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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足鼎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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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圣朝兴晨二十七年,冬
天尚未大亮,唐无殇已如往常一样来到了校场,三万大军正在白鹰的带领下晨训。明明正是三九最寒冷的季节,她却仅着一身单衣,雪一片片的飘落在她的发顶、眼角,她好像浑然不觉,目光清冷而专注的盯着场上。
“明天估计又要下大雪了。”一身鲜红戎装的红鹰利落的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站在场外。“今年这天气真他妈差。”她恶狠狠的吐出一口冷气,眉头紧蹙。
无殇不语,和往年比起来,今年的冬天确实恶劣的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辇城就地处漠国最北面,一年里最长的就是冬天。可这连续下二十几天的暴雪,在她印象中也是第一次。
“无殇,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怕将士们的身体会不能负荷。”红鹰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喘着粗气仰躺在地上,每哈出一口气,就立刻结成了一圈冰霜。
唐无殇脸色不变,眼神幽深的看向校场内的众人。她知道严寒向来是练兵的大忌。就算身体再强壮的人,既要抵抗寒冷,又要上场操练,无不例外都会受到影响。可是现今天下三国纷争不断,各种大仗小仗一触即发,辇城又与襄、圣皆有接壤,襄人好战、圣朝势大,岂容他们不严加操练?
更何况,很快就是一年一度的武军选拔,唐家军最精锐的部队届时将要与漠国其他部队一较高下,战场之上,向来许胜不许败。如此多事之秋,任谁也无法有丝毫懈怠。
红鹰见无殇一言不发,绝美的容颜上是属于军人的刚毅和执着,终是咽下了未出口的话,沉默的站在她身旁。如果连她都身先士卒的每日陪着这群儿郎一起出操,那么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质疑退缩。
一个时辰后,白鹰完成了晨训,解散了队伍,走向站在一旁的无殇和红鹰。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加一件衣服?”因为刚训练完,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袖管高高的卷起,露出壮硕的臂膀,见无殇的耳朵和鼻尖已冻得通红,语气略带责备。
“老白,我也没加衣服,怎么不见你问候我?”红鹰不满的瞪他。
“你皮粗肉厚,耐冻。”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把红鹰气得鼓起了腮帮。
无殇看了眼远去的将士,对着白鹰道:“从明天起将晨练延后一个时辰,相应的,也把晚练往前移。”不能减训,只得用这种方法避开一日里最冷的时辰,也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队伍的战斗力。
“嗯。”白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精疲力竭后却仍然有序的向场外散去的人潮,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不担心他们扛不住?”红鹰问道。每日三练,在这种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是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考验。
“扛不住也得扛。”现在的每一分努力,都只为了给他们今后在战场上多一线的生机。在那个修罗地狱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红鹰耸肩,看向无殇的眼里突然发出了光:“无殇,趁今天有空,要不我们过两招?”她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切磋了,自从无殇逐步接手唐家军事务后,就日以继夜的忙碌。
“没空。”还没等她把衣袖卷好,无殇就直接开口拒绝,冷冷的提醒,“你忘了今天轮到你守城了?”
红鹰有些悻悻然,看着天色已初露曙光,守城的士兵也到了交接的时刻,只得招呼了一声,先行离开。
扬头远眺苍茫的群山,唐无殇大大的吐出了一口寒气。
白鹰站在她的身侧,略带心疼的看着她刚毅中带着的那一抹疲累,她还不到双十年华,却早早的背负起了唐家军的兴衰。如此重担,哪怕是一个成年男子,也无法负荷。而她,却偏偏做得太好,好到有时会让人忘了,她只是一个女子……她只有十八岁。
“无殇,如果觉得累了,就学会卸下肩上的担子。”
她闻言淡淡的一笑,摇头不语。生在乱世,哪有武将可以卸下戎装。
当今天下三分,西有漠,北为襄,东有圣。
三国之中,原先最强盛的当属身居富庶之地的圣朝,凭借丰富的资源和适宜的气候,圣朝曾一度强盛到可以傲视群雄。奈何二十年前,先皇后、太子早逝,兴晨帝自此荒废政务,朝中大臣分成两派、分庭抗衡,一时内耗不断,国力渐衰。
反之,襄国地处极北之地,源起草原民族,地势干涸、资源困乏,却民风悍勇。锦帝善战,眼见圣朝势日衰,便屡屡对圣朝宣战,掠其土地、抢其城池,一时之间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而漠国介于襄、圣之间,历来扬文抑武,独善其身。奈何襄人好战,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又因为漠国特殊的地理位置,襄国在攻圣之余也对漠国屡有进犯。加之圣朝一直希望可以收复漠国,用其充当抵挡襄国的屏障,经年累月战乱不断。当年文帝幼年登基,朝中大臣文强武弱,一度被襄、圣两国逼至绝境,幸得唐家军异军突起,唐戣用兵如神,终守住漠百年江山未被颠覆,至今又是十余载。
如若可以,她也愿这无休止的战争早日终结。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愿。
她生来就注定要担起唐家军的重担。如若盛世太平,她自然乐得安享平凡。但如今乱世纷争,国若不宁,何以安家?这是她的宿命,生为唐戣的女儿,不能逃避的宿命。
白鹰见她神色坚毅,叹了口气,“古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我却觉得,女子无才也是福吧。”若她无才,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躲开这命定的枷锁。偏她,冷静果断,拥惊世才学。也因此,才注定折去双翼,困守军中。
无殇一怔,随后轻笑出声,“白鹰,你这是在说傲冉吗?”
唐傲冉,她的胞姐,也即将在三日后,成为他的新娘。
白鹰闻言朗声一笑。明明是一母同胞,傲冉与无殇却是那么的不同。如果说无殇的心大,大到想要兼顾家国天下。那么傲冉的心小,小到只愿嫁与自己心爱的人。
却偏偏,都无法如愿……
白鹰温润的眼底滑过一丝苦涩,却被他迅速掩去。
“白鹰,你这又是何苦呢?”无殇了然的看着他,清澈的眸中隐约有丝不忍。
他只淡淡苦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