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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六章 ...


  •   “大祭司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走这一遭。”
      “当然是来,为这迟了二十年的纠缠,做个了断!”沈夜目光忽然一凛,地下阵法开启,眼前的沈夜瞬息消失,谢衣心道不妙,转头却已来不及,沈夜在身后突然出现一道磅礴无形巨掌将谢衣抓起,推出了几米开外。
      “谢伯伯——”乐无异惊声喊道,想要去看谢衣的情况,却不料话音未落,沈夜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未等他有所反应,沈夜冰冷的手已然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无法呼吸的痛苦缠绕着,沈夜看着乐无异奋力挣扎的样子,冷冷笑道:“看来,黑暗之间术法破除,有你的一份功劳,不过,本座要抓的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夜……”接不上气的少年狠狠念着他的名字,纵然窒息的痛苦缠绕,眉宇间相对的好强丝毫不予退让。
      “住手!”
      谢衣凝成一道术法向沈夜而来,沈夜轻轻化解,掐住乐无异的手却更加收紧。
      缺氧令意识逐渐模糊,拼着最后的力气乐无异依旧想要掰开沈夜的手,可惜徒劳。
      “无异!”谢衣忧心唤着,皱紧眉头向沈夜道:“大祭司,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不要殃及无辜。”
      “殃及无辜?哈哈哈——”沈夜忽然仰天长笑,而后冷冷看着谢衣道:“谢衣,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和萧河雪那点伎俩,就可以瞒得过我?”
      “大祭司……”
      “这个少年落入我手中之时,我就已发觉了他身上所负之力,以及他身上,隐隐与我烈山部族灵力相契合的那一部分……”
      “这……”
      “可惜,瞳已探测过他的脑识,这个少年自己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谢衣啊谢衣,你倒是把事情瞒得很好。”
      谢衣沉默不语,沈夜继续道:
      “本座觉得,不妨由你回答我,也好让乐无异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到底是谁?”

      “他……”
      “破军,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答案,将决定本座放开这只手,还是——取下他的性命!”
      收紧的手丝毫没有松懈,乐无异的视线里逐渐昏暗成一片漆黑,挣扎的手逐渐失去了力气,谢衣心痛注视着少年此刻如风中残烛般顷刻便要消散的生命,只要沈夜再次收紧手,他随时可能湮灭在这片白骨累累的荒原上,湮灭在流月城永无天日的永寂暗夜之中。
      谢衣缓缓闭上了眼睛,内心无言自嘲。
      这一切,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的么?
      “大祭司……”谢衣只觉开口的每一个字,都艰难而苦涩:“无异他……是萧河雪之子。”
      荒原无声寂静如同死亡,周围仿佛连风声都在沉默。
      那是……说的什么……
      乐无异无力想着。
      沈夜看向乐无异,乐无异眼神已一片朦胧的模糊,无力垂落的手臂悬于空中,沈夜注视着他片刻,缓缓松开了手,将少年往前一推,奄奄一息的少年被推出了两步后倒落尘埃之中。
      谢衣跑过去抱起他,拍打他的脸,唤着他的名字。
      “无异,无异!”
      乐无异只觉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如黑暗之间无限延伸的虚空,他模模糊糊中听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渴望着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虚无缥缈的声音。
      神识涣散的少年仿佛听到了谢衣呼唤的声音,眼中的神色依旧无神而朦胧,微微动了动失了血色的嘴唇,无意识的少年最终却断断续续唤出了一句:“师……父……”
      胸口中似有一股灵力在无形中波动,澎湃若海潮涌心间。谢衣看着怀中意识涣散的少年,愣了片刻,而后柔声道:“无异,为师在这里,你快醒醒,无异,无异——”

      模糊的脑海中渐渐恢复了意识,黑暗的视线里逐渐有了影像,乐无异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画面还是眩晕不止,耳边忧心忡忡的呼唤声不绝,他听到谢衣仍在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于是缓缓开口道:“我……没事了……谢伯伯,别为我担心。”
      听到他的说话声渐次连贯,谢衣似乎松了一口气。
      扶着乐无异站起,谢衣回过头看向沈夜,方才发生的这一切,对于相对的两人而言,都不免太过突然。
      “乐无异身上那股似是我烈山部灵力的力量,看来是萧河雪所为了?”
      谢衣点了点头。
      “当年离开流月城之后,我和萧河雪遵照神农遗迹所指寻方向,寻找神剑昭明,后来我们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寻得了古剑晗光,从其剑灵中我们得知神剑昭明的一部分,就在捐毒,那便是捐毒王历代相传的指环,由于昭明其余部分未齐全,萧河雪便留在了捐毒,随时追踪指环去向,而我则另据神农传说,寻找昭明其他部分。”
      不久之后,萧河雪嫁与捐毒大将兀火罗为妻,而后,便有了无异。
      然而,就算是捐毒这西域边陲小国,也终逃不过心魔断魂草之劫难。
      定国公大军压境,断魂草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萧河雪便知道大难已然降临,她托付了一位忠于兀火罗的副将带着晗光剑冲破重围,带去给了谢衣。
      谢衣在收到晗光剑的那一刻,便日夜兼程赶往捐毒,奈何终究所见,是故人亡去,捐毒满目国破家亡凄凉之意。
      “当年我在捐毒找到无异时,便已察觉他体内有异样,除了断魂草魔气侵蚀入体,尚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当时我并不知此力量为何。一直到后来,无异十岁那年我前去找他,才发现他体内除了这股汹涌之力,还有另一股力量予以制衡,而这制衡之力,正是我烈山部封印之术数。”
      沈夜沉默不语,听着谢衣继续道:“我隐隐知道无异体内的封印之术是萧河雪所为,但不解其为何如此,一直到我得知萧河雪当年自流月城离开时带走了流月城劫火一事时,我才恍然大悟。捐毒国破之时,萧河雪自知无法逃离,便将这劫火之力,封印在无异体内。”
      往事历历,谢衣口中缓缓道来的种种,都是让人无法想象。
      乐无异听着这一段段叙述,隐隐已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脸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沈夜冷冷道:“劫火焚天灭地之威能,纵是我烈山部族人天生灵力体质,也无几人能安然承受,乐无异虽是从萧河雪身上继承了一半烈山部族血统,但到底是一个初生婴儿,萧河雪竟然敢在亲生儿子身上下此封印,真不怕他的孩子因此丧命?”
      谢衣轻轻叹了声,缓缓摇了摇头道:“人之将死刻,只能做出最无奈决定中那个最好的,正因为劫火力量太过强大,萧河雪不可能放任其在尘世流落,因此那时,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如此。因为身负劫火之力,无异年幼之时身体便受此影响,几度都几乎夭折。”
      乐无异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小缠身的病,一只手缓缓覆上了胸口处。
      原来,这就是他曾经几度徘徊于生死的原因,和所有一切的答案么?
      “一切不过是天意,若你晚去一步,或是当初流月城人发现了萧河雪,乐无异在那个时候,就落入本座之手,何必多了这么多年的辗转。”
      “……”
      “为了避开流月城追杀,你将乐无异交给凡人收养,更以你自己为饵引开了流月城追杀,让我们的目光全部都忽略了这个乐无异的存在。只是,你耗尽力气,最终却还是嘱托忘川将他收为弟子,和流月城白白又扯上了关系,为本座所获——”
      “无异身负的灵力无法持久,谢衣只能启发他依靠学习剑术内力来抵抗这劫火吞噬之力,但这个方式终归有限。但封印是萧河雪所下,所用的是烈山部族之封印术,而忘川的灵力源自于谢衣,恰是同源之力。这五年多来忘川是代替谢衣以他的灵力,为无异加持着这道不知何时会溃散的封印。”
      乐无异听着忽然流下了眼泪。
      脑海里回忆起静水湖的那些日夜,不知道何时会终结的生命,守护在他身边的白衣偃师,为何自己不能早一些知道这些事?

      “难怪本座追寻了这么多年,始终未能得到劫火下落,不过如今这一切,你和萧河雪的心思,终究要白费了。”
      “大祭司——”
      “本座绝不容许劫火之力继续流落尘世,或是继续掌握在你们的手中。”沈夜沉声道:“谢衣,本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交出劫火,本座放你一条去路。”
      谢衣惊了一惊,下意识往前站了一站,将乐无异护在身后。
      “大祭司的要求,请恕谢衣无法答应。”
      “愚蠢!本座要达成的事,任何人都别妄想阻止,你应该清楚,动起手来,流月城永眠之间,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君子,有所不为——”
      两人毫无感情直视对方片刻,沈夜轻轻冷笑道:“实言说,并不意外的回答。”
      “谢衣惭愧——”
      一时相望的两人均无言,彼此业已心知肚明,此刻再多言,已无益。
      乐无异上前,却被谢衣拦阻。
      “无异,你退至一边。”
      “谢伯伯,他那么厉害,你一个人要怎么做?”
      乐无异亲眼见识过沈夜的强大,师父败在他手中时那压倒性的实力。
      “这是我和大祭司之间的恩怨,必须有个了断。”谢衣淡淡道。
      “谢伯伯……”乐无异望着他片刻,还是依言缓缓迈开脚步。
      “谢伯伯,我会在一边看着,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会一个人离开,我会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
      他在谢衣耳边如是说道。

      谢衣剑出,指凝华光绽放于剑芒之上,剑华的光芒优雅画出了一道弧,另一方的沈夜也墨剑上手,双手合掌凝成光球,两人同时开启的舜华之胄加持于身,肃杀的气氛顿时升温。
      寒月自云层中透出了银白的华光,照向了此刻相对无言的两人,一片雪花落地的刹那,两人同时眉目一凛。
      寒芒融在落雪中一片萧索,灼目的剑光一道又一道闪过,术法加持一重又一重抗衡,乐无异在一旁看着这场惊世对决,看得出两人出手均无有保留,几个轮回下来已是九死一生,凶险万分。
      然而,这场对决从一开始,相对的两人就已经看明白了结果,沈夜身为流月城大祭司,这么多年能令族人信服,自然拥有着无可超越的强大,谢衣的力量,终归相比大祭司是差了一招。
      沈夜强大的剑招划过,谢衣勉力抵挡,却不及回应下一招沈夜强大的术数攻击,强大的力量将谢衣推出了几步之远。
      “谢伯伯……”
      乐无异惊声呼着,上前扶住了谢衣几乎倒下的身躯。
      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色自谢衣唇边流出,沈夜的力量,确实非他所能抗衡。
      沈夜的步伐步步逼近,谢衣心道,此劫,恐怕已是注定。
      身边的少年依旧担忧看着他,生死在即,他却没有半分惧意。
      谢衣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日。
      无异好想做完小鸟之后,拿给你看看呢。
      只要无异能乖乖听爹爹的话,好好把剑学好,我就从你的心意,教你偃术。
      那一年的约定,此刻为何清晰得无以复加,而又如此遥远。
      他曾在心里默默向少年许下诺言,那一个五年之约,只要这一个五年之后,你没有被死亡打败,我便也倾尽全力不负此约。
      “无异……好孩子……”谢衣淡淡笑着,柔声向无异道:“抱歉,我曾许诺教你偃术之事,看来终究是要失约了。”
      乐无异愣了一愣,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
      “谢伯伯,能够遇到你,是无异一生最幸运的事。”无异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没有你,我早就不存在于世,也不会学偃术,不会知道学习偃术有多么快乐,有一句话我早就想要说的,可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机会……”
      无异,昨日我见你很喜欢这只小鸟,若我把它送给你,你要不要?
      要的,无异喜欢它。
      眼中仿佛有泪,回荡在少年的眼角边。
      “谢谢你送给我的小鸟……谢谢你……”
      那是珍藏在少年心中,迟来了十年的谢意。

      沈夜在他们身前停了下来。
      乐无异看向他的眼神丝毫无有惧意,沈夜直直注视着谢衣。
      “谢衣,这么多年来,本座一直想问你一句话,对当初叛出流月城,你,可曾后悔?”
      时光仿佛凝固了风声,一切如死亡一般寂静,许久的沉默。
      “不——悔——”
      谢衣抬头注视沈夜冷如冰霜的双眼,一字一字坚定言道,沈夜听到的时刻沉默了片刻。
      忽然,沈夜轻轻笑了起来。
      “很好,你当真很好,不愧是本座看中的人。”
      雪落无声,天地沉默,沈夜站在永眠之间荒沙之上,眼中神色是难以诉说的复杂,神情却是笑着。
      “有何分辩,可曾后悔,可曾顾虑……这么多年来,本座无数次想要问你,而你……当真是…………不错!”
      “谢衣惭愧,有负大祭司多年来信任与栽培。”
      “今夜之后,本座只当从未结识谢衣此人——”
      永别了,破军——
      沈夜抬起手,寒绿色的光芒起阵,两人没有逃走,只能默默等待沈夜的判决降临。
      在千钧一发之刻,天边忽然传来鲲鹏呼啸的的声音,乐无异抬头而后一道红色天雷破空而下,击向一时分神的沈夜。
      沈夜闪过了天雷袭击,却不料天雷过后,升起了一座红色结界,将他与谢衣无异相隔开来。
      鲲鹏之上,禺期悬于其上,敛眉怒目一声咆哮向着谢衣和乐无异道:“趁这个机会,快上来!”
      乐无异不待多想,立刻扶起受伤的谢衣向禺期和馋鸡方向奔去,不刻跳上了鲲鹏,蓝色鲲鹏一阵咆哮,迅疾如风腾空而起,飞向了流月城与人界入口结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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