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二章 ...
-
“闻人姑娘，请留步。”
正要跨出定国公府的大门，却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了自己。
闻人羽回过头，却见定国公府大院中，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年公子，一头深褐色的零落长发束扎成了马尾辫，琥珀颜色的双目似是有别常人，鼻高目深的轮廓看起来更非中原之人。
此刻那人，正以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一个异邦之人，怎么会出现在定国公府的大院？闻人不解，更不可思议的是 ，这个人自己从没见过，怎么会叫得出自己的名字？不解对方意图，闻人羽心下谨慎了起来。
“公子是谁，为何知晓我的名字。”
“啊，我叫乐无异，乐律的乐，居职还私两者无异的无异，方才不慎听到了姑娘和我爹娘的谈话，于是知道了你的名字。”
“乐……无异……，你姓乐，莫非是定国公的……”
蓝衣少年点头道：“你所说的定国公，就是我的爹爹。”
闻言，闻人羽拱手道：“哦，原来是定国公公子，失敬。在下闻人羽，乃百草谷星海部天罡。”
“天罡……话说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想找谢衣谢大师呢？”
“啊，你……”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我离家太久，刚回来要去找爹娘，不知道有客人在，刚好走到了门外，所以才会不小心在门外听到。”
“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这样啊……”无异略为失落。
“你……生气了？”
“没有啊，每个人总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一两件事情嘛，这没什么好生气的。”
“哎？”
“怎么了？”
“哦……没什么，出来以后，我看了些书，书上说富家公子往往飞扬跋扈，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的……善解人意？”
出来以后？书上说？无异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再一想，似乎又是明白了什么。
“喂，你也太好笑了吧，这种话是哪本书乱说的啊，再说街坊市井那些书看了就看了，你居然还当真？”
“呃，对不起。”
“算了算了，没事，不过如果你要找谢衣的话，能不能在长安留个两天，然后等我一起走？”
“啊？这是为何？”
“因为……我也是个偃师，我仰慕谢大师的名望，所以啊我也一直都在找谢衣。”
说完乐无异觉得越来越佩服自己扯谎的能耐了，其实自己也心知这个理由看起来并不说服人，不过闻人羽看起来并未多心疑虑。
“哦，是这样啊！那你找到人了么？”
“暂时还没有。这样吧，你先去客栈住两天吧，方才你住的那间客栈掌柜是我的熟人，我已经让人去找他帮忙留一个房间给你了，你就先住下个两天吧，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等我看完了父母，就和你一起出门。”
“这……你说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因为我又出门的话，定国公前辈不会怪罪我么？”
“没事没事，我常年在外面跑，爹娘不会怎么拦我的。”乐无异一副开怀畅达的模样道。
盛情似是难却，自己又对尘世之事不甚熟悉，既然面前的这个人是位偃师，应该要找到谢衣会比自己更有些办法和途径吧。
“呃……好吧。”闻人羽一口应承了下来。
“好啊闻人姑娘，那就这么说定了。”
得对方应允，乐无异开心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这位闻人姑娘为什么要找师父，但是既然让我撞上了，总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无异，你回来了？！”
见到宝贝儿子站在面前，乐氏夫妇都惊喜得合不拢嘴，傅清姣更是讶异道：“你怎么也不先传个信给娘亲呢，娘亲还啥都没给你好好准备呢！”
“出门几年，无异长大也长高了许多，爹爹都快认不出你了。”
“爹娘，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对不起，当初走的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向你们好好告别过。”
“小事一桩，没什么没什么。”
傅清姣立刻召唤来了吉祥如意，命下人好好清扫无异的房间，准备丰盛的洗尘晚宴，下人对无异突然归来也都十分惊喜，一时间定国公府忙上忙下，好不热闹。
乐无异自然也闲不住，虽然说乐氏夫妇和下人们都劝他不要进厨房，但他还是执意要亲自露一手孝敬许久不见的爹娘，说得乐绍成和傅清姣心里甜滋滋的，也就任他去了。
晚宴十分丰盛，乐氏夫妇将所有下人都聚来一起饱餐了一顿，大家心里都十分快活。
“话说无异，此次回来，会停留个几天，需要娘给你准备什么么？”
“不用准备什么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空跑回来看你们呢，恐怕也只能停留两天左右。”
“无妨，娘会给你多留几张银票，和你师父修行的日子想必要比家里清苦，别委屈了你自己。”
“没事的，娘，我一点都没觉得委屈，能和师父学偃术，我觉得很开心的。”
“那就好，我的无异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看来你师父确实把你教得不错。”
一家人其乐融融谈天说地了许久，一直到了晚宴结束后，乐无异抓起了傅清姣的手，不理会娘亲一路迷惑的表情，一直拉着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娘亲，方才回来的时候我在门口遇见了那位闻人姑娘，我也听到你和爹跟她说的话，娘亲你们故意不跟她说师父的事情，你是知道她为什么要找师父么？”
“不，娘亲并不知道。但是事出奇怪，娘亲为谨防起见，不愿对她多透露，也是怕万一有人要找谢衣麻烦，会把你牵扯在内。”
“娘亲知道百草谷是什么地方么？”
傅清姣深深抽了一口烟杆，叹了口气后道：“略有耳闻。”
从傅清姣口中无异得知，百草谷与天玄教素有往来，谷中居住着一批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墨者，这些墨者大多对皇家和天下百姓有突出的贡献。因他们淡泊名利，不愿高居朝野因而退居百草谷，从此观天象，查世事，当天下有大灾劫发生之时，他们便会提起知晓，并设法通告天下有志之士，将灾劫防患于未然。我朝开国明君感念墨者对朝野和百姓的贡献，便派了一群身经百战，品格高尚的将士入驻百草谷，而这批将士，就是人们所称的天罡。
“嗯……听起来，这应该是充满浩然正气的地方，不是什么邪门歪道吧？”
“当然，百草谷天罡多年来威名远扬，其向来治军严谨，其中更不乏为国尽忠的精英将士，多年来从未有军将辱之英名。只是……”
“只是什么？”
无异不解地问，却听闻清姣又是轻轻一声叹息。
“无异我儿，百草谷纵然再英名远扬，终归还是朝堂势力一份子，要知道朝堂之事，有时候并不是一句对错是非可以论断，百草谷与朝廷关系太过密切，娘始终还是不愿意你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
清姣语重心长道，无异亦有所思。
“娘，我明白了。只是听起来事情好蹊跷，我不太理解，百草谷这样一个地方，江湖上威名远播，又与朝堂关系密切，为什么一个百草谷的天罡会想要找我师父？师父不过是一个隐居避世的偃师而已，是怎么会和百草谷扯上了关系？”
乐无异回想这几年跟随师父，先是纪山后是静水湖，师父基本不与尘世任何一个门派势力往来，只带着他穿梭于民间小巷平凡人家，为普通百姓们修备偃甲，同时传授他各种偃术技艺，他们走了许多地方几乎来去都不留名，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突然被百草谷这样的势力追着行踪，这不能不说很奇怪。
无异看向娘亲，傅清姣也没有说话，深锁的眉头久未舒开，看来亦是疑惑不解。
“不行，我还是放不下心，过两天我去找那位闻人姑娘，暗地里查探查探，如果是寻求帮助，不是什么坏事的话，我自然帮她一把，如果是有人要对师父不利，既然让我撞见了，自然也要有所防备。”
“无异，从你这几年来信中，娘知道这几年你跟随你师父学习偃术，也知道你很尊敬你师父，不过你也要记住：有的人，即使你认识了五年十年，也未必真正了解一个人，但有的事情一旦被卷进去，你就算想抽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抽身了，无论何时，都要记得好好保重自己。”
“我知道了娘，我会自己小心的。”
两天后的长安城门外，乐无异见到闻人的时候，她正站在一座布坊前，呆呆看着那店门面。
两天以前，匆匆忙忙的见面中，乐无异一直没有仔细端详过这个女子的容貌，如今自己站在这里看着她，但觉闻人羽一身装扮可谓英姿飒爽，没有姑娘家的垂髻发绦，没有金银珠玉首饰装点，只是简单的挽起了头发，配一只红黄相间色的流苏发绳。一身装戎朴素无常，身后一杆长枪却深藏不住那透出的那一股冷冽却凛然的气概，而纵然这一副男儿的装扮，却又丝毫不减她面容上气质非凡，清秀眉目。
这个喜欢看书来了解世事的姑娘，是否仰慕着的就是那些书中那些不让须眉巾帼英雄？可偏偏她又生得如此好看。
无异就那么站在那里呆呆看了两分钟，直到闻人羽注意到了有人观察端详的目光，转过了头。
“乐公子，你来多久了？怎么一直站那？”
“没没没，我也是刚到呢！见闻人姑娘你看这个布坊店看得好认真，我没忍心打扰你而已，是不是还有需要采购的东西，我可以等个半天没事。”
“才没那回事，我是天罡，哪会需要这些东西。”
“可是，你也是个女孩子呀，娘亲都说女孩子喜欢漂亮衣裳嘛。”
“才不是呢！”闻人羽冲口而出，一副生气皱紧眉头的模样，令乐无异好生不解。
“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赶快走吧。”说完闻人羽头也不回的兀自朝长安城外走去。
“哎……”
无异眨了两下眼睛，晃了晃头，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搞不懂。
“这天大地大的，我们要找一个人恐怕不容易，说起来我找谢大师已经历时有些时日，可惜一点线索也没有，乐公子既然是偃师，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想法呢？”
“嗯……我们要找的是位偃术大师，既然是偃术大师，自然就是顺着他留下的偃甲作品寻访踪迹了。”
“这样啊，话说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比较好？”
闻人羽如此问道，乐无异心下寻思这位闻人姑娘看起来口风很紧，不是那么容易打探出口风的，师父现下正在静水湖中暂憩，如果和这位姑娘一路往哪个方向奔去的话恐怕不妥，不如，往师父其他旧居附近走走看好了。
“我前番出门有搜集到一些消息，听闻江陵附近有一些很特别的偃甲，不如，先往那里去瞧瞧？”
“嗯，好吧。”
一路上乐无异絮絮叨叨的各种活跃气氛，路过各种街坊小镇还不时停下来说些新鲜事，不过这位闻人姑娘似是对很多寻常事情一无所知，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时不时还露出了很讶异的神情。
“我说闻人，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上过街吧。”
“这个嘛，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啊，都说女孩子喜欢街上琳琅满目的热闹，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话说天罡们的生活都这么无聊么？”
“无聊？也不会啊，我们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训练，一起谈话说笑，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也都对我很好，大家在一起并不觉得无聊啊。”
“呃……”无异不禁扶额，也不知道说眼前的女孩子是太单纯还是太不解风情了，只好转了个方式问道：“话说闻人，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位天罡呢？”
“我是个孤儿，父亲是个军人，他死在战场的时候我还在娘肚子里，我娘亲生下我不久也去世了，之后被师父收养长大，师兄师姐们也像亲人一样照顾我，因为他们是天罡，所以我自然也就是个天罡了。”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你和我还真的很不一样……”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小就在定国公府长大，爹爹和娘亲宠着我，下人们照顾着我，由于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几乎没怎么出门，也没接触外面的世界。可是呢，我既不喜欢和爹爹学武，也不愿学他做生意，如今我所学所做的，一点都不是我爹爹所想的。”
“啊，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天生就是叛逆的个性吧，不过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爹爹和娘亲虽然对我有不少期望，但从来不阻止我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后我又遇见了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你……师父……”
“呃……是啊……”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师父的事情，无异一阵激灵，但好在他没有提到师父的名姓，于是定了定神继续道：“我师父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偃师，常常做些偃甲水车啊工具啊帮助那些穷苦的人们，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有用的偃术呢！”
“这样啊，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呢，那你要找谢衣，是为了什么呢？”
“呃，因为……我是个偃师嘛，而谢衣前辈对我们偃师来说，是个传说中的人物了，传说他做的偃甲鸟儿像真的一样会飞，偃甲动物像真的一样会跑，这样的偃师，谁不想有机会拜会拜会呢？”
“哦，是这样啊。这么说你找谢衣只是单纯因为崇拜谢衣？那你师父知不知道这事？”
“呃……当然知道，师父一切都由着我呢！对了，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我做的偃甲，可好玩呢——”无异立刻打岔了话题，以免让闻人看出了破绽。
“好啊，说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真正的偃甲呢。”
“哈哈，那你可就找对了人啦，我呆会就把我的得意作品，金刚力士三号召唤出来给你瞅瞅，我做的金刚力士可有趣了……”
当然很快的，闻人就知道这有趣的偃甲长的是什么样子了，虽然上书着“不要打雷”，但在见到这金刚力士的模样时，无异在一旁唠叨着得意之作的种种强大功能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闻人只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顿，呆在原地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两人有说有乐的一路前行，其间谈遍了天地山川万里地，虽然几乎都是无异在说闻人在听，不过气氛倒也越发其乐融融，日子久了，无异便觉得闻人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冷淡，或者与其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百草谷呆久了太不懂世事所以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就这么和谐的相处中，两人一起往江陵的方向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