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月冷孤城千山雪》天海无涯

25、第二章

　　第二章

　　“无异，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要和为师说？”
　　看无异愣了一阵没说话，谢衣打破了沉默。
　　“啊？算是吧……我今日和闻人谈了谈，我们……是觉得师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流月城和断魂草……”
　　“流月城……”
　　“师父，怎么了？”
　　谢衣轻声叹道：“昔年为师曾有一位友人，他曾云游天下，见多识广，为师亦从他那里，听闻过许多流月城之事，他留下了一些书卷纪事，也与流月城有所关联。”
　　“原来是这样，那他有说过流月城在哪里，要怎么找吗？”
　　“流月城是个域外封界之地，平日里人们无法接触到。但每隔五年，封界入口便会与人界相连接，入口会维持百日之久，但具体所在地，恐怕……只有流月城人才会知晓。”
　　“这样的话，师父你的那位友人，他知道吗？他现在在哪里，我们能否去见他问问呢？”
　　一句话，说者无意，但听者却忽然深深一怔。
　　“师父……”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无异一脸迷茫看着谢衣，谢衣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边冷月。
　　“为师的这位友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原来，是触动了师父伤心事么？
　　“师父……”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谢衣恍惚念着此言，缓缓伤神闭上了双目：“如今一切都是过往云烟，纵然留予后人说谈，亦不过是遵从初心的选择罢了。”
　　谢衣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神情让无异好长一段时间都久久不能忘记。
　　伤感、寂寞、还有无以言喻的悲悯，乐无异忽然有一瞬间觉得愧疚，五年的师徒相伴，从来是师父给予了他太多的关心和照顾，而他却他却从来未能帮他做过什么，甚至自己从未认真想过，眼前的师尊也许也有着很多无法被岁月抚平的伤怀。

　　“对不起，师父……”
　　谢衣看着他，恢复了几许笑容摇了摇头。
　　“生死有命，天意从来难问难注定。无异不必道歉，一切都已过去了。”
　　“我只是觉得，师父明明这么难过，可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傻孩子，天下之事本无定数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事事顺意。倒是你——”
　　谢衣停顿了片刻，无异不安问道：“师父，我怎么了吗？”
　　“我觉得你和你的同伴，不适合再查探流月城之事。”
　　料不到谢衣会这么说，无异一下子愣了愣，而后定了心神道：“师父，你为何这么说？难道，你和流月城真的……有什么牵系么？”
　　谢衣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一切都是过往云烟了……”
　　乐无异一头迷糊的琢磨这句看似答非所问的话，忽然觉得这是一种没有否认的推辞。
　　“师父，这么多年以来，弟子从未听过你说起你的过去，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愿意告诉我？”
　　“无异你为何这么想？”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听闻人和夷则说你似乎对流月城的人有所了解，却又刻意不对我们提起……师父，是闻人和夷则的事情让你为难了？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么？”
　　谢衣注视了他片刻，而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旧帛书，递给了无异。
　　“无异，流月城之事，这卷书中有详细说明，你看过了便会知晓，但今日之后，为师希望你答应我不再插手流月城有关之事。”
　　“师父……我……”
　　“无异！”谢衣忽然严肃道，无异才要争辩的声音止了声。

　　无异心知事情有异，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等师父开口。
　　月光下，谢衣闭上了眼，神色中是无异参不透的情绪，良久，他缓缓道：“再过两日，为师将启程去往西域一趟，你好好呆在静水湖吧，为师此去，归期未定。”
　　“什么，师父你要去西域？我和你一起——”
　　“不可！”
　　“为什么，师父这几年不管去哪，你不是一直都带着我么？”
　　谢衣摇了摇头，道：“此次事情不同以往，为师已决定一人成行，你不要跟来，听为师所言，在我回来之前不可随意离开静水湖，安心呆着，凡遇到事情，一定要多加思虑，谨慎行事。”
　　“师……父……”
　　言罢谢衣便转身离去，无异似是还想要问，但观谢衣神情，却又止言，想来今日之谈，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无异便站在那里，看着谢衣的背影渐渐远去。
　　印象中，师父是个温柔如三月春风的人，很少对他如此严肃，尽管严肃，无异还是察觉得到，师父眉宇间，有着不同于平时的神情颜色。
　　那是带着一丝彷徨、忧虑的颜色。
　　乐无异低下头，师父方才递来的书卷还静静躺在他的手中。

　　“闻人，夷则，你们看——”
　　无异将帛书递到了两人手中，闻人和夷则面带疑惑打开观视，越看，却越是迷惘。
　　“这么说，所谓的流月城，便是曾协助了大神女娲补天的烈山部族族人居住之地，流月城存于域外封界之地，烈山部族人素避居人世而存在，长久以来世人皆不知其事，只知其信奉神农，天赋过人灵力。部族之中，祭司的地位很高，为首的大祭司地位仅次于流月城城主，族中之人将神农寿诞奉为最重要的日子，听起来是个十分信奉神农一脉的神裔。”
　　夏夷则简单总结了这帛书中记载的事。
　　“看这帛书里的记载，烈山部中，大祭司之下，还有七位高阶祭司，负责共同掌管流月城事务，而这七位高阶祭司，分别是破军、七杀、廉贞、贪狼、巨门、开阳和太阴。那些流月城人所说的巨门祭司，想来就是这其中之一。”
　　乐无异补充说道，那边的闻人听着却是皱紧了眉头。
　　“但这样一来，事情就更不明白了。断魂草携带魔气之威，是来自魔族的东西，如果流月城真的如书中所说，烈山部族堂堂神裔之族，又怎么会和魔勾结到一起了呢？”
　　闻人羽觉得越看倒是越不明白了。
　　“这一点确实疑惑，不过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那个巨门祭司纵容属下在朗德寨做下的那些事情，伤害了无辜的巴叶，就凭这个，我绝对会向他们讨一个公道。”
　　无异敲着手掌，坚定道。
　　“无异，你师父对流月城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面对闻人的疑问，乐无异只能摇了摇头，简要说了昨日和师父谈话的内容，事实上昨日气氛，似是也不适合继续相谈。

　　“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令师苦心——”
　　“啊？夷则你说啥？”
　　“流月城烈山部乃神裔一族，而断魂草来自魔族，无论这其中关联如何，这一场事件都事关神魔之争斗，而我们三个的力量微薄的凡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不过是投身风暴中的蝼蚁，确实太过冒险。而且就这卷帛书记载所言，我们之前所遇到的公西原，不过流月城巨门祭司的一个部属，这就已经令我们狼狈败退，就更不要说我们贸然对上高阶祭司，或者流月城大祭司，会有什么结果。我想令师的意思应该是不希望你继续涉险，所以不愿多谈及。”
　　“谢前辈之前也建议我立刻返回百草谷，和大家从长计议，现在看起来，应该也是相同的想法。”
　　三人互相对望了良久。
　　“乐兄，既然令师不希望你插手此事，师命难违，我想你还是就此打住的好。”
　　乐无异皱起了眉头。
　　“夷则，你这么说可就不把我当朋友了，这一路上我看着你和闻人受了那么多磨难来到这里却一无所得，现在闻人的师父还下落不明，你孜孜所求的事情也没能解决，叫我一个人安安稳稳坐着，我实在做不到。”
　　“无异……”闻人唤道，却被无异阻止了。
　　“你们都别说了。无论怎样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都已经不可能视若无睹，再说了看流月城在朗德寨的行事作风如此狠毒，就此撒手不管，那些普通的百姓人家，不知道要有多少母亲，遭遇巴叶娘亲那样的痛苦。虽然我们很弱小，但那些比我们更弱小的无辜百姓们却总在不断遭殃，如果连我们都不管了，又有谁来帮帮他们呢？”

　　“乐兄说的是。”沉默片刻，夏夷则点头道：“而且此事我们当初既然参与，恐怕就是想脱身，也未必能如我们所愿，只是……谢前辈为了救我们，出手杀了那个叫公西原的人，我恐怕流月城很难就此干休。”
　　“这……”乐无异怔了怔，似乎还未想到这一层，随即又笑道：“不必太担心，虽然师父不怎么表露，但他还是很厉害的。不管流月城的人要做什么，都不会那么轻易得逞。”
　　“这……说起来当时对付公西原那一班人时在下也有所见闻，谢前辈确实是个不世高人。”
　　“对了夷则，听闻人说师父没法帮上你的忙，你的事情会不会很危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夏夷则颔首沉思片刻，道：“其实在见到谢前辈之前，我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事情并不算出乎意料，接下来，我打算往西域一行。”
　　“西域？”
　　“乐兄，怎么了？”
　　“呃，其实师父之前也告诉我说，他明日就要启程往西域一行。”
　　“竟然如此巧合？”
　　“无异，谢前辈没告诉你他要往西域做什么么？”闻人疑惑道。
　　无异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个时候，师父好像并不想对我说这个事。”

　　“谢前辈如此避讳谈及流月城之事，又不对你说明情况独自出行西域……莫非……”
　　“你的意思是说，师父他这次出行，可能是和流月城之事有关？”
　　“在下不敢妄言，只是事情确实太多巧合，不对你说明，恐怕也是不希望你涉入此事。”
　　夏夷则敛眉道，乐无异眉头一紧，顷刻后又舒展开来笑着道：“既然这样我就没道理袖手旁观了，虽然师父是不希望我跟着，不过嘛——我还是可以偷偷跟着，然后尽量不被发现就是了。”
　　“无异，你这样做合适么？而且你说你的病情……”闻人担忧道。
　　“没事的，我的病早就好差不多了，现在也只是偶尔发作罢了。今晚我就去书房找找线索，一来帮闻人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和流月城相关的更多的书卷记载，二来我要看看师父要去的地方是哪里，然后悄悄跟上去。”
　　乐无异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夜间，见谢衣难得不在书房中熬夜，无异随即拉着闻人两人一起溜达进了书房。
　　“这么多书”
　　闻人瞬间被堆成山的书卷给惊住了，无异却笑着道：“哎，闻人你不是最爱读书了么？书呆子——”
　　“什么书呆子——我只是……只是……”
　　看着闻人挠头了许久也没找到形容词的模样，无异顿觉有趣。
　　“话说我们要找的，是什么呢？”
　　“昨日我见师父寻了不少书来看，然后就说他要前往西域，自然先从西域有关的书找起了。”
　　闻人忽然顿了顿，轻声道“无异，我知道你更多是为了帮我，但是……师父的事情，毕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现在这样算是违背师命，不太好吧——”
　　“都现在了，你怎么还这么说。”无异坚定说着，看着有些无措的闻人。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偷偷独自跑出来找师父，是对……还是不对……”

　　无异缓缓拾起了一卷旧书，默然了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沉声道：“闻人，其实昏迷的这两天，我一直在做梦，梦见了巴叶……”
　　“无异……”
　　“我梦到他浑身是血，被一双魔掌包围着，他向哭着向我求救，我想要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到，然后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抓走，越走越远，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梦里的场景，连寒冷都感觉得如此真实。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们，如果当时我还能够更强大一点，也许他就不会死，也许……”
　　“无异，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已经……”
　　闻人也失落低下了头。
　　“我从小开始，就被爹娘疼在手心，不管我想做什么，想学什么，他们从来都给我最好的。可是，我却从来不让他们省心……”
　　右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乐无异仿佛在感知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停止的心跳。

　　“我十岁那年，曾有一个郎中说，我的生命，恐怕已活不过五年。”
　　“怎么会……这样？”
　　“我从来不怕死，也不怕痛，可是当时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却看到了我爹娘，虽然我曾经并不理解，但他们的神情……那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悲伤……”
　　“无异……”
　　“听到我师父说你和夷则将巴叶送回家的时候，我就在脑海里不断的想着巴叶娘亲伤心的样子，甚至我都没有去看她的勇气。我曾经不断想象如果有一天如果我离开了，我身边的人，会怎么样……但是在巴叶死去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了。”
　　“无异，别再说了……”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曾经引导我一生的偃术高人么？他曾和我定下了那一个五年的约定，为此我拼命练剑，直到五年前，我还曾以为练剑只是为了能摆脱这个病而存在。但现在，我不再这么认为了。”
　　无异缓缓转过头，看着闻人道:“练剑也好，偃术也好，我不止是为了活下去而去学他们，那些，都是为了要维护我所珍视之人而存在。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不再看到像巴叶一样的孩子倒在我面前，也不想看到你和夷则为了我而放弃逃走的机会，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不让我的朋友们受任何委屈，强大到可以保护任何一个我想保护的人。”
　　两人无声对望了片刻，闻人羽笑了起来。
　　“无异，你一定做得到的。”
　　看着闻人羽的笑容，乐无异也笑着坚决道：“不管怎样，流月城的人害死巴叶，这笔账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算，如果接下来他们还要来找师父麻烦，那我更饶不了他们。”
　　“噗……”闻人羽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闻人，你笑什么呀？”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其实你挺了不起的。”
　　乐无异瞬间红了脸，挠了挠头。

　　“咦，闻人你看——”
　　“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本旅志，不知道是谁写的，不过这个人说过他到过何处何处之类的，而且，他也到过西域。”
　　“其他篇幅都很干净，唯独这一篇中记号不少，难道这里面记载着什么特别的事情么？”
　　“嗯，这篇里面记载的，好像主要是西域的一个国家，叫捐毒。这些记号闻起来还有墨味，很新。看来是师父标记的，莫非，师父是想去捐毒？”
　　“不过捐毒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亡国了，当年带军平定捐毒的，正是定国公乐绍成大人啊。”
　　“嗯，此事我也听老爹提过——”
　　“按当年捐毒战事来看，如今那里应该只有一片断壁残垣了，话说，谢前辈为什么想去那里？”
　　“这个我也不知道，师父也没有谈起过。”

　　“啊，无异你看这段——”看着手中的那本旅志，闻人忽然惊叫了起来。
　　……途经捐毒而行，捐毒屋室宫宇陈设奇异，与昔日无厌伽蓝颇有相似处……
　　“无厌伽蓝，闻人，这不是你师父被抓的地方么？”
　　“没错，对方是说过，师父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无厌伽蓝。”
　　两人对望了一眼。
　　“捐毒……无厌伽蓝……无异，如果这一趟你要跟着你师父去的话，那我也要同行。虽然这线索并不明朗，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点线索，我不想放弃。”
　　“嗯，那我们就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