陌想不通，会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她朝身后还在挣扎的瘦强看了一眼，把烟摁灭扔进垃圾桶 ，起身去把他嘴里的布条扯掉。

　　瘦强惧怕的往后挪了挪，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程陌觉得好笑，“你怕什么？”
　　瘦强一副“你好意思问”的表情。

　　“你不会还想再动手吧？”虽然他知道出来混是迟早要还的，不过这个报应来得太快了。
　　程陌张了张口，没说话。

　　她把打火机拿在手心把玩着，果然瘦强的眼睛鼓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恐慌起来。

　　“别，大小姐，我这鼻子不值得你动手，你把我放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程陌没吭声，瘦强的内心越来越恐惧。

　　他弄不清这个疯女人在想什么。

　　下一秒，打火机打燃。

　　瘦强条件反射的惊了一跳，绑着手脚的身体居然腾空一下坐起来。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哦？”程陌坐在床边，冷笑道，“你偷了我东西，现在要我跟你讲道理？”

　　横竖都得挨这一刀，瘦强干脆豁出去，理直气壮道，“要不是你把我车给砸了，至于让人钻了空子让我得罪你吗？”

　　程陌怒极反笑，“怪我咯？”她说，“你修车的钱可是我出的。”
　　瘦强挺直腰杆，“你到底是为什么砸坏我的车，我可是没具体告诉你的朋友。”
　　程陌低声说了句，
　　“他们不是我朋友。”

　　瘦强没听清楚，继续道，“你有狂躁症，这样的病人极度危险。”

　　程陌歪着头，身体坐的笔直优雅，笑了笑，“你倒是知道的挺多！”

　　“以前我老家就有个人和你一样，一发病就提刀砍人。”他想了想，说“他那时候已经发展成精神分裂了，你也好不了哪去，现在砸车，以后就该砍人了。”

　　程陌点点头，赞同道，“我要砍，你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瘦强看着她手里的打火机，嘴角抽搐不停。

　　程陌忍着笑说，“你应该知道，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用坐牢。”
　　瘦强泄气，“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不能言而无信。”
　　程陌摇摇头，“疯子是不用和你们正常人讲道理的。”

　　瘦强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没病，你是正常人，你比我还正常，不，我才是神经病！”

　　程陌懒得和他扯东聊西，直接拆穿道，“你没说实话！”

　　瘦强心里咯噔下，没反应过来，就见一簇细长的火苗已经靠近下巴。

　　吓得他后背抵在墙上，胆颤心惊道，“那位大哥答应过会放我走的，你们做人要讲诚信。”

　　“神经病不用。”她把火机移到他的衣领处。

　　瘦强惊恐到极点，说不出话。

　　“那个幕后指使你的人，你认识，对不对！”她肯定道。

　　其实现在细细想来，先前瘦强毫无破绽的实话背后是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看着那一簇小小的火苗，瘦强心里直发毛。

　　程陌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渐渐靠近。

　　瘦强已经被她吓得后背发凉，动弹不得。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咋就不相信呢！”

　　程陌不应，继续靠近。

　　瘦强把头一歪，努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奈何，季峰走之前还特意加把力道给他捆得妥妥当当的。

　　这一挣扎，耗尽了他最后的希望。
　　火苗再次触碰到他的鼻尖，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

　　凌晨2点，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陌抽回思绪，盯着门外即将出现的人。

　　周通顶着一身风雪快步走进屋门。

　　程陌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

　　“收拾一下，我开车送你离开！”周通一开口，嗓子有点沙哑。
　　“他们呢？”此刻，程陌有种说不上的浮躁。
　　“出了点状况。”周通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瘦强。
　　“什么状况？”
　　“抓捕现场有些失控，队里又派了支援过去，具体情况我还在了解中。”

　　门外，大雪纷飞，周围静得听不出声响，程陌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她看着面前一身风尘仆仆，本该在西宁的周通，却冒着风雪，连夜赶来接应她。

　　她想，应该是出事了......

　　其实程陌也没有什么该收拾的东西，她抱着奖杯，临走前看了眼快被她逼疯成神经病的瘦强。

　　“他怎么处理？”
　　“按照法律程序走一遍，估计要蹲个3到5年吧！”
　　程陌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我的背包还在宾馆里，你送我去宾馆吧，我自己有车！”

　　车上播着藏族风的歌曲，程陌坐在副驾上，双手抱着奖杯靠在车窗上。

　　周通以为她睡着了，特意把暖气开到最大。

　　程陌闷得受不了，摇下一小溜车窗。她掏出支烟，问道，“我能抽根烟吗？”

　　周通开着车，双眼布满红血丝，憔悴得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一样。
　　他嘶哑的声音，开口道，“也给我来一支吧！”
　　“市里面没为难你吧？”程陌把烟递给他。
　　周通摇摇头，苦笑，“打火机借我！”

　　程陌又把打火机递给他，“这事我知道挺麻烦的。”

　　周通把车速降下来，赶紧把烟点燃。

　　“没事，都习惯了”他轻微咳嗽一声，“干我们这行，早就看透了。”
　　“......”程陌不知道接下来说点什么好。

　　周通盯着前方的路，漫不经心的道，“你爸......李局已经知道你来这边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程陌扭头看他。

　　“别担心，你的事我没告诉他。看守所里那帮闹事的人还被拘着，你知道的，我不太懂人情世故，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最好明天一早就离开。”

　　“季峰他们怎么了？”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程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冷风从窗外猛地灌进来，她强迫自己的双手不要抖。

　　“今晚大雪，这附近停电没信号了，具体情况我要回所里才知道。”

　　“司机刚刚全招了！”周通肯定知道得比她多，程陌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不愿告诉她事情的发展后续，但是她多少能猜得出事态的发展俨然不是他们当初所预料的那般顺利。

　　在程陌说完这句话后，主驾驶上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不经意间用力握了好几下。

　　程陌继续道，“雇司机盗取我奖杯的那个人，其实他们早就认识的，以前是名职业杀手，还在电视上被通缉过，叫什么来着？”她看着前方崎岖的道路，回想着瘦强报给自己的名字。

　　然后，那名字却怎么也浮不出脑海，她转而看向周通，他应该比自己清楚得更多！

　　周通始终开着车，一言不发。

　　直到程陌进了宾馆开起房间里的灯，周通才掉头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虽然程陌进房的第一时间是开起房间的主灯，但她屏住呼吸，凝神索眉，几乎是听见汽车的发动声后，她快速跑到宾馆的后院，发动了自己租来的那辆路虎。

　　周通的车速很快，为了防止被他发现，她不敢跟的太近，只能循着车轮带动的飞尘，辨别他的方向。

　　当程陌赶到县医院的时候，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她认出其中一辆是周通开的，警灯不停转动着红色的光芒，在医院大楼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坐在车里，远远的看见两名身穿警服的男人围着走过来的周通，三人一直交头接耳，随后便走入大楼里。

　　周围太过安静，医院大楼灯火通明，门外贴着的“急诊科”三个大字尤其扎眼，程陌有些激动，猛吸了口烟，才摁灭烟头，轻身下车，缓缓走进大楼。

　　要找出周通的具体位置并不难，程陌刚踏进大楼，就听见楼上的走廊上传来一道暴怒的吼骂声。
　　“卧草，我手都成你试验的小白鼠了，你他妈还能不能再轻————”
　　接着一声嚎叫，

　　年轻护士被阿豪的狮子叫吼得手一抖，插错位置，最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把针头插//进血管就跑了。

　　阿豪还想追上去骂一顿，这时周通黑着脸走过来。

　　“别闹了，这是医院！是不是还想再接受改造教育！”

　　一旁站着的黑子也快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算了，哥，公共场所，咱们得注意形象。”

　　“呸，我他妈都快被人爆头了，还形象！”他对着周通，右手大拇指朝着自己被纱布裹成包子的脑袋一指，道，“周队，好市民奖我也不拿了，你也别为难我了！”

　　周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黑子扯了扯阿豪的衣袖，“哥，形象咱不要，但脸皮还是要的吧！”
　　“......”

　　周通看了眼手术室门上还亮着的灯，“他伤得有多重？”

　　众人一致盯着阿豪。

　　刚还威武雄壮的阿豪一屁股滩坐在走廊椅子上，他低声回答说，“抢救的时候，还剩一口气。”

　　程陌的脚步停在拐角处，她捂住自己嘴巴，拼命忍住呜咽。

　　周通，“进去多久了？”

　　“已经三个小时了。”旁边年轻的警员回答道，“医生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

　　程陌无力的靠着墙，缓缓蹲下，拼命摇头，仿佛那道残酷又冷漠的声音又回来了，

　　“太造孽了，所有人都死掉了......”

　　她觉得头顶天旋地转，大火、鲜血、疼痛、惨叫声、哭泣声......包围着她，无论她怎么拉扯两鬓的发丝，减轻疼痛，可那道挥之不去的声音，仿佛死神的宣告，

　　那场大火，所有人都死掉了。因为你，统统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