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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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还不等三日，在竹笋包子杂耍团的协助下，乐无异这艘名为招财进宝号的船便在码头处完工了，船体造型不但奇异独特像个圆圆的灯笼球，球体船舱两旁和后方还有推动的螺形划桨，一时间码头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船工，周围船坞的人都争相过来一睹这难得一见的船，并发出了啧啧的赞叹声。
当夜乐无异和闻人在竹笋包子号上过夜，石百子和辟尘将小水妖从从极之渊打听到的情况尽数相告。
“乐公子，听打探的小水妖说，从极之渊是南海中最冷的一个海底深渊，从广州出发有百余里，那里住着一位妖，但不知是何种妖类，只知道其似乎拥有冰封之能力，许多过往鱼妖鲛人都被冻成了冰柱，你们要千万小心才是。”
冰封啊……看起来还是个麻烦事……
“乐公子，以招财进宝号的速度，从这里到从极之渊大约需要两日时间，一来一回再加上取东西，五日后我们会在这里相侯，你们一路小心才是。若乐公子到时你和闻人姑娘未回，我们会去和西海龙王说说情，请它帮助我们前往从极之渊寻你们踪迹。”
石百子老人也叮咛道，乐无异和闻人羽都拱手相谢。
到达广州的第三日清晨，乐无异和闻人羽乘坐招财进宝号，开进了无尽无边的深海之中。
巨大的蓝色鳍扇动起了一波波的浪，牵引着招财进宝号排浪穿潮，向水底深处缓缓驶去。
乐无异和闻人并肩靠着坐在舱中，透过船舱后方的琉璃窗看着外面的世界。湛蓝色的水纹倒映着粼粼阳光的痕迹，水中游鱼弄摆，不同于陆地上见到的天水一色，从水中观看更觉通透明净，又浩瀚深远。
两人相视一笑，近在咫尺的温度令人舒服。
从没入水中的那一刻起，世界就仿佛沉寂了下来，陆地离他们越来越遥远，水底深处连海浪的声音也静默，船舱内安静的两人可以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靠近的两人，有一种难言的寂静和热烈交织在内心，在这片安静的水中世界。
“无异——”
“闻人——”
两人同时唤出彼此的名字，同时一怔然后笑着红了脸庞。
“你先说好了——”无异挠着头道。
“我……没什么，只是想说想不到水里的风景这样好看，要是两天前有人告诉我能够这样看海，我会觉得那简直就是在做梦呢！”
乐无异得意笑着道：“嘿嘿，那是啊，对于我们偃师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哈！看你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闻人羽笑着回道。而后低下了头沉思般道：“只是我觉得，就算是再神通广大的人，世间也有一些事情，无法去改变。就像生死——”
“闻人——”乐无异一时也语塞，伤感看着闻人，闻人继续道：“我记得小时候，每个天罡战士的师父们，都会教给他们的弟子一句话，我小时候师父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他说……”
无论多么漫长的时间，凡世种种一切人和事，终有一天归将化虚无。
闻人勉强笑了笑道：“作为一个天罡，不求安然苟活于世终老，只求能死得其所，保护更多的人平安一世。”
无异看着她温柔道：“闻人，说什么只求死得其所呢，你可是一个姑娘啊，我娘说了，女孩子应该被男孩子保护的。我想女孩子嘛，应该是鬓垂云鬟，袖舞华裳，每天梳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开开心心唱歌跳舞，永远不会哭鼻子才是。”
“我现在也不会哭鼻子啊，笨蛋。”
闻人扭捏转过头，乐无异不禁被她逗笑了。
“话说乐大偃师，你说对你们偃师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古来多少帝王都追求长生不死，那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偃术，能让人永远不会死呢？”
乐无异摇着头一笑，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师父也说过一句话，我想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
“……”
他曾说，偃甲永远比不上活生生的生命，哪怕是一只飞虫，也比最精密的偃甲更珍贵。因为生命一旦逝去，就永远不会重来。
烟火绽放一瞬，因为短暂所以绚烂被铭记于心，人生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一去不回所以被珍惜，若生命能重来，人间何至于悲伤离别？
“人只能活一次，所以每个生命都是那么珍贵，所以我想，能够让人永生不死的偃术，也许是不会存在的吧。如果存在，人们就不会懂得敬畏生命的可贵。”
“这样啊，说的也对。”
两人沉默了一会，闻人喃喃道：“无异，就像师父说的，人死之后，一切尽归虚无，但是假如，我是说假如有那么一天，我战死沙场，你……会不会记得我？”
“闻人……”乐无异看着眼前女子，英朗的眉目依稀处，是怯意，更是伤感的深情，乐无异微微笑着，轻轻搂过闻人的肩膀道：“闻人，有我在你身边，就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要是那个时候，你刚好不在怎么办？”
“这……我……”乐无异挠了挠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就做个偃甲，把我对你的记忆全都保存起来……这样就算我不存在了，你都还存在着。”
“啊，偃术居然可以这样？”
“哈，那当然。”乐无异自信一笑。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乐大偃师！”闻人羽笑着，头轻轻靠上乐无异的肩膀，乐无异自然将她搂得更深了一些。
琉璃窗外的碧波万里绵延，乐无异笑看着，心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惬意。
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死了，世人对他的记忆就会消失的吧。
乐无异默默想着。
从极之渊位于深海之中，越往深入，无异和闻人才发现从极之渊的情况复杂出乎他们的想象，深海山洞地势嶙峋，不过在馋鸡的大力协助之下，两人还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考虑到馋鸡回程时还需要体力，乐无异决定将馋鸡留在招财进宝号上休息，他和闻人各自武装，步上万里深海之地。
“真奇怪，这个洞里居然没有水？”
闻人查看了下四周，而后道：“这里隐隐有术法的痕迹，看起来洞口有辟水结界，海水无法灌入。”
“哇，这么神奇？”
“嗯，但是会用这种结界，恐怕对方修为不浅。”
“闻人你看，那里是——”
无异瞬间说不出话来，只见眼前一排闪闪发光的冰柱通透明亮，每一根冰柱内，都有一具似是尸体一样的生物。
“看来辟尘姑娘说的没错，这里住着一位擅于施出冰柱之术法的水系妖精。”闻人羽沉思道。
“闻人你说，这些人还有救吗？”乐无异一边敲打着冰柱试其硬度一边道。
“即使有，我们怕也难以相助，我们毕竟都不会术法。唯一的机会，或许便是找到那位对头妖精，如果打败她，也许术法会自动解除？”
“喵了个咪，总觉得前面有种不好的预感啊——”乐无异挠头道。
两人向海底山洞深处行去，海底山洞光线本该黯淡，两人却惊见一片明亮的视野自前方蔓延开来，无异和闻人寻思对望了片刻，向那片光明而去。
不久后，他们便行至一宽敞处，和前洞一片冰柱寒光不同，此处灯火融融，红绡旖旎，依稀可见迷幻梦境，醉人心神。
抬头看了看四周装饰，红缎菱纱，粉绡旖旎，一派喜气融融之气氛，思及此地万丈深海，却布置像个婚房，乐无异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道：“这种布置，也不知是哪路妖怪的品味——”
“哈哈哈——贵客远道而来，奴奴有失远迎了——”
银铃般的笑声后，甜美糯糯的声音环绕四周，言语中颇觉颠倒众生的妩媚。
“这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嘛——”
还不等无异发完感慨，周围忽然升腾起了一片浓雾遮掩了视线，乐无异忽然发现眼前一片迷茫世界，一阵红光晃过眼底，乐无异稍觉刺眼闭目，再度睁开眼睛，却见一绝色女子立于身前。
女子云鬓佩环秀若芝兰，青丝三千垂绦，曼妙轻纱华服披帛，眉间一点朱砂如血，虽是俨然不同的装束，然而那张面容却让乐无异有些意外的熟悉。
“闻……闻人……”
女子信步款款而来，乐无异忽然想起他也曾见过闻人有一次类似的装束，只是那一次是在乐府，而且那时的闻人走路远没有这么顺当，呆呆望着眼前忽然摇身一变不同装束的女子，乐无异喃喃着，似是有些不确定眼前人为谁。
“公子，奴家有礼了——”
女子手别腰间，优雅妩媚一个作揖。
乐无异看着眼前女子，而后转身看了看周围，方才在他身边的闻人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而周围一片白茫茫，看不见人。乐无异随即心生疑惑，定了定心神向眼前的女子道：“你是什么人，闻人——闻人在哪里？”
“公子说笑了——”女子盈盈笑道，却掩不住眉宇间一丝诡异的妖氛：“此地只有公子一个人而已，哪还有什么其他人呢？”
“哎呀不对——”女子随即又捂口轻笑道：“应该说，这里只有公子和我两个人——”
眼见她作势要依靠上来，乐无异一惊，闪到了一旁。
只有他们两个人？难道她是闻人？可，闻人怎么会如此呢？
乐无异心神恍惚着，眼前之事迷乱双眼，他不知云里雾里，一片迷茫神色。
那女子见扑了个空，仿佛受了委屈似的道：“公子怎么了？奴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貌，公子莫不是还嫌弃么？”
“啊……我那什么……不是啦，我……”越说越不知道该说什么，乐无异自认能说会道的嘴，今天对着女孩子，竟然还真的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女子一步步主动向无异靠了过来，乐无异脸红了一片，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女子冰冷的手挽起了他的胳膊，无异心下一头雾水，眼前乱七八糟的场面让自己手足无措。
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容貌，乐无异一头雾水，那分明是一张和闻人一模一样的脸，可闻人一贯是个羞涩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主动呢？
如果她不是闻人，这万里深海之下，又会有谁呢？
“你……你是谁？”乐无异怔怔问出了口。
只见那和闻人一样的容貌故作羞涩惊疑一般轻笑着道：“公子这是问我呀，奴家玉怜，奴家——好喜欢公子啊——”
玉怜？原来她不是闻人啊——
乐无异忽然醒悟了过来跳开三尺：“闻……我是说，这位姑娘，我在找我的同伴，敢问这位姑娘，有没有看见刚才我身边的那位同伴，她在哪里？”
女子淡淡一睁眼，仿佛羞涩般道：“同伴？公子，今夜良霄好景，找什么同伴呢？何不留下来，与奴奴共度春宵呢？”
“啊？这……”作势又要靠上来，乐无异立刻又闪到了一边，双手苦恼地挠了挠头嘟囔道：“喵了个咪，今天出门是撞到啥了，居然还有女人一上来就投怀送抱，这年头难道姑娘们都这么主动？”
哎？不对啊，他在千丈之下的海底，哪来的什么姑娘？
忽然对自己的处境回过了神，乐无异一惊，他明明是在妖怪窝里，眼前女子只要不是闻人就必定是妖怪，自己咋就昏了头没想到呢？
“闻人——闻人——你在哪？”想到失踪的闻人，乐无异心下一紧，索性出声唤道。
周围一片静默，除了眼前玉怜的笑声，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回声。
这是为什么呢？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不过几步，怎么会？
“公子，你何必这样呢？奴奴花容月貌，不比那个小丫头强上百倍么？”
本是一句扭捏的话，乐无异听着心下却是一沉，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
乐无异一个凛眉不再犹豫，迅速拔出了晗光剑指对方：“你到底是谁？闻人在哪里？”
“啊啊啊，公子，你怎么拿那么危险的东西对着奴奴呀？”
“少废话，我在问你呢，闻人呢？快说!”
玉怜忽然收起了方才扭捏的姿态，沉下了脸来。
“好你个小子，奴家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
看对方终于是暴露了本性，乐无异嘴唇淡淡弯起了一个弧度。
虽然你和她很像，不过，你始终不是她——
“嘿嘿，不必了！我最后问一遍，闻人在哪里？”
诡异的笑容爬上了玉怜的面颊，却不待她回答，一声惊爆忽然在四周响起，但听得玉怜一声惨叫，周身红光顿时消散，随即迷雾散去，周围景色忽然变幻。
“无异，你没事吧。”
乐无异回过神，只见闻人羽向他跑来，眼神中尽是担忧的神色，装扮依旧是百草谷天罡的将士装扮，这是他熟悉的闻人羽。
乐无异笑了笑道：“闻人，我没事，刚才那是——”
“刚才我们是陷入了妖怪布下的迷雾幻境了，我忽然发现你不见了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喊你你也没有回音，我想此地水雾甚重，幻境很可能因此而成，所以我使出了一招火焰枪想看看能不能破解，想不到误打误撞也成功了。”
“原来是这样，话说我刚才见到了一个和闻人长得很像的姑娘呢，你看——”
乐无异转头看向方才面前的玉怜，却见到了一幕惊世骇俗的画面。
“这这这这这——这是啥——”
闻人似乎也才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转头也是吃了一惊。
方才那个和闻人长得很像的玉怜，此刻竟以一副完全不同的样貌呈现在无异眼前，全身上下都是章鱼黑褐色的诡异触角，眼神泛着寒色的青光，头发散乱扎绑成一团团麻花。
虽然无异从来不轻易对女人说三道四，不过还是忍不住心里默默说道，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丑的家伙——
“哼！你这臭丫头，竟敢坏老娘的好事！”
“好事？”闻人愣了一下，无异忽然打了一个激灵，想起刚才幻境中对方的举动，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闻人，小心戒备，这家伙是个厉害的妖怪！”
“哎呀，奴家一个芊芊弱女子，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公子，你好狠心啊，竟然不顾奴家对你深情一片，还要联合其他人欺侮奴家，奴家真是命苦啊——”
玉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着说着就拿手开始抹眼泪，闻人看了好生不解。
“无异，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么？这个妖怪是……”
“闻人别听她的，她方才设下了陷阱要对我……对我……哎，别管了，反正先把她搞定再说！”
“公子，奴奴花容月貌又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何不愿意留下来，与奴奴结为秦晋之好，就此双宿双飞呢？”
“当然不愿意，我又不是瞎了！”
乐无异想都没多想脱口而出，却不料对方听着目露凶光狠狠道：“你……你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都一样，就你这丑八怪模样还自诩好看？反正要我留下，你做梦都别想！”
“混账！老娘都不曾嫌弃你，你还敢挑老娘的眼，不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你还真以为自个是根葱！”
“嘿！我本来就不是葱，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再纠缠不休的，信不信我踩扁你的脸！”
“哎，我说……对方好歹是个母的，你要不要客气点？”闻人听着两人莫名的对话，感觉总有哪里不对，小小声地说道。
“才不要——”乐无异立刻喊出，对闻人道：“不瞒你说，我对着这张脸根本没法平心静气，现在只想好好揍她一顿出气！”
闻人羽莫名看着激动的无异，无异眼神回避着，闻人似是叹气了般扶了扶额头，道：“算了，我们上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