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GL)》子羡

2、好久不见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滂沱大雨，在这样一个冷雨夜，我放弃了撒腿就跑的冲动和欲望。而事实上，在听见婉淑声音的那一刹那，我的双腿仿佛被钉在单元门口，再挪不了一步。
　　在我内心做着剧烈挣扎的时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对面，她身上的香水味，也随着一阵微风吹拂至我的面前。
　　时隔两年半，这一刻，我和夏婉淑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带着些茫然和不自信，我终于还是抬起了脑袋望向面前的人。将婉淑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紧身毛衣，身材紧致，皮肤白皙，脸上绽放着从前的温柔微笑，时光的纹路，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半毫痕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
　　冷雨夜，我和夏婉淑互相对望着，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之中，一时间谁都忘记了开口说话。
　　终于，夏婉淑打破了沉默，对着我笑了笑说道：“念伊，好久不见了。”
　　“是的。”我低声回了一句，不敢多说话，生怕她从我的声音中，察觉到我的颤抖和不安。
　　对于我随口一句的敷衍，婉淑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有开口又问道：“就你一个人吗？言之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张言之，冲着空气中的某一处，用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说道：“谁知道那个死丫头，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念伊，你一点没变。”婉淑上下打量着我，似有所思的说着。
　　“这话怎么说？”
　　“吃饭了吗？先上楼再说吧……”婉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用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量。
　　不等我回答，婉淑转身便向着楼道内走去，只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
　　看着婉淑独自离开的背影，我心中的弦忽然被拉扯得生疼，挥散不去的失落感充斥着。而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用力抱紧她，告诉她：我确实没有变过，一颗爱着她的心，从未曾有过丝毫改变，我依旧怀念身旁有她的日子。
　　时隔多年，我仍旧记得大学时代，我捧着吉他，站在她的身侧，与她合作一曲蔡健雅的《红色高跟鞋》，若是记忆没有对我撒谎，我想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可就在方才，我却只能用苍白无力的对话，作为我们久别重逢后的开场白。我想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小姑子和嫂嫂的关系罢了。
　　而那些抱着吉他，陪伴在她左右唱歌的快乐时光，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也许……她早已忘却了吧，从前犹如跟屁虫似的围在她左右的，小学妹。
　　当我沉浸在过往岁月的时候，她已然走远，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模糊了我的视线，直到在一片模糊间，我看清了爱情的虚妄和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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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小的一居室，简陋的装修和家具，很难想象夏婉淑竟然会居住在这里。
　　我想问她，分开的日子里，她过得如何？为什么会独自居住在一座老式小区内？
　　可我终究是没能将问题说出口，毕竟我们被时光分隔开了两年半。在这两年半内，我对她不闻不问，而今却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再一次对她嘘寒问暖。别说是她，就连我自己都不能说清，其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虚情假意的客套。
　　若不是张言之强行将我拉扯到了她的面前，或许我依旧不会试图联系她吧，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会在心中思念着她，狠狠的。
　　对于过往曾经，我们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大家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因为彼此心知肚明的清楚知道，二人之间的距离，它隔着一条大河，我和她只能各自站一端，遥遥相望。
　　一眼便认出了客厅一角，安静放置的木质吉他，尽管没有凑近细看，可仍旧确定，那一把原本是属于我的吉他。不知为何，一阵莫名的心酸涌上心间。
　　于是乎，本就寡言少语的我，显得更沉默。安静的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不远处的她站在厨房，忙碌着为我下一碗清水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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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碗热汤面放在了我的面前，她双手支撑着下巴，就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用眼神催促着我赶快吃面。
　　看着我呼啦呼啦吃着热汤面，她突然玩笑似的开口说道：“念伊，我和你哥哥可能要离婚。你看你，从不管我叫‘嫂嫂’，也许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吧？”
　　我怔住了身形，猛地抬头看她那张略显消瘦面庞。被压抑了两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扔下碗筷，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厕所，狼狈的坐在马桶上痛哭流涕。
　　我忘不了哥哥是如何牵着婉淑的手，用真挚的表情，深情款款半跪在地上，向她表白求爱。
　　讽刺的是，我居然已经猜到了婉淑会给出怎样的答复，用的便是我对她的了解。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登对般配。
　　哭够了，泪干了，收拾好了心情，我刻意地拨弄了一下抽水马桶，假装自己不曾流泪，假装自己冲进厕所的原因，只是因为内急。
　　“我知道你从小就和你哥的关系好，知道我们要离婚，伤心了吧？”夏婉淑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我一条毛巾，分明是红了眼眶，却仍旧是对我微笑着。
　　而我那个假装不曾哭过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不攻自破。却又庆幸自己终归是没有将心底的真心话，对她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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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继续吃面的欲望，依照着她的安排简单的洗漱之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听她在卧室对我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听她在里屋关灯，而后整个世界随着她的动作，跟着安静了下来。
　　本以为经历了二十多小时航班折磨的我，会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可是躺在沙发上的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又不敢来回翻身，怕惊醒了她，因为，她向来睡得浅。
　　尽管闭上了双眼，但那些有关过去的画面，仍旧不依不挠的来回闪现在我的眼前。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可根本都是徒劳。她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我无法压抑住躁动的心，只得由着往事在脑海中不可抑止地翻涌。
　　夜深人静的午夜，我终归是确定的晓得她也没睡，这样一个事实。从卧室内断断续续的，传出她极力克制的低泣声，我的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
　　无数画面涌入我的脑袋，将所有的失落和哀伤一并拉扯出来，我想问她，早知道和哥哥的感情，会以离婚收场，她是否还会选择牵手？我想问她，如果我打最初就对她表明心迹的话，她是否会选择我？而我最想问她的是，她知不知道……我爱她？
　　可就是这么言简意赅的几句话，我说了六年都不能道出口！
　　借着月光，我取出了摆放在客厅一角的吉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镌刻在上面的花纹，而后拨弄琴弦，一首李宗盛的《山丘》冒冒失失的从吉他里飘出。
　　我不是一个善于歌唱的人，用张言之的话来说，我这种破锣嗓子，只要抱着吉他装深沉就行了，唱歌抢眼则交给别人。
　　心跟着这首曲子，逐渐安定下来，我似乎是想通了一点事情，或许我们这一生爱的是一个人，然而最后站在身边的又是另外一个人，即便我这一生都无法拥抱住她，可依旧会在心里最挂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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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我拒绝了婉淑一同吃早餐的邀请，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匆匆告辞。
　　只是一晚而已，她的面色已然带上了些许苍白，仍旧红肿的双眼，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我的出现给予了她新的伤害。许是我和哥哥身上都流淌着相同的血液，看见我的那一刻，等同于她看见了自己丈夫的面孔。
　　婉淑一直站在楼道口，目送着我离开，直到走出很远很远，我似乎依旧可以在那个狭小且老旧的窗口，看见她的纤弱身影。
　　昨日风雨飘摇，今日却又是意外的晴朗，我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天气放晴，它依然阴霾。
　　耷拉着脑袋，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我意外的看到了张言之那辆招摇的路虎揽胜，而她则安静的坐在车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