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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赌 ...

  •   24

      鹤唳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人,耳朵里只有呼啸风声。

      半晌,他慢慢的开口,说道:“你,说什么?”

      墨千殇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直视着对面的人,慢慢说道:“我说,我,才是关山门这一代真正的大弟子。”

      鹤唳冷冷一笑:“你说自己是关山门这一代的大弟子,有什么证据吗?”

      墨千殇把手里的木盒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慢条斯理的打开,拿出妥善放置在里面的古剑。

      鹤唳从他打开盒子的那一霎那,就相信了他的说辞,或者说从墨千殇刚才第一句说他是关山门这一代的大弟子时,他就信了。

      因为墨千殇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他只是难以相信。

      关山门一代只出两个弟子,是铁规,历史上没有人敢违反这个规定,多为关山门添一个弟子。

      可当墨千殇拿出清寒剑的时候,由不得墨千殇不信,因为那是恒鹭,也就是他师傅昔年的佩剑。

      爱重到什么地步,才会将自己随身的佩剑相赠?

      他的武功,赢不过墨白,若墨千殇真是关山门这一代真正的大弟子,那他更没有丝毫胜算。

      关山门历代出的弟子,有人专司行军,有人专司棋艺,有人专司厨艺,有人专司商技。弟子们学习的内容各不相同,多半由自己选择后学习,但历代门主,却只会通过剑术比试产生。

      鹤唳曾经问过师傅为什么。

      他的师傅回答他,因为剑是兵器之首,因为无论何等心计智谋,在绝对的武力面前,都没有丝毫胜算。

      绝对的武力,要到什么地步才能被称之为绝对的武力?

      无人战胜。

      鹤唳看着墨千殇拿出清寒剑,心中已经有了退意,他眼中的情绪,墨千殇一眼便能够窥知。

      他轻轻的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清寒无比,让听见的人,心中颤抖。

      鹤唳握着拳,看着墨千殇脸上似乎很是愉悦的笑容,突然彻底的明白了当初师傅说的话。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无论是什么智谋心计,都无能为力。

      墨千殇看着他,说道:“我听说,人被逼到绝境,会爆发出令人害怕的潜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鹤唳咬咬牙:“你什么意思?”

      墨千殇仍然是那副清丽贵公子的优雅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彻底让鹤唳起了不能后退之心。

      他说:“作为相应的赌注,鹤唳公子,如果你赢了,我会告诉你,你父母的下落以及你真正的身份。”

      鹤唳是孤儿,这一点他自己很早以前就有了十分清醒的认知。

      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父母有什么期待,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只是长街上一个浑浑噩噩的小乞丐,被头发略白的师傅收养,去到关山,成为关山门下第二个弟子。

      他曾经问过师傅,能不能通过关山门的势力,查到他父母的下落,或者姓名哪怕籍贯。

      师傅问他为什么,既然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生父生母有过期待,为什么又会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姓名?

      他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只是想有一个家乡的方向。

      师傅真的为他去查过,查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生,如何在街上游荡,鹤唳自己,也只有被师傅收养前的一段短暂记忆。

      那段短暂的记忆没有办法为他找到父母提供任何的帮助,即使是神通广大的关山门,也找不到他的父母。

      时间过去,他渐渐长大,也就放弃了想要找到父母的念头。

      他不愿意离开从小长大的关山,即使他从小学习的是权谋机变,师傅说他天生是一个辅佐帝王的良才。

      鹤唳看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像是一个辅佐帝王的良才,但既然师傅那样说,他也就那样去学,最后,还是不想离开关山。

      他不想离开关山,却不代表愿意接受墨白让给他的关山门主之位,他一路找来,没想过会遇见这样的结果。

      另外一个人,自称是关山门这一代真正的大弟子,他带着师傅昔年的佩剑和他生父生母的下落,用一场赌注,换他的一个承诺。

      鹤唳默不作声的进了房间,拿出自己的佩剑,生平第一次以一腔孤勇,站在了一个他觉得不能战胜的对手面前。

      墨千殇含笑拔出清寒剑,如水般的剑光荡漾开来,映照在他的眼睛里,分外明亮,分外冰凉。

      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输了,罄竹,会死。”

      鹤唳握着剑把,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颤抖着目光盯住对面依然温和矜贵的男子,慢慢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墨千殇稍微调整了一下起手剑势,柔和看向鹤唳,仿佛一个疼爱幼弟的兄长:“你可以开始了。”

      鹤唳横剑出击,一出手,就是杀招。

      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鹤唳没有选择丝毫保留,他用上自己最狠辣的剑术,第一时间秀出了自己所有的筹码。

      可让他绝望的是,墨千殇只是抬手随意的一挥,自己那一记狠辣无比的杀招,便落了空。

      于是只能一遍一遍的进攻,可什么攻击,都在墨千殇大开大合的格挡下,被轻易的化解。

      墨千殇用的剑术鹤唳从来没有见过,那柄古剑,像是长在他的手上一样,一招一式间,挥洒出朝阳的光芒,飞扬的花瓣,凛冽的雪花。

      无懈可击,绝对的武力。

      鹤唳彻底相信了他的话,也知道哪怕自己拼到绝境,也不可能胜过他。

      可是,不能输,如果输了,就再也不能清楚自己父母的下落,更不能保住罄竹。

      如果输了,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家乡的方向,也不会再有快乐了。

      当招式没有效果,鹤唳只能让自己更快,快到,让他的对手看不见他的招式,来不及招架。

      他的师傅对于江湖比试并不热衷,从小就教育鹤唳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道理,他对鹤唳其他的学习并不上心,偏偏轻功,从来都是亲自督促,没有一次缺席。

      鹤唳不敢说自己的剑术能和墨千殇相比,但轻功,却是他唯一可能翻身的筹码。

      于是在墨千殇眼里,鹤唳的剑,鹤唳的人,渐渐快成幻影,快成线条,他的唇角挑起满意的微笑,只是,鹤唳没有看见。

      战斗还是结束了,结束得比墨千殇预计的时间要长的多。

      鹤唳杵着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单膝跪在墨千殇的对面,嘴唇被咳出的鲜血然的殷红。

      墨千殇收起古剑,珍视的放回木盒。

      鹤唳看着他的动作,缓慢的站起来,眼睛因为难以掩饰的痛楚而变得通红:“我愿意保护墨白,用我的一生的时间,用我全部的力量,我求你,不要伤害罄竹。”

      墨千殇盖上木盒的盖子,转过身,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说:“见过我的剑术,感觉怎么样?”

      鹤唳微怔,答道:“很厉害。”

      墨千殇再问他:“和你的剑术相比呢?有什么不同?”

      鹤唳答不上话来,一时哑然,看着墨千殇,胸口气血未平,急促起伏。

      墨千殇笑了笑:“我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来找你赌一场胜负,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鹤唳沉思良久,摇头。

      墨千殇于是继续说:“鹤唳,你过得太好了,自从你被你的师傅接到关山门之后,生活太过顺遂,忘了拼命是什么感觉了,对么?你的剑术,足够出色,你的领悟力,也足够出色,刚才的这场比试,能帮你的剑术上升一个台阶,但那对你而言,还不够。”

      鹤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墨千殇,手里死死的攥着剑柄,漆黑的眼瞳里,闪过水光。

      墨千殇上前几步,把他的剑从手里卸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抓着他的手,帮他揉因为用力过度而绷紧的肌肉。

      “你有想要保护的人,但如果你的能力不够,你会保护不了他。”墨千殇温和的像一个安慰在外受伤回家弟弟的哥哥般说道,“你师傅应该告诉过你,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智谋和心计都要靠后,你的武功剑术也许不能到达所谓绝对的武力,但也不能太差,至少,要能护住想护的人。”

      “你输了,所以我不会告诉你你生父生母的下落,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如果你一直跟着墨白,保护他,你的父母,会十分欣慰。”墨千殇松开他的手,拍拍他的头,回身抱起木盒,衣袂飘飘的离开。

      这个人,来来去去都极尽优雅之能事,所做出来的事情,却都是一个个让人难以理解的谜。

      “罄竹,我不会伤他的,放心。”一句话轻飘飘的传过来,带一点点促狭的笑意,“还有,我不会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

      鹤唳苍白如纸的脸在听清墨千殇的最后一句话时猛地红起来,他看着墨千殇消失在院门口,过了一会儿,罄竹飞快的蹿了进来,见院中再现一片狼藉,瞪大眼睛:“合着墨千殇是找你打架来了?你没事吧。”

      鹤唳:“……没事。”

      罄竹:“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墨千殇轻薄你了?”

      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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