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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七章 ...

  •   “恩公所言之人,白露或许有所耳闻。”没有注意到三人各自异样的神情,白露回忆似的轻声道:“前几年我在江陵附近的村落行走时,确实听闻当地百姓说有一位姓谢的偃师,是不是恩公所说之人白露不知道,不过听说他处处行善帮助穷苦百姓们制作各种生活用的水车啊车马用具啊的,不取分文报酬,而且被他帮助过的人都说,他做的东西可好用了,一百年都不会用坏的样子,听起来是个很好很厉害的人呢!”
      “想来那个人就是谢衣谢大师了。姑娘知道他住在哪里么?”
      “好像是……一个叫纪山的地方……”
      “多谢姑娘。”
      多日来的寻访打探终于有了消息,闻人羽和夏夷则的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只有乐无异心下似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何种滋味。

      闻人羽继续道:“两位姑娘,不知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白露道:“我们已然得罪了海市,恐怕江陵是留不得了,我决定离开这里,继续去找我的亲娘。”
      “白露姑娘,你找了你的娘亲很久了么?”无异好奇问道。
      白露点头道:“是啊,依年岁来论,已过了快百年了吧。”
      素商温言道:“白露妹妹,我陪你一起吧,做个伴,等找到了你的娘亲,我再回明珠海。”
      “谢谢你,素商姐姐,能有你一起,白露真的很高兴。”
      “三位恩人,我们就此告辞,若三位日后得空,不妨至明珠海一游,素商定会尽地主之谊,聊报今日之恩。”
      “请诸位恩公收下此物。”
      白露递来了一个闪闪发亮的晶石,乐无异拿着此物端详片刻后道:“这是……”
      “甘露珰,是祛邪避秽之物,因为有此物在身,白露在海市才能抵挡断魂草的侵袭,此物赠与几位恩公,日后若遇上断魂草为害,此物亦可帮助诸位。”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们怎么好收呢?”
      白露摇了摇头道:“此物再珍贵,亦不及诸位恩情之万一,若你们不收,白露心下难安。”
      素商亦帮腔道:“诸位恩公,这是白露妹妹这也是一点心意,你们若是连这点谢礼也不肯要,可让我们怎么安心呢?”
      “这……那好吧,我收下。但是你们没了这个护身,以后行事可千万要当心。”
      “我明白,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娘亲,然后和娘亲一起回家,这么多年漂泊流离在外,也真的……累了。”
      百年时光,短暂聚散,千里梦魂牵绕处,终是归乡。

      素商与白露的身影,在三人的注视中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无异出神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
      “无异,你怎么了?”闻人笑着道:“莫非舍不得两位漂亮姑娘?”
      无异脸一红道:“才不是呢,只是……”
      “只是什么?”
      “我忽然在想,白露姑娘找她娘亲已经快找了一百年,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啊。”
      “乐兄不必伤感,白露姑娘是横公鱼,对于她而言,百年时间不过白驹过隙,仿若人之朝夕。”
      “我明白,只是忽然在想,人生在世,时光真的很短暂,我们恐怕谁都没有办法用百年的时间,去如此执着的做一件事,或寻找一个人吧。”
      或许是无异此言恰戳中了心中回忆的痛楚,三人忽然一致沉默不言,各怀中心思,无人能猜,无人可懂。
      人世间,有一聚,就必有一散,萍聚浮生,不过短暂如萤火光芒,转瞬即散。

      “哎,夷则——”无异唤道,却换来夏夷则一脸严肃。
      “请称呼在下夏公子!”
      乐无异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你这人还真是严肃,好吧夏公子,我只是好奇问一句,你为何要找谢衣谢大师呢?”
      问到此事的时候,乐无异觉得自己一辈子恐怕都忘不了夏夷则那时候的表情。
      夏夷则的神情里,仿佛伤感又仿佛充满怨恨,交杂着希望,却又是狠断的决绝。
      无异觉得难以想象,一个人为何同时能容下这么多矛盾的不同思绪?

      “请恕在下,不便相告!请二位见谅。”
      怎么又是一个这样的,无异看着表情凝重的夏夷则,内心已是近乎抓狂的状态了。
      “人人都有不可启齿的事,我不怪夏公子,我寻常谢衣的目的也同样有隐衷。”
      闻人羽宽心道。
      “在下明白,而且在下也并非存心隐瞒,只是我身负之事太过凶险,实在不想连累二位受我牵连。”
      “原来如此。”闻人羽似是有默契的应道,却苦了一旁看着干着急还不能表露的无异。
      这一路下来,无异对闻人和夷则的为人已有定论,也相信他们绝对不会是奸恶小人的害人之辈,可就是一点,两人不管什么苦水难过,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倒,在他面前死活不肯多说一句话。
      喂,你们都这个样子我才忧心好不咧,那我到底是帮你们还是不帮呀?
      乐无异觉得自己肠子都快纠结的打结了。

      “话说,夏公子你既然也要找谢衣,不如接下来我们就同行,一起上纪山吧。”最后,是闻人羽打破了沉默。
      “好,能和两位同行,在下幸甚。”
      正待走出,乐无异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闻人羽。
      闻人羽转过头,只见无异在偃甲包里掏了半晌,掏出了几条颜色鲜艳的红黄丝线,手指灵动迅速编织成了一条发带,站到了闻人身后。
      “哎,这——”
      “闻人你先别动,我帮你把头发绑起来。”
      才忽然想起在海市的时候头发散落的事情,不待闻人羽拒绝,乐无异已动手熟练地摞起闻人的长发,把长发梳理起来,用新做好的发带绑成了原来的模样。
      “嗯,想了想,虽然长头发的闻人好看,不过闻人果然还是这样比较精神点!”
      “这——什么呀你——”闻人羽又红了一脸。
      “嘿嘿抱歉啦,要不是我在那里发呆,你的发带也不会掉嘛,所以就当我赔偿你好啦。”
      “没……没事啦,我……”闻人羽抬起手,半遮了羞红的脸庞,乐无异看着不禁扬起了嘴角。

      海市,今夜灯火通明,却不再热闹如夕。
      金砖瑟瑟发抖着看着眼前的人,短小的腿跪倒在地已然生疼,但此刻却已无暇顾及疼痛,心中早已被恐惧填满。
      “你是要跟我说,被人大闹了一顿博卖行,对方杀了客人,放走了珍贵的货物,毁了断魂草,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你们这群守门的却连捣乱的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座上的人容颜冷峻,金砖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那冷冷的杀意充斥着四周,那人一身墨绿华裳,冷暗的衣着色和博卖行四处金光闪闪显得格格不入。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金砖猛地磕头哭喊道:“求公西先生饶命啊,饶命啊!”

      被唤作公西先生怒意凛眉,正欲发作,身边一个纤弱的手阻止了他。
      手的主人和公西先生装束相差无几,只是面庞上覆着铜色面具,玉臂胸前挂上了几个灵巧的坠饰。此刻手的主人缓缓走下石阶,对着阶下已然精神紧张到了崩溃边缘的金砖,缓缓绕着金砖转了一圈后,玉指忽然绽放出了光芒,直扣金砖的眉心。
      金砖吓得昏了过去。
      片刻后,女子收起了光芒,微笑道:“你再问他也无用了,”
      “何意?”
      “他被人施下了咒术,洗去了部分记忆。”
      “哼,无用之物,留他已无用!”公西先生狠狠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料理了。”
      金砖被两只妖精拖了下去。

      “这闹了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
      公西先生闷声道,却不料那个女子则是邪魅一笑道:“其实……也不尽然。”
      “寒汐祭司,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你知道些什么?”
      被称作寒汐祭司的女子笑了笑道:“博卖行内中货物,那三人不救其他人,独独将鲛人和横公鱼带出,这足以证明来者不是妖灵一类,而是人,此其一;向金砖下的这道失忆之咒术乃属于高阶术法,能施下这等咒术的人,凡间之人能将术法修到此等境界的算来也并不多,此其二;其三嘛,我方才在大厅内,捡到了这个……”

      寒汐晃了晃手中之物,此物正是闻人羽被夏夷则剑式断去的发绳。
      “此物不过一般物什,有何可观?”公西先生不屑一看。
      “东西是没什么,但其中夹杂了一样稀罕之物,公西先生应是有兴趣。”
      “什么?”
      寒汐祭司从发绳中,细细抽出了两根细细的,已枯的长草。
      “这是……”
      “这根发绳是女子之物,寻常女子对装束首饰必定极为珍惜,但这发绳仍旧掺进了一根长草,观这发绳已长期使用,可见这位女子,必定长期出没于长草丛生之地,甚至可能是其生长之处,而且这女子,也并不是个非常注重装饰打扮之人。”
      “你的意思是……”
      “公西先生可还记得,前不久听说的,无厌伽蓝的那位拜访者?”
      “也就是说,此事之中,有一凡间的修仙门派掺入,可能还有一名百草谷之人……”
      看起来事情,不如自己想象的简单了。
      “至于那第三人,倒是还未有线索,不过就这两个线索,倒也值得费心思追上一番了,就不知公西先生有何计较,此事可要上报巨门大人知晓呢?”
      公西先生沉默了些许时间,而后道:“暂且……不必,先派人一路找寻,江陵附近所有城道已然布下眼线,凡遇见三人同行者,一个修道人,一个百草谷天罡还有一个不知身份之人的,一律盯紧了,等到有了线索,再上报也未迟。”
      “公西先生英明。”女子鬼魅的笑容仿若黄泉死灵。

      乐无异三人一路行至纪山时,天已近昏暗。
      纪山周围四处的村庄,无论是水车、农具似是都留有一位绝代偃师的手笔,那些偃甲装置经久耐用,为周围村人造福无数。
      他们一路行来,打听到的人都说听到的尽是对这位偃师的赞不绝口,问起这位偃师名姓,大部分都说只知道他姓谢,但不知其真名。
      乐无异微微笑了笑。
      跟着师父这五年,大部分都是在静水湖度过,纪山他呆得时间较少,但此刻离他和师父离开纪山居所已有近五年了,却仍旧不断听闻那些陌生的人们不断称赞师父如何如何,心中满满是说不出的骄傲。
      师父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他总是尽心去普及偃术,对的每一个人需要他的人都用心去帮助,尽管在这里,没有人知道谢衣真正的名字和他对偃术代表的意义,但他早已在这片荒芜而质朴的土地上,深深驻入了许多人的心中。
      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一个微笑便如沐三月的春风,让人忘却了所有的烦恼,有时候只要和他说说话,都能觉如久旱中遍饮甘霖,这样的一个人,无异实在觉得自己想象不出会有谁想要对他不利。
      转头看闻人和夷则,两人也被这一路百姓们的话语感染,似是缓和了他们之前一说到谢衣,就凝重得让人心中不安的神情。

      而后乐无异带着他们上了纪山,一路重重偃甲障碍对他而言早已不在话下,更不要说如今这些偃甲机关只是当时留下的一部分,基本已不具太强的威力了。
      纪山故居,依旧保持着他和师父离开时的模样,一草一木都仿若隔世记忆,无异觉得亲切又有几分陌生。
      当然,无异心知肚明,这里是不可能找到谢衣踪迹的。
      结果固然就是,闻人羽和夏夷则都不禁失望地看着这人去楼空的纪山居所,而无异心情复杂的望着两个同伴。
      太阳已完全落下了山崖,夜幕笼罩天际,三人思前想后,决定在纪山留宿一夜。

      “闻人、夷则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找吃的,山后看起来有不少野味可以打。”
      “……”
      “闻人、夷则,今晚就在这住下吧。看这边空房挺多的,我去帮你们看看有没有碍事的偃甲给收拾收拾,今晚你们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
      明明是谢衣的居所,乐无异却仿佛当起了主人的模样,不刻就帮闻人和夷则弄出了顿丰盛晚餐,然后神速地收拾出了两个舒适的房间,两人看着,对无异的举动更多了几分不知道怎么说的疑惑。

      不料当他们将疑问说出口后,无异却只是哈哈道:“我听一路上人们说的情况,谢大师应该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吧,肯定不会介意我们借宿一宿的啦。”
      似是说的在情理,但是又好像哪里不对,闻人羽和夏夷则对望了一眼,不过两人倒也没有再多想,昨夜海市一夜闹腾下来,三人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如今确实都是疲困加身,需要好好休息。
      好在对这附近的环境早已有所熟悉,故无异在近野打了些野味为大家做了晚餐填饱肚子,而后三人各自在房中休息下来,无异躺在床上,对近日所发生的一切,感觉实在是无比奇妙。
      但也有让自己忧心的事。

      夏夷则这个昨天对他而言还是陌生人的朋友,在昨日一场场变故中表现出来的非同寻常的坚毅、果敢和正气,却又不失谨慎的温柔,无异看着下来说不佩服那是假的。
      闻人羽,这一路两人结伴下来,这个女子纯真的心性,开阔的心胸,还有每每危急时刻表现出的非常人的担当,忧伤时却又敛尽眉目的让人不忍。
      他们和无异本是同龄人,眉目间却在在历着沧桑,仿佛心里有很多事,而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
      可是人为什么总那么喜欢隐瞒来隐瞒去的呢?无异无奈的想,明明他们已是生死与共过的朋友,却没法交心,偏偏他们又都是要找师父,而自己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之前,又没法就这么放心就带他们去找。
      还有那个断魂草,海市说来自流月城之物,不知道为什么,在博卖行里自己一见到断魂草,就隐隐有种心痛的感觉,仿佛一片阴霾沉沉压在心中,挥之不去。
      按说自己记忆里应该是没见过这东西的。
      乐无异就这么想着想着入了眠,一夜无梦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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