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月冷孤城千山雪》天海无涯

14、第三章

　　百草谷，毗邻南疆蛮荒之地，这里再过一座山，便是域外，或许是天高皇帝远，这一带到处是盗贼横行，许多百姓深受其害，好在有百草谷天罡众将士在此驻守后，盗贼宵小安分了许多。
　　百草谷丛草高长及人腰，不见绿野茵茵，只有一片终年秋黄之色。
　　入口处，是一道万丈深渊上的铁索桥，似是年久历沧桑，桥面已然破损了几处，寻常人每在桥上行一步，都可谓是行于深渊之上，令人战战兢兢。
　　此刻百草谷入口处，一道伟岸身影伫立，他身着褐色甲胄，手持长戟，头戴红白相间的裘绒盔帽，坚定沉稳的眼神望着铁索桥的另一端，似是等待着出现的人。
　　不久之后，桥索的另一端，一匹生气勃勃的战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是位女子，面容白皙清丽，高束青丝黑发于脑后，铁索桥在战马奔腾踩踏之下摇晃甚为厉害，那人却丝毫无有惧意。
　　踏过了铁索桥，那位女子飞身下马，立定于男子的跟前。
　　“苏琼，你回来了，辛苦！”
　　被称作苏琼的女子拱手向那位男子道：“属下参见秦百将！”
　　立于桥头等待的人，正是百草谷星海部天罡，位列百将之一，名秦炀。
　　“前次的消息打探如何？”秦炀微微向苏琼点头致意道。
　　“长安那边，属下已然打听到情况，淑妃被囚禁之事，确实属实，而且属下同时还打听到另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还有何事？”
　　“三皇子失踪了！”
　　“什么，三皇子失踪，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就在属下到达长安的前一日，三皇子从慈恩寺之中失踪。据闻当时守卫无一被惊动，三皇子人间蒸发一般消失，而今圣上大怒，四处派人搜寻三皇子下落，属下离开长安之时，搜寻依然未有结果，想来淑妃获罪囚禁，便是因此。”

　　秦炀沉默了片刻，不久前百草谷接到朝廷人的密报，其中陈述了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当时朝廷之内突然出现了一位擅于卜卦玄易之师，此人在民间颇有名气，因当今圣上崇尚神鬼之事，因而被推崇给圣上。却不想，此人却在朝堂众人之前卜出了一个惊人之卦，言道天道轮回有异，当今之世有乱象叠生之意向，更当众将矛头对准了圣上最宠爱的三皇子，指责三皇子血统有异，若放任下去，定引得天道纲常大乱，需立即处置，当时引得朝堂之上一番震动。
　　当今三皇子深得圣上寄予厚望，圣上自然不肯就此降罪，但更离奇的是，这位卜卦之师不久便身死家中。
　　其死状极其惨痛，活活被人凌迟至死不谈，还被乱刀分尸，凶手行事之手段，狠辣令人惊悚。
　　而后经调查，杀人现场，留有一枚三皇子随身佩戴之饰物，而那位卜卦之师之前恰好针对过三皇子，说来说去三皇子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一时间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三皇子有杀人嫌疑。
　　凶手杀人的手段非常，朝堂之中人心惶惶，许多老臣上书请圣上裁夺三皇子杀人之罪，众口难按，圣上无奈只得将三皇子被送入慈恩寺，说是面壁思过却与囚禁无差，如今又无故从慈恩寺中失踪，圣上自然恼怒，也难怪要将其母淑妃代为囚禁。
　　只是三皇子一向冷静沉着，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如此冲动失了分寸？

　　秦炀闭上眼，默默思量后道：“如今圣上身体状况如何，大皇子二皇子那边可知此事，有没有什么动静？”
　　苏琼继续道：“实不相瞒，我离开京畿之时，打听到圣上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怕是难再熬过明年，而大皇子和二皇子想必也已听闻事情，已开始有了相应动作，他们已相继派人前往百草谷和西域来了，看来五年前之事，他们多少也接受了点教训，此刻派人，正是有拉拢势力的打算，他们的下一步，恐怕……。”
　　“想不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五年前的事情，两位皇子趁着圣上身体抱恙之刻调动兵马，妄图控制京城军权，其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当年若非三皇子智慧卓绝，沉稳周旋，联合西域边关驻军和百草谷双方军队共同调兵遣将，联合上书以保住大局，恐怕两位皇子的野心就已得逞。”
　　“正因为如此，大皇子与二皇子对三皇子怀恨在心，如今定是抓住各种机会伺机报复，三皇子此次被陷入罪，他们定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秦炀道：“看来，天下大局，又要一次翻覆动荡了。”
　　苏琼立刻敛眉恨道：“哼，只可惜当年没有抓到他们谋逆罪证，只容得他们抛出两个替死鬼，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圣上虽然心中有数也无法将他们定罪，如今三皇子身遭如此不白之冤，我看他们二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苏琼，未有证据之前，我们不该妄加定论事情，既然大皇子二皇子已有动作，想必他们的人不日便会到百草谷充当说客，我等还是尽快将事情上报将军和巨子为要。”

　　“是！对了，秦百将，此次出行我也打探到了一下程将军之事，据线索来报，程将军失踪之前，最后前往的地方，似乎是……捐毒！”
　　“捐毒？怎会如此，捐毒在二十年前就已国破覆灭，师父为何会前往那里？”
　　“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当年定国公带兵平定捐毒之乱时，捐毒也发生了极为惨烈的状况，而且情形似乎和前段时间穰桓村所遭遇之事，极为相像。”
　　秦炀陷入沉思，大约两个多月以前，南疆一所名为穰桓村的地方，发生了极为不可思议的怪事，朗朗晴空村子上空却是一片阴霾，而后村中之人忽然自相残杀，一片血腥景象令人惨不忍睹。秦炀随师父赶到现场之事，村中唯留下一地血腥残躯，尸首遍地，纵然是从军多年的程廷钧秦炀师徒，也为这般残酷景象动容。
　　到底村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今未有定论，但就在他们将此事上报了百草谷将军和墨者之后，其中一位墨者却言道：“这一景象，似与当年那人所言极为相似！”

　　两日后，师父便受命查探此事。
　　但离奇的是，师父查探此事一个月后，同样失去了踪迹，即不向百草谷传信，他们传出去的信也无一回复。
　　程廷钧为百草谷星海部天罡数一数二的将领，以他对百草谷，对天罡同僚的关心和责任感，他不可能为一个人物就此一去不回，第五封信再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秦炀再也坐不住了，前去寻当时派师父出外探查的墨者了解情况。
　　秦炀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墨者所言之人，在二十多年以前便已失踪于尘世，而十年后，那人突然出现在百草谷，对墨者留下一段预言，而后再度失去踪迹。
　　此人，便是一代偃术大师，谢衣。
　　此事唯有百草谷百将以上职位者方能知悉，但念及师妹小羽对师父担心，秦炀便破例告诉闻人师父在探查谢衣之事，可能有所阻碍因此没能顺利回来，只是碍于百草谷规矩，他没法告诉她，师父探查之事到底是什么，并告诫她要冷静，相信师父不可轻举妄动。
　　但到底，他还是高估了小师妹的冷静。
　　两日后，闻人私自离开百草谷之事，便风风火火传遍了整个百草谷，为此秦炀主动向大将军请罪，好在大将军念及他和闻人羽初犯，并未计较。
　　此刻京畿局势动荡，天下动乱随时可能发生，南疆区域盗贼横行宵小猖狂还悬而未决，百草谷人手已严重不足，不可能为闻人羽派出更多的人去寻找。秦炀虽然很想请命去将师妹寻回，无奈却被大将军坚定否决。

　　“捐毒之事我也有耳闻，若非当年那般，小羽她……罢了，师父之事，等上报墨者之后另行定夺吧！”
　　秦炀心中思量此事定有不简单之处，师父受命之事，便是查探当年留下预言之人谢衣的下落，并厘清谢衣所言之事，穰桓村所发生之事来龙去脉，不让此事再危及天下其他人。
　　如今师父却因此失踪，只怕这背后的情况，并不简单。
　　“可惜谢衣这方面确实还是毫无线索，有些事情发生太过紧急，我就连闻人妹妹的下落，也没能……“
　　苏琼失落地摇了摇头，秦炀却立刻打断了她。
　　“不必多说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闻人私自出谷之事，另行计较吧，此刻，我们当以眼下之事为重。”
　　“是！”

　　秦炀所料不差，两日后，百草谷便迎来了朝堂之中的客人，受将军之命，秦炀在谷口出等待着来人。
　　来者有两人，从装扮来看应是朝中文臣，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谷口，见到彼此之刻还不失充满敌意对视了一眼，然后见到谷口唯有秦炀一人迎接，两人面色均是不高兴，秦炀则不以为然。
　　“两位使者，秦某受命在此等候，并带二位进谷。”
　　秦炀微微鞠身行礼，随即转头踏上铁索桥。
　　“你是说，不是你们出来，还要我们自己进去？”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受命于两位皇子，耽误不得，快把大将军叫出来——”
　　两人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铁索桥，脚都已经有些软了，想到自己不远千里来居然受这等惊吓，心下顿时来了气，倒是很难得放下互相仇视，一致对着秦炀。

　　“此刻战事频频，前方消息时不时传来，大将军坐阵于大帐中不便走开，要想见到大将军，两位便需跟随我前往，否则就此离开百草谷，莫再回头。”
　　“你你你——这么可怕的铁索桥，居然要我们自己走，你们把我们当什么了。”
　　“我们可是大皇子二皇子的人，你们居然这样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百草谷绝无轻视之意，这一道铁索桥不过是让诸位对百草谷将士的能耐有所见证，天罡上下的将士进出百草谷均由此行，行过此地之人，便能对天罡将士之英勇有绝对的放心。”
　　“这……”
　　两人依旧面面相觑，紧张地看了看那铁索桥，透过几块断落的残片，桥下深渊万丈不见底，人若是摔了下去……
　　“不妨再告诉二位一事。五年前，三皇子亦曾来到此地，和大皇子二皇子不同的是，他是亲身前来的，没有派任何人，亦无他人跟随。而且三皇子也同样由在下领进谷中，行于此处铁索桥之时，三皇子不但没有任何微词，走在桥上时面无惧色，波澜不惊，想来大皇子二皇子之人，没有理由会输给三皇子吧。”
　　秦炀微微扬起笑容在唇边。
　　这一句，果然奏了效果，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不再多言，只是战战兢兢跟在秦炀身后，一步一个颤抖着，途中几次踩空惊叫，秦炀都视若无睹，就这么小心翼翼摸过了铁索桥。

　　接下来的谈话，和大将军、秦炀等人所猜想相去不远。
　　当今圣上三子之中，长子跋扈凶蛮，目中无人，其手下也是高傲之辈，而次子阴险狡诈，心肠狠毒，手下之人也是心思不正，秦炀站在一旁，听着两人一个目空一切，一个威逼利诱的和将军一来一往对话，心下却是感叹。
　　当今天下，若他日此两人主子君临，不知天下苍生，要遭受多少磨难，又要经历多少劫数。
　　回忆起五年前，见到那个白衣黑缎加身的身影一步一步踏着坚定的步伐，踏进百草谷。
　　“在下李焱，欲见百草谷大将军。”
　　拱手致礼，没有卑微，也没有高傲，没有迟疑，却暗藏着锐利的锋芒，每一步，都沉静如水，又稳若泰山。
　　在与大将军的会面中，李焱据理分析当今形势，智慧卓绝可见一斑，一番下来，百草谷大将军和墨者都欣然同意了他出动兵将，驰援京畿局势的请求。
　　李焱，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对于秦炀而言，在见到他之前，只是当今三皇子名号。
　　但从那一刻开始，秦炀便知道，这个名号，终有一天将会响彻天下，这个天下苍生，若还有一人可堪寄托，那便是眼前这人。

　　无意义的对谈很快就结束了，大将军未许诺任何事，只是草草打发了两人。
　　待两人离开后，大将军立刻沉色道：“秦炀，你和司马、苏琼三人前往西域边关驻军处，设法与其将领通气，确定他们对朝堂之事的立场。如果能够有把握，设法说服他们，莫受大皇子二皇子之人的所惑。”
　　“是！”秦炀拱手领命。
　　次日，秦炀携司马卓、苏琼三人，离开了百草谷，踏上了前往西域的路程。
　　他知道此次的出行的意义是什么。
　　当今天下，百草谷与西域驻军边关，乃是朝堂军力最具核心之处，这两处不但有庞大数目的大军驻扎，更有当今天下最出色的将领之材。
　　能够拉拢两方势力者，得天下便至少已有一半把握，这也是两位皇子派人来到百草谷的原因，那么同样的，西域边关驻军，自然也少不了两位皇子的说客。
　　百草谷这边，大将军的态度已然明了，不愿与大皇子和二皇子同流合污，但西域边关那方，却不知情况。
　　此刻三皇子亡命天涯，不知生死状况，若自己能够设法说服西域边关驻军暂时不理会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拉拢，那么便可为三皇子争得最大的有利喘息空间。
　　无论如何，这天下，若免不了一场动荡，那么，他能做的……
　　便是倾尽全力，将这天下，交给一位真正值得托付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