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月冷孤城千山雪》天海无涯

15、第四章

　　江陵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自古便是盛名在外的都城，由于江陵自古乃兵家要道必争的地盘，随处依旧可见城墙修筑的遗迹，都城内来来往往的也不全是普通百姓人家，亦有不少军旅人士，虽说此处是比不上长安的热闹，但却也别有一番自己的风味。
　　江汉水边，无异在这里稍稍停留了片刻。
　　想起五年前在这里，他拜谢衣为师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少年，如今时间一晃而过，都说流年似水去无踪影，却道眼前这涛涛逐浪之水，仍旧是一如当年。
　　“闻人，在想什么？”无异回过头笑着看向身边女子，闻人羽正用一种迷惘又新奇的目光环视着四周风景，这相伴而来的一路上与闻人行踏城镇荒野，期间野兽妖魔扰人不计其数，而身边这位女子却是一路身先士卒波澜不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势，这某种程度上说还真是颠覆了无异的女孩子的看法。

　　但有趣的是，闻人羽对世事知道之少还真是超出想象。
　　记得那日两人行于荒野中，由于天色将晚闻人提议说就地露宿休息时，他一看周围一片荒芜之景，心中思量一个女孩子露宿于此，不免太委屈了。于是调笑她道：“闻人，我是没关系啦，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和我露宿荒野，就不怕我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坏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名声？”
　　谁知闻人听了他的话，转头看了看四周，一脸不解的疑惑神情。
　　“闻人，你在看什么？”
　　他也不禁好奇闻人怎么了，却不想闻人却道：“你说你是采花大盗，可是我看这附近方圆十里连个花的影子都没瞧见，你是要去哪里采花啊？”
　　这一说，倒把乐无异愣住了当场，反应过来后苦笑道：“我说闻人，你……该不会连采花大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当然知道啊，就是，采了花到处骗女孩子的混蛋嘛！”
　　对着眼前姑娘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乐无异不禁扶额，内心无力瘫倒。
　　“采了花到处骗女孩子的混蛋，这是谁教你的啊！”
　　“我师兄啊，据他说是师父对他这么说的，所以他也这么教给我了，还警告我说遇到这样的家伙，一定要离远远的。”
　　闻人天真瞪大望着他的眼神不见一点笑意，乐无异只能默默在心里扶额念道：这百草谷，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如今江陵水边，闻人羽望着他含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些事情，不过这一趟出来以后，发现百草谷外面的事情，好像不全是书里写的那样。”
　　又是书里……敢情面前这位姑娘真的以为书里写的都是真事啊……无异扶额。
　　“闻人，我说你再说书里啥啥啥的，你就要变成书呆子了，有人说女孩子书读太多就变笨，我看还真八九不离十。”
　　“才不会有这种事的，师父和师兄都说了，要多读些书才知道人间的事情，他们从来不会骗我的。”
　　“我说闻人你真乖，师父师兄说什么你都听，哎！不过我爹娘如果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他们肯定会高兴不得了的。”
　　想起家里时三天两头爹娘就拿他没办法的往事，无异不禁窃笑，丝毫没注意他这话里似乎别有另一番意思，等意识过来时，已经出口的话不知道怎么收回来了。
　　好在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只是继续道：“话说这里，真的能找到大偃师谢衣的线索么？”
　　“这个嘛……不好说，不过江陵这一带来往人多也杂，就算这里找不到，总能有地方打听出点线索嘛，你说对不对？”
　　无异一拍脑袋，想出了一句看起来对眼下情况而言比较正常的想法，随即眼睛滴溜着向周围转了一圈，后对闻人道：“走，我们先去那边的茶庄坐坐，休息一下再想。”

　　离江陵渡口不远之处有一个小茶庄，庄里今天迎来了两个装扮特别的人，一个似是有着异域血统，扎着马尾辫的蓝衫少年，另一个却是一身军戎装束，脸蛋却是一等一的漂亮姑娘。
　　这样的组合，任在哪里看来，都是扎眼的存在。两人进店后没有喝多少茶，那少年却自顾自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还言不用找头了，老板一见对方如此阔绰，自然就眉开眼笑，拿银子的手掂量了下，分量还挺沉。
　　“兄弟，这两天你去海市，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呀？”
　　“哎，我跟你说，这海市还真是个好地方，什么法术咒诀，灵丹妙药，真的是不怕买不着，就怕想不到。”
　　“海市？”身旁的对谈立刻吸引了无异和闻人，无异寻思这几年来，从未听说过江陵还有这样的地方，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了过去。
　　“请问两位，这个海市，是个什么地方？”乐无异苦笑了下，想不到闻人比他更直接，去向两人问道。
　　“哎哟，你这个姑娘对海市也有兴趣啊，真是难得。”两人嘿嘿笑道：“海市啊，就是一处江陵地下神秘交易场所，里面可有不少好宝贝的。武林秘籍江湖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敢问两位，这样的地方能否打探到一些江湖消息？”
　　“消息什么的，我们是没试过，不过嘛海市大名鼎鼎，各路人士都少不了，所以只要有心的话，打听到一些江湖轶闻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地方，我们要怎么去？”闻人迫不及待问道。
　　“哎哟，这个嘛！恕我们不能多言，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张海市通行鉴，万一惹了麻烦再搞到就难了，姑娘还是另请教高明吧。”
　　两人言罢，不待闻人挽留，便立刻仓惶离开。
　　无异闻人对望了一眼，然后无异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就拉着闻人出了茶庄。

　　“无异，你觉得那个海市，会不会有谢衣的线索呢？”
　　听到江陵还有海市这个陌生之地时，无异心下就已起了好奇，此刻闻人无疑已对这个地方来了兴趣，要不要去看看呢？
　　“这个……我听起来觉得这个海市挺奇妙的，要不就去看看吧？”
　　话虽这么说，听起来这像是个江湖人士的聚集地，师父一介隐世的偃师，根本就不和江湖人士打交道，按理应该是找不到线索才是，只不过这样一来，闻人姑娘恐怕又要失望了。
　　“嗯，说得对，先去看看好了，有任何希望和线索，我都不能放弃。”
　　闻人羽说得坚定，无异心下却愈加复杂，不知为何，一开始是害怕有人要找师父麻烦才故意带着闻人羽绕道到了江陵，但此刻，无异却掩不住心底深处对这个女孩的一份愧疚之情。
　　“闻人……”无异轻轻唤道。
　　“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大海捞针的在茫茫天地找一个人，或许就是十年八年，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闻人羽愣了片刻，随即低下了头，乐无异清晰看得出，这个女孩的眼中，掩藏不住那一份份失落的情绪。

　　“我知道……从我开始找谢衣起，我就想过有很多种可能，谢衣已经成为了一个半传说的人，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即使在人世也不一定能让我找到，即使真让我找到了，他也未必有我要的答案，最终可能还是白忙活了一场。”
　　话说的越来越玄乎，无异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面对闻人羽的失落。
　　“其实，也许也不会那么难办，说不定我们运气不错，海市还真的有谢大师的线索，我们会一路顺利打听到，很快找到他人也说不定啊？”
　　无异这么说着，心里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海市有师父的消息亦或没有。
　　“嗯！或许吧，谢谢你安慰我！”
　　“哎，这干嘛要谢谢我啊……”无异无奈低下头，甚至有些不敢看闻人的眼神。

　　却不料，一切确实有很多意外的进展。
　　当日他们遇到了一个江湖骗子，四处骗取钱财宝物法宝，此人名叫彗明，无异与闻人遇到他时，他正在想方设法从无异身上骗取一个宝物。
　　这是一把宝剑，名叫晗光。
　　这把剑是他要回长安那日谢衣给他的，无异本来是没有带着宝剑的习惯，不过那时候谢衣坚持要他带着，说此剑有灵气，可以保护他，但更奇怪的是，师父将剑给他，却又说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此剑。
　　要他必须带着还不能随便用，这一招还真让无异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师父的话他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反正他本来也不怎么喜欢舞刀弄剑，再说平时有特制偃甲盒可以放置宝剑，他带起来倒也不嫌麻烦。

　　只是这晗光虽然平时人们看不见，但还是不能掩盖这宝剑本身散发出来的特殊剑气，彗明虽然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倒也还懂得看点来头。剑被盯上了，彗明想方设法想从无异手中骗走宝剑，但无异和闻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三下就揭穿了对方骗局，顺便把彗明痛揍了一顿。
　　抢回了晗光之后，他们在彗明的行囊内，发现了海市通行用的印鉴，于是两人商定，当晚就去海市走一趟。
　　“就……我所知，海……海市在人界只有一个入口，就在城里摇钱树后那面墙上，每月有一天的子时，那墙上会出现机关，只要带着信物，就能从那儿到海市去了。”
　　彗明被他们抓住时曾这么说到，两人思前想后觉得这话还算可信，又探知今日便是海市入口开启的时日，于是闻人立刻决定当天一定要走一趟海市。

　　“这一路上过来，你不是用木头剑就是赤手空拳的对付敌人，却藏着一把宝剑不用，你这个人真是奇怪。”
　　闻人如是说，无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其实我并不喜欢舞刀弄剑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拿剑来对付敌人，甚至从小开始，我就不爱学武呢！”
　　闻人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传闻定国公乃当朝第一神将，剑术出神入化，堂堂定国公之子，居然不爱学武？”
　　“是啊，我从小就是这样，更糟糕的是小时候身体还非常不好，郎中说如果不好好练武，我恐怕还不能平安长大，爹娘还为此操心了不少呢！”
　　“那话说，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学习偃术？”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
　　无异顿了顿，随即将童年时遇到白衣偃术高人的那段回忆，一五一十告诉了闻人羽。
　　那一年的桃花飞舞，却是他记忆里永不褪色的春日。
　　“现在想来，那位偃术高人不但启发我救了自己，也让我喜欢上了偃术。”说起那位年幼时的白衣人，无异心中满满都是崇拜与尊敬，“虽然很可惜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对偃术的热情却从此唤醒。回家后我缠着娘教了我偃术，后来又遇到了师父，师父也教了我许多的东西，今天能有这一切，都多亏了当初那个人的引导。”

　　“想不到，你还有过这样的奇遇，”闻人顿了顿，而后有些低沉道：“无异，其实对你而言，找得到找不到谢衣，也并不那么重要，你有那么好的家人，又有个待你很好的师父，即使找不到谢衣你也依旧自己的日子可以过下去，但是我却……”
　　“闻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为什么非要找到谢衣不可？”
　　闻人忽然激动的说：“谢衣是我现在唯一的线索，如果找不到谢衣，就永远不知道我师父他……”
　　“什么……你师父？”
　　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闻人一阵沉默，乐无异心中小心翼翼掂量了下用词，而后道：“闻人，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多说，我也不会多问，不过或许，我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可以帮你，即使不通过找谢大师也能解决你的麻烦？”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方法，那就好了……”
　　两人一时间再也没有说话，无异默默转过头，方才闻人羽冲口而出的那句话，令他心中一震。

　　想起这一段时间相处，无异只觉闻人羽心思单纯得很，虽然有些事情闭口不谈，但绝不是会撒谎的女孩子。
　　一路上闻人时常有提到自己生活在百草谷，被师父一手带大，和师兄们一起跟随师父习武，每当谈起师父时，闻人的语气充满的都是骄傲。她的师父对她而言，既是严师，亦是慈父。
　　但现在从闻人口中听起来，她口中的那位师父，应该是出了大事，而且，还与他的师父有关系。
　　可是，又怎么会与他师父有关呢？师父虽然声名在外，但多年来一直避世隐居，怎么会和百草谷的天罡有牵连？
　　有的人，即使你认识了五年十年，也未必真正了解一个人，但有的事情一旦被卷进去，你就算想抽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抽身了。
　　不知道为什么，娘亲的话忽然在脑海里闪动，无异忽然觉得，这句话竟然是那么贴切自己现在了解的情况。

　　回忆起来，他和师父虽然朝夕相处了近五年的时间，他却对师父自己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师父很少和他谈起过自己的过往，甚至师父是何方人士，故乡在哪里，他也无从得知。
　　师父，难道你真的卷进了什么麻烦当中么？
　　如果真的是，为何你对弟子却只字不提？这位闻人姑娘，弟子到底该不该带她去见你，弟子该如何面对她？如果你真的有了麻烦，弟子又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无异原本以为这是一场自己计划好的旅程，如今却发现其实他对很多事情根本一无所知，这是最令人无奈的望尘莫及。
　　“哎呀，时间差不多了！”闻人羽一改低落的情绪，忽然拉起了他。
　　“闻人……我……”
　　“有话回来再说吧，海市开启的时间到了，我们去入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