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昔夏少年》樱紫琉纱

6、第六章

　　☆青峰大辉

　　人们总喜欢用“以前的”“过去啊”这样的词，仿佛说出这样的词汇就能表现出现在的他们有多成熟，以及有多怀念过去。

　　青峰很少去回忆过去，他并不喜欢像“回忆”这样感伤意味十足的词语，他也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他去回忆。然而最近的他却老是想起那个夏天，想起那个艳阳高照如烈火般烧烤着大地的夏天。
　　从市水族馆回来后，青峰坐在返程的路上，耳边全是同桌聒噪的声音。他用手撑着头，然后看着车窗内不断倒退的景象，突然就想起了少年那张精致干净的脸。记忆已经模糊，眉头细微地皱紧青峰发愣了一会儿随后想到:最后一天他们似乎是去看了那个夏天最后一场夏日祭。

　　倒也是，不去参加夏日祭的夏天，就不算是完整的夏天，桃井五月如是说道。
　　被强行穿上的蹩脚难受的浴衣，青色的衣摆拖沓到脚部致使走路都有些困难，虽然有吃不完的小吃和祭典独有的小游戏，但是最重要最好看了确是最后的烟火大会——这是青峰一直以来对夏日祭的印象，不好也不坏，但是如果能不去就绝对不会去的态度。
　　可是青峰在见到穿戴整齐准备出发的黄濑后终于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心理，黄濑天生就是个衣架子，任何衣服在他身上总能穿出独特的味道，就如现在。只是很普通的暖黄色浴衣，上面点缀着好看的黄色金鱼，用红色的腰带绑住腰间，瞬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而黄色的瞳孔流光异彩，满脸的兴奋叫旁人也不由高兴了起来，果然颜什么的还是至关重要的啊。
　　“黄濑君是第一次去祭典吗？这么兴奋。”直到五月的声音响起才将青峰拉回了现实，意识到自己居然看黄濑看呆了，青峰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率先朝电梯走去。
　　“是啊，妈妈总说祭典人很杂，而且东西都会吃不好，所以从来不给我出来。”
　　确实如此，黄濑的母亲从小就要求他不能去参加这类祭典，总以人乱，东西脏的理由不让他出去。或许是她是从事艺术行业的，所以向来喜欢高雅的东西，却不知这些都是孩子所最喜爱，也是最有童年意味的东西。

　　——那么想见它，却难以见到它。

　　这种心情叫人很难解释，就像是幼年的自己和父母去超市，看到喜欢的玩具吵闹着想要买而父母却不答应时的那种难以言语的失落感。
　　“走吧。”随着电梯门打开，青峰走进电梯然后转头冲他们笑着说道。

　　像是幸福在自己面前洞开，呐，你能感受到吗？这个伸手就能触及的盛夏，以及那只要抬手即可触碰到的男孩的衣角。

　　是第一次参加这类的祭典，什么都充满着新鲜和好奇，男孩爱玩闹的心思作怪，致使黄濑在车上就早已是坐立不安，东瞧瞧西看看的别提有多兴奋了。应该怎么去形容那时的黄濑呢？手舞足蹈的好似将整个世界捧到了他的面前，即使人群拥挤也仍开心的要命，把肚子吃的鼓囊囊的也不肯罢休非要将所有小吃都吃一边才肯满足。而自己一向拿手的捞金鱼居然比不过黄濑，这让他郁闷了很久。
　　然后是被五月拉去帮她套娃娃，天知道以前帮她套来的那么多小玩意儿都被她扔哪里了。不过看在五月这么诚恳的模样也叫人实在拒绝不起来。
　　“对对对，就是那个最大的娃娃，超级可爱的样子。”
　　“这么大，小圈很难套到上面不滑下来的。”青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圈，然后掂量了一下果断的将竹圈扔向娃娃旁边的播音盒。
　　“阿大超坏的，还一直说自己篮球厉害。”
　　“这个篮球没有关系好么，投那个多半会滑下来，投不……”青峰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竹圈从旁边飞过，直直地套住那个最大的娃娃，而当他发愣地转过头时就看到一脸轻松无奈的黄濑耸着肩说道:“这么简单，果然很容易就学会了啊。”他的眉目上挑，从里到外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自傲，一点也不知矜持的样子叫青峰有种被煽了一巴掌的错觉。
　　“你经常玩？很拿手的样子。”
　　“啊，第一次玩啊，才发现这个超简单的啊。”谁能把这个露出如此欠拍表情的家伙砍了，不带这样侧面贬低人的。青峰挑了挑眉，绕有兴趣地看着黄濑，像是盯着一个值得比赛的对手说道:“比一下吧。”
　　“好啊，谁怕谁。”
　　喂喂，不过是个小游戏，你们为什么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叫人真心压力山大啊。
　　于是在两人百发百中的比赛中，现场围满了人的同时，五月灿烂的笑容和摊位老板看的面部僵硬想哭却不能哭的表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好在后来，因为嫌战利品太多的三人只抱走了两个布娃娃便了事，剩下的全当买竹圈的资金算了。
　　送走两位大神的摊主对天抹了一把老泪感叹到:出来养家我容易么？时运不济，流年不利啊就！！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三人玩遍后，闲着无趣竟走到了沙滩。夜晚的沙滩篝火璀璨，黄濑觉得新奇拖着两人随即加入了篝火跳舞的行列，手里拿着的棉花糖还没有吃完，甜蜜的味道还充斥着味蕾。一群人手拉着手随心地跳着乱七八糟不知名的舞。
　　真是快乐，不用去想任何糟心的东西，不用去在乎任何痛苦的事情。青峰在这样的想法中转过头，看见笑的万般灿烂的黄濑，突然有种很温馨很温馨的感觉，竟涌生出一种想法，他这般想道:还好，我遇见了他。
　　感觉到手被一扯，黄濑一手拿着刚刚钓来的金鱼，一手拽着青峰走了出来。他拉着他走到海的边缘，浪潮拍打在脚上，冰凉的感觉叫人很是舒服。黄濑蹲了下来，捡起小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开口说道:“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生怕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太幸福让我甚至觉得现在的快乐是我偷来的。”海风刮在脸上，将他的刘海吹起，也恰巧地掩盖住他语气里的难过。青峰跟着一起蹲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注意到手里的金鱼，黄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继续开口说道:“家里以前有个大鱼缸，是夏日祭前我缠着妈妈买的，那时天天就期盼着能到祭典的时候去多钓几只金鱼。”顿了顿，黄濑自嘲般笑了起来，他继续说道，“可是，后来大鱼缸黄了脏了被放到储藏室了，我还是没能去祭典。”
　　“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可能来呢，没想到，我居然来了，真的生怕，”黄濑吸了吸鼻子，把手中那装金鱼的塑料袋打开，他的语气满是恐惧，压抑着哭腔叫人很轻易的就能听出来，他说道，“生怕是一场美梦。”
　　青峰依旧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黄濑，难以言语的感觉从胸腔满溢至喉咙却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又静默了下来。

　　黄濑慢慢的将袋子放到海水里，金鱼很快的就顺着水流进了大海。

　　——我知道你们会死，但是在死之前请一定用心去要看看这美丽的世界。
　　——趁着这个世界还不那么黑暗，还不会残忍到将一切吞灭。

　　这时头顶的烟花已经绚丽的炸开，在海上倒映出波澜点点亮光。那些想说出口或不肯讲出的话，全部都被巨大的响声覆盖。青峰看着黄濑站起身转过头，脸上褪去刚刚的难过，露出诧异的笑容。那样的黄濑凉太，也许青峰永远也不会忘记。

　　是了，在一片又一片亮光下，黄濑本就好看的脸更是被打上柔和的光，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倒映着烟花的瞳孔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凉太。”
　　“嗯？”
　　突然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紧很紧地抱住他。
　　眼泪也刹那间就决堤了，装载着满腔痛苦悲伤的心竟有那么一刻，完完全全地信任了这个男孩。
　　头顶的烟花仍耀眼地燃烧着，炸响出震耳的响声。
　　有种错觉，只要一直拥抱着，那痛苦的明天就永远不会到来。
　　也，只是错觉。

　　明日的曙光依旧会从海平面升起，灼热的燃烧着大地，那些在现世中苦苦挣扎的少年，也仍是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是啊，谁又能将谁真正的救赎呢。

　　“大辉，到学校了。”同桌的叫声将青峰从回忆里拉回到了现实，他笑了笑然后紧跟着走出车厢。太阳已不知何时阴了下去，暗沉的天空告诉着他马上就要下雨的事实。突然冷风起，吹的仅穿短袖的他们都不由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立马起了一大片。
　　同桌抬头看看天，然后感叹了一句:“看来明天要穿长袖了，真快啊，夏天就要过去了”
　　“是吗？”气温已经下降，不再是热的叫人只冒着汗，青峰笑了笑继续说道，“原来，夏天就要过去了啊。”

　　只是当时，年少无知的他们，却尚且不知这炎炎夏日终有到头的一天，就像他们的青春也终有逝去的那一天。

　　可是这夏天却又真的就这么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