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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二章 ...


  •   “剑气——”
      听着禺期所言,乐无异和闻人羽都陷入一阵短促的沉思,然而危险却并没有远离。
      “小子小丫头,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禺期朝两人喊道。
      火龙的攻击没有停止,炎热的火焰从天而降,毁天灭地席卷而来,三人都被深深震撼到了。
      “我想我明白了!”乐无异忽然喊道,禺期和闻人羽都转过头看他。“这只火龙并不是守护着神农封印,它本身就是被封印的。”
      “什么!这么说——”
      “这只火龙,本身就是昭明碎片。”
      淡淡的声音缓缓吐出,然而说这句话的人,不是乐无异,而是禺期。
      禺期眼中忽然出现了亮光。
      “小子小丫头你们听好了,要制住这只火龙,就按我说的来做。”
      “好!禺期我们听你的,怎么做说吧。”
      铸剑师即将崩碎的封印内,禺期絮絮叨叨了一阵。
      “闻人,你觉得如何?”
      “我这边自然没问题,无异,倒是你……要担心。”
      “没事的闻人!看我的好了!”
      话音才落,炎热的火焰攻破了最后的防线,禺期布起的结界应声而碎,有如繁星的碎片点点消散。
      闻人羽飞身纵起,吸引了火龙的注意力,同时横扫千军挥洒而出。
      与此同时,禺期的雷霆之阵也应声而出,巨大的火雷之力从上而下劈落,两道攻击让火龙一时应接不暇。
      最后,乐无异手持晗光,飞身跃上了火龙的头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了手中的戒指,化作昭明,直直插入了火龙的眉心。
      火,仿佛一瞬间凝成了冰,万物寂灭。
      火花如同消散在夏日的花瓣,一点一点散落成灰烬,随着火龙的消失,洞中燃烧千年的火光一夕沉寂。
      闻人羽看到,乐无异缓缓自熄灭的火焰中走出,手中多了一把剑。
      锋刃似雪,灿若朝阳,天地星辰仿佛黯然失色。
      神剑昭明——
      世人为之仰止,神明为之震撼。
      只此一剑,天下无双。

      走出封印的时候,星罗岩的夜幕再度降临,亘古之风徐徐吹过,落下一片苍茫无尽。
      是夜,乐无异躺在息妙华仙居的洞中休息,却不料夜里又一次醒来。
      爬起来伸展了两下筋骨,虽说此地是女仙仙居,然而终不比家中温暖舒适的床铺,生冷的石板还是多少令他有些难以安睡。
      缓缓取出手上已融为一体的昭明戒指,乐无异细细端详了片刻,自昭明剑的三个部分融合之后,戒指的花纹又一次改变了模样,只是此刻,戒指的光芒比之之前,已明亮了许多。
      仿佛拥有了生命。
      乐无异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只是忽然就这么觉得了。
      “哈哈哈哈——”
      想起昭明融成的那一霎那,乐无异听到了狂傲却苍茫的笑声回荡在了洞穴之中。
      那是禺期,在昭明重生的一刹,他的双眼仿佛一瞬变得明亮而神采照人。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禺期喃喃不断重复着,就仿佛是离别千年的聚首。
      “昭明啊昭明,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我啊——”
      隔世的呼唤,沉沦不往。
      这三界之中,花无长好、月无长圆,何曾有谁真的永生不灭?
      只有这执剑之手的回忆,此刻却清晰的从来不曾逝去一般。

      乐无异和闻人羽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相视一笑。
      “喂,我说禺期,你的诗唱得可一点都不好听,别唱了行不?”
      “臭小子,你说什么?”
      “当然啦,你看你自己现在的表情,简直就跟入了魔一样,话说昭明又不是人,你这么唤它它怎么知道你是谁啊。”
      “谁说它不知道,昭明本来就是我铸的——”
      禺期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笑的开怀大笑的乐无异和闻人羽,恍然大悟。
      “好小子,你框我。”
      “哈哈,禺期前辈你总算承认了。”
      “小丫头你也……”
      见禺期一副算是认栽了的表情,乐无异觉得心中难得的舒展。
      乐无异知道,昭明复生,没有人会比禺期的心中更为激动,这位貌若孩童的铸剑师,仿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孩子,将昭明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走出洞穴的那一刻,昭明忽然倒映出了天地明华,日月星辰都为之失色。
      “禺期其实也是个执着的傻瓜。”
      乐无异看着禺期手捧昭明痴迷的模样,笑着道,却不料身边的闻人只是微微一笑着说:“说他傻瓜,你又何尝不是呢?”
      “哈,我从来就是个蠢蛋,我早就认了!”乐无异一点也不谦虚的认道:“不过嘛,我运气还算很不错,一直以来都有这么多人帮着我。”
      他们虽然狼狈却安然的归来,见到她们的那一刻,心怀慈悲的女仙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即刻为他们疗复身上的伤。

      “乐公子?”
      温柔好听的女声传入耳中,仙洞外独自望月的乐无异转过头去,只见息妙华一身翠华琳琅步履轻盈向他走来。
      “仙人姐姐,咦?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小仙修习道法,每日只需一两个时辰的休息便够了,倒是乐公子,白日里耗费体力颇大,又受伤在身,应当好好休养才是。”
      “不碍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息妙华忽然怔了怔,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恕我直言,乐公子,你受的,绝不是一点小伤而已。”
      乐无异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息妙华索性坐了下来,与乐无异相对而坐。
      “乐公子,昨日我用术法探你心识意念之时,便隐约看到了一些残像——”
      乐无异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
      “纵然你的身上,有着一股和流月城同样的法力在不断对抗神力,也有天墉城紫胤真人的空明幻虚剑阵,助你稳固这道封印,但这份力量,终究有限……”
      “我明白……”乐无异打断了息妙华的话语,笑着道:“让仙人姐姐为我担心了,一切都已然注定如此,乐无异没什么好抱怨的。”
      “可是,你还这么年轻,舍得如此去么?”
      “当然不舍得。”乐无异看着天际道:“我不舍得让爹娘为我难过,更不舍得我的朋友们为我担心,还有……”
      乐无异忽然有一刻说不下去,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了好多过往。
      长安初见,她踏步与他擦肩而过。
      江陵奇遇,纵然心有顾忌却还是无限真情的相助相惜。
      朗德寨生死之刻,他唤她走,她却紧紧抱住了他。
      捐毒地宫,她曾那般不畏生死与他沉沦深谷。
      广州离别,她的椎心之痛,他的无可奈何。
      百草谷重逢,他们从未感受过的如此感动。
      还有……
      还有——
      一路走下来,他们于彼此,早已不复当初的单纯,岁月酿酒,悄然中年少清纯的感情已然发酵,酿成了最甘醇的美酒,醉人芬芳。
      他还记得百草谷重逢那刻,闻人羽紧紧抱着他,微微颤抖的身躯,她没有说一句话,他却已明白了,这段日子以来她是如何的担心,如何的紧张。
      乐无异从来不逃避自己的感情与想法,他如何会不知不晓?

      “仙人姐姐,谢谢你替我瞒着这件事。”
      息妙华深深叹息。
      另一阵叹息声传来,乐无异心中忽然一恸。
      两人循声望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闻人羽已经站在那里了。
      “闻人,你怎么……”乐无异跑到了她的面前,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连言语也不灵活了。
      “无异,你和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个样子。”闻人羽没有激动,声音平静的仿佛静止的风,但眼中的淡淡哀伤,却无法抹去。
      三个人都沉默了。
      “闻人,我没事的。”良久,乐无异打破了沉默。
      “嗯,我知道。”闻人羽淡淡笑着回道,但谁都看得出来,那笑容有多么的勉强:“你真是个傻瓜,我和你一路走来,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有事瞒着我?”
      “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但是我知道无异你并不希望我担心你,这样的笑,我真的已经看了很多很多……”
      乐无异忽然难以抑制心中的难过,紧紧抱住了她。
      两个人都没有哭,都在淡淡笑着。
      “哎,说到底,小仙法力微末,无法帮助你更多的忙。”息妙华淡淡道。
      “罢了,生死有命,各凭天意吧。眼下我最担心的,还是谢伯伯——”
      “其实,小仙出来找你,正是想寻机会告诉你和闻人姑娘一事。”息妙华笑语盈盈,声如珠玉如闻天籁:“方才,谢先生已经醒来了。”
      天边明月冷冷照落,月有阴晴圆缺,奈何此事古难全,人界与流月城,纵然两个与众不同的世界,却有一样东西依旧相同。
      天上明月地上霜,今夕又似何年。

      清晨的阳光缓缓扫过了星罗岩零落的废石残墟,树木如沐恩赐般感受着阳光的温暖与美好,乐无异和闻人羽找到谢衣的时候,谢衣独自立于星罗岩石阵之上,望着星罗岩神农遗迹之上古老而生僻的文字。
      “谢伯伯——”谢衣循声回过头,蓝衫少年面容上道不清是欣喜还是感动,琥珀色的双目倒映着清晨的晨曦光芒朝气蓬勃:“谢伯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傻孩子,这话现在该我说才是——你们两人都不擅法术,就这么闯入神农封印也太冒险了。”
      看来息妙华已将事情和谢衣说尽。
      “谢前辈不用为我们担心,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闻人羽也难得调皮一笑。
      “如今昭明碎片已经全部找齐,谢伯伯你看。”
      乐无异摘下戒指,戒指柔光一闪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
      谢衣缓缓自他手中接过剑。
      神剑昭明,传说人皇伏羲用它斩断鳌足,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天地。
      斩断鳌足之后,昭明崩碎,散落天地。
      如今,它又被重新融合为一体,此刻更成为了承载着人界与流月城命运,唯一的希望。
      它因天下而生,因天下而断,而今再生,依旧为天下。
      “神剑昭明,多少年来我盼望着这一天,可惜——”谢衣感慨道:“已经太多的人,不在了。”
      “谢伯伯。”

      “如果你的母亲还有幸能活到今天,不知道会有多激动。”
      谢衣忽然道,乐无异怔了一怔。
      “我的娘亲,她——”
      谢衣微微笑了笑。
      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昔年流月城中,她是一名出类拔萃的祭司,年纪轻轻但深得大家的喜欢,不仅活泼开朗,也乐于助人,谢衣一直把她当作妹妹一样。
      那年的流月城,谢衣受沧溟城主和大祭司沈夜看重,升任为七大高阶祭司之一的破军祭司。
      萧河雪嘻嘻笑着深深一个鞠躬道:“属下恭喜破军大人。”
      “这么叫实在听不习惯——”谢衣微笑看着她道:“你我一直情同兄妹,你还是唤我哥哥我比较习惯。”
      “可是大祭司都说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属下了,还是叫你谢衣哥哥的话,会不会太不成体统了呀。”
      萧河雪眨着可爱的大眼睛,令谢衣有些忍俊不禁。
      那时候的流月城,还未有心魔之劫难,他们未历沧桑,也未曾看遍这天地之大,和日月星华之明。
      “无异,也许你并不知道,当年第一个发现了砺罂和断魂草阴谋的人,就是萧河雪。”
      作为被派往人界的一位祭司,萧河雪亲眼目睹了断魂草吸食七情六欲,人们失去心智的悲惨局面。
      她忿恨的把真相带到了流月城,而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多年来流月城反抗不断,千百年来,与世隔绝的流月城,第一次面临了分崩离析的命运。
      一切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甚至让人无法置信,无法想象。
      然而,早已被心魔控制的命运,流月城的现实却让很多人,不得不选择低头。
      这其中,不但有自视甚高的风琊、雩风和明川等一干众人,甚至包括了掌握流月城实权的大祭司——沈夜。
      动乱失败,萧河雪逃出了流月城,而后,刺杀砺罂未果,谢衣毅然选择了离开。
      道不同,终究不相与谋。

      和萧河雪逃出流月城之后,谢衣便到处寻找克制心魔之法,了解到神剑昭明可以成为除去心魔之兵器,而神剑昭明恰恰分成了三个部分,谢衣便让萧河雪留在了捐毒,留心昭明剑柄动向,而自己则于尘世各处辗转,一方面引开流月城的追杀,好让萧河雪平安无事,另一方面也继续寻找昭明的其余部分。
      只是谢衣万万没有料想到,萧河雪离开流月城之时,还带走了一样东西。
      砺罂费尽心机,也苦寻不到的东西。
      劫火——
      后面的故事,一切便已明了。
      断魂草的灾劫,就算是遥远隔世的捐毒也无法幸免,谢衣收到消息的时候,赶往捐毒之时,萧河雪已然死去,唯一留下的……
      那年荒沙漫天之下,他静静自萧河雪冰冷的残躯下,抱出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萧河雪身负劫火之力,她不愿劫火之力流落凡尘,无奈之中,他选择了一个最心痛的方法。
      神之劫火,从此被封印进了那个有着一半烈山部族人血统的孩童身上。
      乐无异一生的命运,也从此开始。
      一切如同过往云烟,回忆却历历在目。

      “对了谢伯伯,你刚才在看什么。”
      乐无异转移开话题,看着方才谢衣凝神所注视的地方,那是一些残破的石柱,上面刻着乐无异无法解读的生僻文字。
      “这是古老的神农语。”谢衣道:“此处,和我以前所走访的神农遗迹相同,也有神农留下的只言片语。”
      “谢前辈会读神农语?据百草谷墨者说,这种语言早已失传很久了啊——”闻人羽听了不禁惊奇道。
      “流月城自古信奉神农大神,因此留有神农的遗书遗迹不胜其数,虽然时光境迁,但烈山部人一直把古老的神农语视作珍物,代代流传。”
      “谢伯伯,那这些文字写的是什么。”
      “和流月城留下的记载差不多,除了神农记载的一些自身故事之外,便是神剑昭明斩鳌足撑天的传说。”
      “神剑昭明……神农……”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当年才可顺藤摸瓜,了解到神剑昭明能除去砺罂。”
      “真是奇怪,神剑昭明并非神农所创所用,为何神农会在记载之中留下这么多神剑昭明的传说呢?”
      “或许这也是一种暗示吧,天地神魔浩劫,神剑昭明便是斩断这一切的存在。”
      谢衣若有所思,乐无异沉默。
      闻人忽然道:“谢前辈,恕晚辈直言,前辈可有想过,如今我们神剑昭明在手,确实可以除去砺罂,但烈山部人,却并不会因此得救。”
      沉默,寂静无声的在三个人之间蔓延。
      “我明白。”沉默良久,谢衣回道:“但我仍旧,必须去做。”
      沧海横流,世事如棋,天地总有一些事,历经洗练,依旧无暇如初。
      “谢伯伯——”乐无异开口,语中带着无言的沉重:“无异,想求你一件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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