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月冷孤城千山雪》天海无涯

48、第十章

　　太华山道峰顶，千年冰雪积累的云峰。
　　夏夷则带着乐无异和闻人羽寻步而上，无异本以为这雪峰之上只有一片皑皑茫茫，却不料行至峰中，景致却倏忽变幻。
　　眼前亭阁空悬，绿草茵茵苍松伫立，云海缭绕成一片阑珊仙境。而前方古亭之中，两位仙风道骨的不世高人傲然而立，一者为女子，半覆其面玄衣束发，含笑神色中依稀可见几分狡黠，一者如千年冰雪屹立穹峰，面如冠玉白发苍絮，蓝白相间的道服，衣袂舞风袖摆流云，腰间别悬红佩流苏，神色间可见稳重。
　　“晚辈夷则，携两位挚友拜见南熏前辈。”夏夷则向那女子抱拳礼道：“昨日晚辈莽撞，坏了前辈镇守无涯涧入口的符灵，请前辈责罚。”
　　原来此人，便是夷则所言的那位南熏真人，乐无异立刻上前道：“这位南熏前辈，在下乐无异，符灵是为我所坏，这不是夷则的错，晚辈在此向前辈赔罪，我愿意替夷则担罚。”
　　“在下闻人羽，是百草谷天罡，我和无异昨日初到太华山不晓门道规矩，昨日符灵之事晚辈也向前辈道歉，此事非夷则的错，望前辈宽恕——”
　　见三人互相争着为对方揽罪开罪，南熏真人笑语嫣嫣道：“符灵之事，清和已与我明言，区区小事你们不必介怀。夷则，许久不见你了，近来在尘世过得可还好？”
　　“谢前辈关心，晚辈过得很好！只是如今，天下乱势隐隐初现波澜，晚辈有心助力扭转乾坤，却始终力有未殆，惭愧！”
　　“哈哈哈，如若不然，你们也不会来到太华山了。”南熏随即转向身边之人，对三人道：“这位是来自昆仑山天墉城的紫胤真人，与我和清和一向相识。”
　　夏夷则拱手向紫胤道：“晚辈见过真人！”
　　“免礼，既是清和弟子，想必此刻前来，也是有着难能的缘数。”

　　竟然是紫胤真人，闻人羽惊讶地手捂嘴巴，昆仑山天墉城紫胤真人，世人竞相传颂的剑仙，却不料竟会在这里突兀的遇见。
　　“闻人，你看上去很惊讶啊！”
　　乐无异看着闻人的神色，眼珠子一转道。
　　“无异，你难道不知道么，这位紫胤真人可谓当世御剑铸剑第一人呢，人称剑仙，名望很高的呢！”
　　“哈！第一人三字不敢当——”紫胤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夷则身后的乐无异和闻人羽两人，而后看着无异道：“这位公子，想来便是清和之前所言，不惧五蕴真火之人了。”
　　“啊？”
　　乐无异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回话，但见紫胤浅浅笑道：“不必惊讶，清和已将事情经过大略与我诉说。”
　　紫胤停顿了片刻，道：“小公子你的身上似有着一丝锐利的剑意，必是身携名剑无疑，可否借我一观？”
　　“前辈说的晗光吧，我这就拿给您看看。”
　　乐无异双手捧出晗光剑，递到了紫胤真人面前。

　　“晗光之上，似是夹杂一丝非常特殊的灵气，未知小公子此剑，来自何处？”
　　“这……这是师父生前交代于我之物。”
　　“师父……生前……”紫胤望向乐无异琥珀色的双瞳，垂敛的瞳目深处荡漾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之情。
　　“小公子，请你暂闭双眼。”
　　“啊？”乐无异一时摸不着头脑，看向了夷则，夷则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乐无异依言闭上双目。
　　紫胤指捏法阵，灵力初开自乐无异眉心而入。
　　循环几周圈，紫胤轻轻收了术法，神色间多了一分讶然。
　　“这位乐公子，你的体内，似有着一股被封印的特殊力量，以我观之，此力量不似凡间所有。”
　　“什么，这怎么可能？”
　　“这股力量异常强大，或许这便是你能不畏五蕴真火之缘故。而且在你体内，似还有着一种我未见过的封印之术强行将你身上这股力量封印，同时这柄晗光剑中，亦有着强化你体内封印术的力量存在，你说此剑为令师所交付，莫非令师便是封印你体内力量之人了？”
　　“这……师父……封印……”
　　这是怎么回事？
　　乐无异一时无法思考，紫胤真人所言之事他几乎一无所知，他更无法想象这其中的关联性。
　　回想起来，师父留下的谜题确实太多了，自己根本无法厘清。
　　“其实我也不知是否如此。师父生前从未对我言说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我现在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了……”

　　乐无异伤感道，紫胤注视了他片刻，感慨道：“这股力量，不似凡间之物，以我经验来看，或许来自神魔之地的界域，我不知其为何，但感受得到，这股力量异常强大，非寻常人力可以承受。这位乐公子非修仙修道之人，却能承受如此之力，想必天赋之体质灵力，也异于常人。”
　　乐无异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天赋体质灵力？不会吧，前辈，我是最不擅长术法的了，而且我师父曾说过，以我的身体情况，是根本无法修行术法。”
　　听了乐无异之言，紫胤闭目片刻后道：“或许术法修行，必须经历脱胎换骨一样的过程，而你身负此力量，随时可以吞没三魂七魄，一旦你修习高阶术法，便等同于剥去你体内的封印，在你学成之前，便已被这股力量所吞没，我想这方才是你不能修行之缘故。”
　　“什么，竟然会，这样——”
　　“不管这股力量为何，依我猜测，令师恐怕也是出于护你之心，才未对你言明真相。”
　　“难道——”
　　乐无异忽然忆起从小开始，三天两头莫名其妙的的心痛之病症，莫非这个病，并不是什么寻常病症，而是紫胤真人所言的这股力量缘故？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跟随谢衣之后，病情有所减缓，因为师父一直在以他的力量，为他稳固住体内这道封印？
　　繁乱混杂的往事种种，看不破的谜题，乐无异只觉得脑海里一片迷茫。
　　既然如此，为何师父一直要对他隐瞒此事，闭口不谈？

　　“在下闻人羽，乃百草谷天罡。敢问紫胤真人前辈，这股力量是什么？会不会对无异产生影响？”
　　闻人羽拱手上前道。
　　“这股力量来自神魔之力，一般来说，常人根本是无法承受的，小公子能安然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这样啊，看来我的运气确实还不错，也许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师父吧。”
　　紫胤忽然不语，抬起头看着天空，太华山冰雪封天地，仙鹤旋风而飞。
　　“实言说，世间任何力量无论多么强大，总有尽头。”
　　“前辈此言，是何意？”
　　闻人隐隐有不祥预感，只见紫胤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心道：
　　“乐公子之所以至今一直安然无恙，全赖体内的封印这股力量的封印之力与其制衡，但我隐隐察觉，早在五年前开始，这股制衡的封印之力已逐渐消退，就常人体质来说，只怕那时早已夭亡，如今虽是未陨，但这封印之力依旧在逐渐消退，算来这支撑之时日，恐怕也已无多。”
　　“什么？”闻人听着瞬间脸色煞白：“敢问前辈可有解救之法？”
　　“我一人之力，只怕太过单薄。神魔之力，非吾等力所能及。”
　　紫胤缓缓摇了摇头。

　　从太华山峰顶回来，三人一路都默然没有说话。
　　行至太华观前栈道，夏夷则和闻人羽都停了下来，直直注视着无异，无异倒还是一脸平静，仿佛刚才紫胤所言之人，完全不是他。
　　“夷则……”最终还是闻人羽忍不住开了口：“方才紫胤真人说的，是真的么？”
　　“紫胤前辈乃是一代剑仙，绝不会是信口开河之人。”夏夷则缓缓道，然而他的面容神色，显然也是希望所听之言非真。
　　“不必为我担心——”乐无异笑着向两人道：“天无绝人之路，刚才真人不是也说了，常理而说我五年前就应该死了，可我现在还活着。何况我的运气一直很好，说不定还有办法继续活下去的。”
　　“乐兄这乐观的心态，倒是一点未变——”夏夷则淡淡笑道。
　　“无异——”
　　“别这样闻人——”看着闻人一直脸色惨白，担忧的神色绕在眉间不退，乐无异笑着伸手安抚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们不是说好了，我要帮你找到师父，还要好好痛扁流月城一顿的，嘿嘿，本公子才不会这么简单就交代了呢！”
　　乐无异的笑容，几乎看不出任何做戏的安慰。
　　闻人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依旧如此毫不芥蒂的真心去笑。

　　正此当下，三人听到远处却有一道声音响起。
　　“师弟——”
　　但见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在栈桥的彼端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一见那人，夏夷则的脸色瞬间闷了下来。
　　“我们快离开——”
　　“啥？”
　　无异和闻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乐无异看着夏夷则道：“那位应该是夷则你的同门师姐？她不是在叫你吗？”
　　“不是，她认错人了——”
　　“话说夷则你欠她钱么，怎么一见她就想溜？”
　　“师弟——逸尘子师弟——”
　　那个女子再度唤了句。
　　乐无异和闻人羽一脸愣住，只见夏夷则默默扶住了额头。
　　“好你个逸尘师弟，出了山一趟，连师姐都不认了？”
　　夏夷则无奈，只好默默转过身，拱手向那师姐拜道：“逸尘子拜见逸清师姐——”
　　“这才对嘛！哎，你身后的这两位，就是师父们说的你两位朋友吧！你们好啊——”
　　逸清热情地打着招呼，乐无异方才反应过来道：“这位师姐，你刚才叫夷则什么？”
　　“哎？你还不知道啊，他可就是侠义榜上排名第一的年轻侠客，大名鼎鼎的逸尘子少侠啊——”
　　“啊……那个……逸尘子……少侠？”
　　“逸尘子……我好像出来以后，看过一本好像是什么“红袖添香”的书写什么太华山逸尘子乃天下第一采花大盗，风流韵事不断什么的……”闻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然后愣了愣看着夷则：“夷则，原来这书说的是你么？”
　　“没错没错，”不等夏夷则回答，逸清继续兴起对闻人道：“小妹妹，看你长得这么标志，可要小心不要被采花了去哦——嘿嘿——”
　　“啊？我——”
　　逸清说着就笑盈盈的跑开了去，夏夷则一脸黑囧地看着闻人急切道：“闻人姑娘切莫听她胡说，在下绝不是采花大盗。”
　　闻人听着夷则的话，转过头环视了下四周，然后愣愣道：“夷则，你师姐为什么说我要小心不要被采花啊，这太华山冰封千里，连朵花都没看到啊——”
　　这一句话完，夏夷则也愣着当场。
　　乐无异大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看着闻人傻愣愣的模样和夷则哭笑不得的表情，到底有多么难忘。
　　“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我真是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乐无异很没风度的一边手拍着大腿，一边对着两个人笑得前俯后仰，这一出戏后，方才三人间压抑沉默的气氛已被彻底打破。
　　“无异！”
　　“乐兄！”
　　闻人羽和夏夷则两人一齐严肃唤道，乐无异却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夷则，你说要不要痛扁他一顿？”闻人羽看着乐无异笑他们，回头向夏夷则问道。
　　“闻人姑娘尽管去吧，在下绝不阻拦！”
　　“啥，夷则你——”
　　“乐兄放心，在下觉得闻人姑娘也不会舍得把你打伤的。”
　　“喂！你简直太没义气了！”

　　三日后，乐无异和闻人羽两人已自清和真人处习得了避水咒诀，两人便决定启程向从极之渊而去。
　　拜别了清和真人和夏夷则，两人至太华山脚下，却不料太华山道无涯涧之处，却已有人早他一步在那方等候。
　　“紫胤真人？”
　　乐无异讶异道，紫胤真人微微笑着看向他们道：“我从南熏处已知晓你们所历之事，也知晓你们即将启程前往从极之渊，寻访上古神剑昭明。”
　　想不到一代剑仙竟然费心在此相侯，乐无异和闻人羽顿觉几分惭愧。
　　“不瞒真人，师父生前确实曾有遗言交代，要我找到神剑昭明，言说此物是唯一可克制心魔之物。”
　　紫胤凝思片刻，道：“昭明乃上古传说神剑，剑具灵性，为善为恶，终究仍看执剑之手抉择取舍，乐公子，你身负使命重大，自当通晓其中道理。”
　　“嗯，前辈的意思我明白。前辈放心吧，我只想找到昭明克制心魔和流月城，以免危害苍生天下，所以我绝不会滥用它的。”
　　“此去前路必有各种凶险，乐公子又有忧患在己身，紫胤虽是无法解你所陷之死局，但也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事出匆忙，以此聊表心意，你收下吧！”
　　言罢，紫胤一挥袖摆，一个镶着湛蓝色光芒成环形缓缓笼罩住了乐无异，光芒会聚成点，自乐无异眉心而入，片刻后光芒散尽，一切又恢复如常。
　　乐无异忽然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充盈丰沛。
　　“你体内封印已有松动迹象，现今我在你体内布下空明幻虚剑阵封印之术，短时间内应可协助封印你体内之异能，助你压制体内异能窜动，至少短期内，可助你稳固此封印。”
　　乐无异笑着拱手道：“多谢前辈！”

　　夏夷则送别了无异和闻人两人之后，便来见清和。
　　彼时，清和立身于太华山云松天海之上，俯瞰太华观巍巍楼阁，云松耸立，仙鹤摆动洁白羽翼，飞越层层冰雪。
　　“断魂草之害，已然波及长安之地刻不容缓，师尊之前所说不惧魔气以接近断魂草之方法，望师尊授与弟子！”
　　夏夷则于清和的身后，缓缓跪下道。
　　清和缓缓转过身，看着夷则的目光是夷则从未见过的，伤感。
　　“夷则，你终究是，长大了呢——”
　　“师尊——”
　　不知该如何回此话，夷则望着默默感伤的师尊。
　　“如果此方法的代价，是你必须承受无限苦痛九死一生，你还会去么？”
　　“为能除去断魂草，再还苍生宁静，弟子无惧！”
　　夏夷则坚定回望着，清和露出了几分欣慰却也伤怀的笑容。
　　“鸿鹄之志，终究不该困于区区太华，到底还是为师执着了。”
　　“师尊，这……”
　　“不必介意，你所求之事，师尊答应你便是了！”
　　“多谢师尊！”
　　清和轻轻挽起夷则的手，夷则的手温比常人偏凉，却凉不过此刻心中的悲戚。
　　昔年夏淑妃求他为她行易骨之术，而后夷则拜入他门下，他知道他们母子终有一天会被卷入这天下间最无情的皇宫争斗，是以十多年来他尽心护着弟子，望他远离朝野，若能安然于太华之中度过一世，也算求仁得仁。
　　然而自此次夷则回来，清和便知道这个愿望终究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谈。
　　夏夷则早已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默默改变。
　　圣元帝已入天人之衰相，长皇子次皇子又难以担当天下大任，尽管不愿意，他也明白夏夷则终究免不了陷入这千百年来最无情的命运漩涡。
　　他早已看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心中仍有太多的不忍。
　　素手一挥拂尘，尘埃尽散天地清明，清和真人笑道：“夷则，你随为师前往太华秘境。”
　　“是！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