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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章 ...

  •   谢衣惊讶望着眼前昭明剑,虽然不完整,但已初步有形态,微弱的神力隐隐呈现。
      “自落入沈夜之手后,流月城醒来时我就发现他们搜走了我身上的偃甲盒和兵器,但没有人注意到过我手上的这枚指环,或许他们认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指环,但事实上,这是忘川师父交给我的昭明剑,他……他当时曾嘱咐过我,要时时带在身上……”
      乐无异挠着头絮絮不断地笑着解释道:“昭明剑柄是在捐毒寻到的,昭明剑影是在南海从极之渊中被一个蜃精所得,我在寻到它们之后,它们就自动合体为一把剑的模样,只不过看起来很黯淡,我想需要找到昭明最后一部分,才能完整。”
      “昭明……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再度得见神剑昭明。”
      “啊,谢伯伯你说什么?”
      “昔年,为解流月城之困局,我翻遍群书,走遍尘世欲寻得除去心魔之法,后来从神农在流月城与尘世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了上古神剑昭明的来历,并推断其或许能够斩断心魔与五色石之联系,而昭明的第一部分剑柄指环,便是捐毒国历代君王所持有。”
      谢衣缓缓道。
      “得知此一消息,我也曾往捐毒之地拜会浑邪王,证实了指环确实在其手中,然而那终究只是昭明的一部分。于是谢衣的友人留在捐毒,暗中留心指环,而我继续启程寻找昭明的另外部分。”
      谢衣顿了顿。
      “奈何寻了多年,昭明其余部分依旧未得,捐毒国变之后,浑邪王亦不知所踪,心魔猖獗,断魂草之害已遍布人世,谢衣决定冒险来流月城,与砺罂一决。只是这一所为凶多吉少,为了不至于从此再无利器牵制心魔,我在来到流月城之前制偃甲通天之器,当有人寻得昭明剑柄之后,便可利用通天之器,寻得昭明其余的部分。”
      “难怪,谢伯伯就是因为这样,才将通天之器交给了呼延奶奶的吧。”
      谢衣点了点头道:“昭明乃上古神剑,威力无比,一旦落入邪魔之手,必将起另一场危机,在未确保昭明剑为我方所用之前,谢衣不敢轻易暴露其存在。”

      “呼延奶奶去世后,此物被交给了娘亲,然后又到了我的手里,恰好我和师父又找到了昭明剑柄……”乐无异沉思着,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有着不可阻挡的天意,“谢伯伯,你说这昭明,可以破除黑暗之间的术法联结么?”
      谢衣自无异手中接过神剑昭明,细细端详了片刻后道:“砺罂属魔,五色石乃女娲神之力,昭明形态上还未齐全,对付神魔之力还远远不够,但这黑暗之间的术法联结是烈山部族人的法力,即使是不完整的昭明,我想也已能够破除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试试吧。”
      少年的脸色忽然有了几分兴奋和激动,谢衣看着他微笑道:“无异你的术法能力还不足以御使此剑,破除黑暗之间封印之事交给我,再说我被囚此地十年,黑暗之间的术法最薄弱之处我已有腹案。”
      “这个自然是好——”
      “还有,你身中瞳的噬灵蛊,破除黑暗之间术法之后,流月城恐怕也会倾巢而出,你小心跟着我,不要妄动你的灵力法术。”
      无异一愣,意识到谢衣此话的意思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是……我……”
      “无异,你身中之蛊未必不能解,别忘了你师父对你最大的希望,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别让他的努力都白费了。”
      严肃的语调和记忆里的那人几乎一模一样,无异愣着看了看谢衣片刻,眼中留下了一阵落寞,而后低下头道:“是,我明白了——”

      一阵隐隐的震动仿佛荡开的波浪,铺开蔓延至每一个角落,流月城的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这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不寻常震动。
      崩碎的黑暗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影迎风而立,手中之剑光芒渐次淡去,黑衣人注视着剑芒,冷峻的眼神一凛,笑意自唇边隐隐而现。
      “即使还不完整,这昭明竟已有如此威力,想来完整的昭明要破除砺罂,亦不在话下。”
      “谢伯伯,你没受伤吧……”
      方才那一剑仿佛天地碎裂,黑暗之间的幻境化成无数星屑浪潮向他们汹涌而来,少年惊魂未定着,谢衣转身,听到身边少年担忧的声音,淡淡笑着摇了摇头。
      “我无事。”手执的昭明剑再度化形为指环,谢衣缓缓将其递给了少年。
      “你这小子,能从这里出来还真是不简单!”
      熟悉的声音响起,乐无异转头看见了来人,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脸。
      “禺期是你,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和馋鸡会不会出事。”
      “小子,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一点,我自然无事,你的鲲鹏也安然无恙。”嘴上虽是各种不饶人,但不掩禺期见到乐无异之后的一丝欣喜,接着禺期抬头看了看谢衣,不等乐无异要解释的态势,就冷冷向着他道:“多年未见,你做起事来还是丝毫不减当年的气势,这黑暗之间被你所破,只怕流月城上下少不了被惊动了一群了。”
      “禺期,闲话少提了,守卫这边我来解决,晗光剑和鲲鹏你要尽快取回,我们前往流月城之南的永眠之间回合。”
      “知道了!”
      言罢,禺期便消失了踪迹。
      “谢伯伯……”
      谢衣抬手打断了想要张口的无异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此刻不是时候,先设法逃出流月城,再做打算。”
      “好——”
      “跟着我来。”
      谢衣转身朝一个方向而去,乐无异快步跟上。

      谢衣和无异离去后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步入早已崩碎的黑暗之间。
      “看来,大祭司也是晚了一步。”
      瞳如黄泉魅影的身影一闪而过立定那方,死亡的压抑气息瞬间笼罩黑暗之间。
      “瞳,你说那个少年身中你的蛊毒,眼前这一切,本座倒觉得你需要好好解释一番。”
      “少年身中蛊毒不假,但这黑暗之间,并非只有那少年一人,大祭司不是该最清楚的么?”
      “你是说……谢衣……”
      “虽然不知道用了何等方式,可黑暗之间中,能足够有强大力量破除这封印的人,也唯独只有一个人。”
      “谢衣——”沈夜低沉的声音狠狠念着这个名字,嘴边的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就算黑暗之间崩碎,这天地之间,你又能逃去哪里?”
      “大祭司曾说谢衣已死,既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大祭司说他还会逃往哪里呢?”
      “哦?”
      一声低沉的回音后,沈夜冷哼一声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瞳喃喃不断的自语。
      “看来今夜,注定不可能平静……”

      永眠之间位于流月城最南端,谢衣带着无异一路往南,期间小道杂丛无数,但这路自是难不倒从小生于此地的谢衣,一路上两人遇到不少巡回在流月城各处的守护祭司们,谢衣都一一轻松应对。
      无异看着这一路下来谢衣如入无人之境,根本轮不到自己出手,乐无异心中一阵苦笑。
      记得在自己年幼的岁月里,谢衣这个名字离他很遥远,他知道对于每一个偃师来说,谢衣的名字就是站在这个时代偃师的顶峰,而自己,不过是天下偃师中平凡的一员,只能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那个人。
      直到那一天,白衣偃师站在他面前,素手摘下面具,用如沐春风的温柔对他笑着道:“在下偃师谢衣——”
      从没有想过,他能够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
      从那以后,他用了五年的时光追逐着谢衣的脚步,可一直到了今天,到了此时此刻,那个人却始终在他无论如何伸手都触及不到的遥远地方。
      奔过了一阵,谢衣放缓了脚步,乐无异则讶异看着眼前景致从坚硬冰冷的岩石丛生,变成了一片沙土。
      永眠之间,一如其名之意,烈山部族人死后永眠安息之地。
      简陋的墓碑一座座立在月光下,仿佛诉说着生前的繁华,乐无异虽不曾识得此地,却也不免被这份凄凉的意境所感,看向谢衣,此刻有些环视四周的神情中,充满了他从未见过的伤感。

      “谢伯伯,你没事吧。”
      谢衣缓慢地摇了摇头,柔声道:“十年前我来过此地,那时的墓碑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如今……”
      风霜依旧故,生死长相隔。
      乐无异随意看了看周围墓碑上的名字,却不料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开阳祭司……赤霄……这个开阳祭司,莫非是?”
      谢衣点了点头。
      “流月城七位高阶祭司之中,他一直是最正直勇敢,最令人钦佩的祭司。”谢衣缓缓道:“心魔阴谋败露之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不顾大祭司的命令,他会同手下天机天同两位祭司欲除去心魔,落败后,大祭司亲自下令,处死了三人……”
      那一日的时光,是记忆中最漫长的煎熬,谢衣看着三位祭司当众被处死,而后一步步走出神殿,从此,再未回去。
      那一夜,谢衣执剑指向砺罂,却被大祭司阻拦。
      他质问他为什么。
      良久之后,沈夜缓缓回答道:“谢衣,如果可以我亦不愿意受制于人。但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那一刻,谢衣手中秋水落地,他不可置信目视着眼前之人。
      他曾用近乎哀求的叩首跪地向沈夜道:“大祭司,我们烈山部族身为神农后裔,怎能如此与心魔沆瀣一气,戕害下界黎民,我们怎能如此,用万千无辜黎民的苦难和性命,来交换一线渺茫希望?”
      “谢衣,今日换了你是大祭司,你也会做和我同样的选择。”
      那一夜的流月城下着雪,城中死寂一片仿佛无声地狱,谢衣缓缓起身离去,白雪皑皑落满肩头,他却感觉不到冷。
      或许,是冷至心已死。
      那日之后,谢衣叛逃之事传遍烈山部上下,破军祭司之名,从此自流月城中除名。
      往事历历在目,这一地白骨的凄凉,刺激着早已麻木如死的神经。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们竟然来此地送死——”
      狂傲的声音响起,声音是无异意外的熟悉,乐无异四周看了看不见人影,心中便已有所定论。
      “这个声音是,那位太阴祭司……”
      “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本座的名号,倒也不是不能赏你小子个全尸。”
      干涸的地面瞬间尘土飞扬,忽然想起捐毒遇到对手时的情形,乐无异下意识一惊的看了看地面,此地不同于流月城内石阶路面,全部是一片尘土,恰好对应了那无形无质的身躯。
      一声巨响,对手巨大的体型出现在面前,明川和他记忆中的情况并无不同。
      乐无异下意识看向谢衣,却见谢衣眼神一凛冷笑着道:“明川,你应该清楚,你并不是谢衣的对手。”
      “哼!谢衣,老子最烦你这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周围的沙尘仿佛活了起来,一瞬间凝聚成了卷尘一片,铺天盖地向谢衣和无异两人袭来,两人小心闪避,而那边明川也不停留在原地,变换着各种方向闪现。
      “上回老子大意了,被你找机会用玄冰困住,这次老子可不会这么傻了。”
      明川得意狂声道。

      风沙起阵,以谢衣和无异两人为中心筑成一道屏障,一阵又一阵的尘土向阵中的两人袭击而去,此地不比流月城其他地方岩石林立,埋葬的人和身躯经无数风霜,已风化成沙土,对于明川而言,真是可谓天时地利占尽。
      却不料谢衣微微一笑,右手指凝光华,片刻后,天空中风雪加急,于他手中汇聚风雪汇聚成一股灵泉,谢衣将之化为水柱,向明川喷射而去。
      水柱击中明川,明川竟然发现身中谢衣招数之处,竟然再也无法化尘土攻击。
      “这……这是什么……”
      谢衣微微一笑道:“碧衡之水——”
      “什么,这……”
      “尘土之身遇水则无所遁形,明川,制住你的方法,可不止只有一种。就算你能躲过我的千年玄冰,可你这轻敌冒进的性子,注定难以取胜。”
      “你住口!”明川狠狠跺脚,却无可奈何。
      谢衣摇了摇头,双手结成术法之阵,困住了明川,又一道千年玄冰冰封成柱,明川再也无法动弹。

      一阵缓慢的鼓掌声响起,谢衣身形一怔,而后转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很好,不愧是破军,智慧风采不减当年——”
      “沈夜,糟了……”
      看见来人身影,乐无异心中一凛,似乎下意识要冲上前去,却被谢衣伸手拦住。
      无异看着谢衣对他淡淡摇了摇头,而后沉静声音一字一字向沈夜道:
      “大祭司,谢衣早已不是破军祭司——”
      沈夜看了谢衣片刻,冷冷一笑道:“在无厌伽蓝,忘川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如今,此话从你口中说出,其中滋味,又别是一番不同。”
      谢衣闭目,而后俯首郑重向沈夜行了一个礼。
      “大祭司多年栽培提携之恩,谢衣没齿难忘,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足下所谋太深,请恕谢衣不能苟同。”
      “这句话,本座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你说了——”沈夜微微扬起笑意。
      “谢衣从不后悔当年做下的决定,只是……”停顿的话语,谢衣看着沈夜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无以言喻的感慨:“经年久别的流月城不复当年,就连大祭司,也变了……”
      沈夜默然无言,只是等着谢衣继续说下去。
      谢衣转头凝视了玄冰中的明川,而后转向沈夜道:“大祭司明明已早一步来到此地,却还是坐视明川为我所困而不出手,我曾认识的大祭司,不会是对属下生死熟视无睹,见死不救。到底大祭司为何,会变得如此?”
      “也没什么,只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会被时间改变……”
      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下来,相对的两个人无言,抬首一片雪花飞舞,乌云掩盖了早已看不见的灿烂星空,仿若流月城阴霾沉沉的无解命运。
      良久,谢衣轻轻回道。
      “大祭司说的也是,时间,确实已经过去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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