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昔夏少年》樱紫琉纱

5、第五章

　　☆青峰大辉

　　上了初中的青峰很顺利地加入了篮球队，以势不可挡的姿态一举进入了一队，然后一天的生活便是两点一线的:睡觉，练球，睡觉。
　　可是却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变了味，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生根发芽了。

　　他总是不经意地想起那个人。

　　就像刚刚在天台聊天时，或者是走在路上盯着人行道时，又或是在上课半睡半醒时，脑海中总会一闪而过如雷劈般地显现出黄濑那张妖孽般的脸。

　　他想，他一定是魔怔了。

　　放学时，班主任在讲台上说了那个同学们私底下传了很久的好事。学校组织的秋游定在下个星期，是去市水族馆。
　　然后就突然间想起那人的笑脸以及好听愉悦的声音。
　　“今天我们去水族馆吧，我一直很想去。”
　　“嗯，好啊，我今天刚好没训练。”
　　多像是蓄谋已久的约会啊。
　　显然，对于这样的行为最生气的自然是被撇在一旁的五月，但是因着五月内里的博大的腐女之魂叫她只是抱怨了两声就兴致盎然地扯着青峰问他们去水族馆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能做什么呢？
　　假期的水族馆人潮涌动得厉害，但是介于黄濑太过兴奋的情绪青峰没好意思说出那些意兴阑珊的话。而那种人挤人都快挤死人的情况下，他们又能做什么，不走丢就已经很好了。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青峰的抱怨，致使后来他们确实是走散了。站在人群中，面对着无数张不曾相识的脸，青峰的内心突然间没由来的一阵恐惧。

　　“请青峰大辉小朋友快到售票处，你的朋友黄濑凉太正在售票处等你。”
　　“请青峰大辉小朋友快到售票处，你的朋友黄濑凉太正在售票处等你。”
　　虽然没人知道广播里念的就是自己，但是青峰却仍觉得丢脸到家了，不由吐槽道，虽然这个方法是挺好的，但是为什么是小朋友啊，很丢脸的啊喂？
　　想到这，青峰突然“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惹得同桌用手臂肘子捅着他好奇地问道:“笑什么呢？我觉得水族馆没什么好玩的啊，都腻死了。”
　　是啊，水族馆着实是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对于那本是春游要去水族馆却在半路看到自己父亲出轨的黄濑，水族馆与他而言其实算是尤为特殊的存在。
　　而青峰大辉到现在都能清晰异常地记起少年笑起来时亮着光的瞳孔，以及看着在透明玻璃里斑斓的鱼时那可以堪称为“快乐”的表情。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伸手去触摸玻璃时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像是上好的不禁雕饰的美玉，即使在人声鼎沸的水族馆里也显得那么的特立。

　　而国文极差的青峰更是在刹那间想起一个词:“惊心动魄”——是啊，美得简直是惊心动魄。

　　似乎在前面曾说过，黄濑有双极其好看的手，白皙且骨节分明。而此刻，他用他那双艺术家的手轻轻的触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从指甲到指腹慢慢地贴近过去，仿佛是对待今生最爱的女子般虔诚万分。然后，青峰听到黄濑用细微的声音开口说道:“再见，我的童年。”顺着尖细的下巴滑轮下的泪水，滴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全能的上帝啊，请来赦免我们的满身罪恶吧。请让我们再也不要用这般痛苦激烈的方式，把自己撕裂成两半。请不要用这样残酷恶毒的现实来教会我们成熟，来让我们不得不告别的童年。

　　——孩子，你错了，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长啊。
　　——也许吧，所以再见了，我的童年。

　　于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青峰每当回忆起少年那时的神情时总会疑惑地想到:当时的他，真的是“快乐”吗——也许吧，至少他是笑着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哭了呢？

　　☆黄濑凉太

　　任何东西，只有在记忆怀想中才会是最美好的。

　　黄濑其实对自己的童年并没有多少记忆，谁又奢望五来岁的小孩能记事记得清楚呢。然而，却又正是五来岁的黄濑到至今仍记得儿时父亲曾答应过自己的要求。那时年幼的他在看到电视机里市水族馆的广告后吵闹地缠着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的父亲让他带自己去水族馆，撒娇的他那双好看透彻的眼底映出父亲温和慈爱的面容，然后他听到父亲对自己说:“好啊，等爸爸下次有时间了就和妈妈带你一起去。”他逆着光的面容上尽是虚假的温柔，遗传因子下那双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张启的嘴唇，诉说着对于黄濑来说最可笑的谎言。

　　这些那些的记忆，这些那些的怀想，充斥着黄濑的童年，叫他回忆起来都有种宛如隔世的错觉。
　　可是，他又才只有多大啊。

　　黄濑就是这样站在水族馆的入馆口，然后看着人潮涌动的室内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任何东西，只有在记忆怀想中才会是最美好的。果不其然啊，就像是一旦我们终于得到了那我们曾经期盼过很久的东西，就会从最初的兴奋然后很快地变成了不在乎，这样的心理其实说的犯贱点就是——但凡是我们所得不到的，那便是最好的。

　　而在黄濑胡思乱想着这些时，青峰却早就向馆内走去，于是他们很不幸的走散了。黄濑不禁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交换手机号码了，纠结时他看到了售票处旁的咨询处，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本来因为烦躁而抿紧的唇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标准的恶作剧得逞的欠揍脸庞。

　　“请青峰大辉小朋友快到售票处，你的朋友黄濑凉太正在售票处等你。”
　　“请青峰大辉小朋友快到售票处，你的朋友黄濑凉太正在售票处等你。”

　　播音员好听的声音从广播里播出，黄濑坐在椅子上捧腹大笑了起来。果然听到这样的话真心很有意思啊。
　　后来的黄濑经常想，这么丢人的事情为什么当时青峰并没有发火或生气。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对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很敏感的，而自尊心又应当是处于最强烈的时期。所以，确实会让人很是疑惑他为什么不生气，在黄濑仔细冥想了很久才得出答案，果然青峰是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上自己了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黄濑一脸焦急地拉住匆匆赶来的青峰委屈地说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急，还好还有广播这东西。”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着实生气不起来。青峰纵使再怎么认为他是在故意让自己丢人对着这张人神共愤的脸也着实不好意思发火，无奈下只好挠挠脑袋说道:“没走丢就好，算了还是好好看着你才是。”然后很自然地拉起黄濑的手往里走去，转过头的他并没有看到黄濑听了这样宠溺的话后微微发红的脸。

　　黄濑确实是很喜欢鱼，不然也不会在看到水族馆广告的时候那么期待能去一趟。所以黄濑在进去时一下子就被惊艳到了，冲绳的水族馆不愧是号称“全国第一”的水底世界，与其说是美，倒不如说是进入了从未进入过的水底世界。令黄濑当真是移不开眼，纵使黄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水族馆，却从未想到会美到这般，不免让人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夸张了。可是黄濑却并不那么认为，也许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黄濑对于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对于美丽的东西更是没有免疫力。更何况，面对这些五彩斑斓千奇百怪的鱼还小的他怎么招架的住呢。
　　巨大的透明玻璃将水与人阻隔开来，黄濑看着自己的影像在玻璃前显得那么模糊不堪，他突然地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些惨痛不堪的过去像是无声的黑白影片般在自己的脑海里倒叙。一惯的用冷漠，自信，特立独行包裹着的他，在这一刹那间地卸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那层层保护膜下狼狈至极脆弱不堪的自己。他缓缓地用指腹贴上玻璃，冰凉的触感通过传感器传至大脑中枢。真是糟糕，他怎么会哭了，感受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他压抑着哭腔疲惫地开口说道。

　　“再见了，我的童年。”

　　——虽然，我曾不停地想要告诉自己这个世界并不可怕，没有那么多的虚假没有那么多的谎言；我曾不停地想要告诉自己人的一生有很多的可能性，不要局限于世俗，不要害怕做任何事；我曾不停地想要告诉自己我会有很美好的未来，不会痛苦不会艰难；我曾不停地想要告诉自己，要去相信要去努力要去爱。

　　——但是，再怎么告诉自己，终究也只是我想。

　　眼泪终于从脸庞终于落到地上——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坚强代替懦弱，让勇敢战胜恐惧，不要再去畏惧什么。
　　他此刻的眼神是那么的虔诚，仿佛是凝望着自己遥不可及的爱人般——愚昧无知的我们啊，勇敢地告别这样的自己吧，去告别这个对世界还抱有怀想的自己。

　　他终将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