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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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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太阳还未升起。回来时,太阳早已下山。
尽管并非每天都像今天一般需要出个远门,假如在家,或许自己早已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躺在床上打呼噜了。
从公会离开,沿着城里的小道向北而去,越过米迪河便能到达城外围的农田区域。
诺德王国中,最不缺的职业就是农民。撇去王国内大约两成的城镇,剩下的农田部分便是农民们的天下。
天色暗了,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回家的路上安静得出奇。
一个人回家的心情就像现在这样,如此的随心所欲。无论在一棵草前停留多久,都不会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待自己。
听听蛙叫蝉鸣,看看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再走几步,就能到家了。
利瓦尔城地方不大,农田倒是意外的多。
别说自己,就连邻居们都是清一色的农家出生。他们对于农作物的兴趣可是比自己大得多。也亏得他们,自己多少也学得一些种植的技巧。
对于外行人来说,每一块农田看起来都差不多。假如不仔细分辨,极大可能会将它们弄错。
不过,自己家的田可不会认错。稻草人便是一个标志。
尤其在每一年的夏天,为了防止一些鸟类破坏作物,每家每户都会制作几个稻草人来。然而,那些稻草人一个个□□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
也就只有自家的稻草人好好地穿上衣服,斜斜地戴着帽子,立在田里耐风吹受雨淋。
当然,一切都出于自己的玩心罢了。
还未靠近家门,自家养殖的小猪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便已钻进自己的耳朵。
奇怪的是,窗户还开着。透过窗户,客厅中的烛光透出窗外。
才一进门,艾瑟尔便喊道:“菲丽丝?你睡了吗?”
客厅中央的桌上摆着简单的饭菜,蜡烛还亮着,难道已经休息了吗。
她的房间就在左手边,而自己的则在右手边。假如一起开着门,便能看到对方房间的样子。这当然也是出于生活的需要,为了互相照应而设计成如此。
“菲丽丝?”
她的房门关了起来。
艾瑟尔轻轻敲着房门,试探对方的反应。几乎就在艾瑟尔第二次抬手的同时,房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菲丽丝手中抱着一些旧衣服。看来一定是在整理房间才对。
“你回来啦!抱歉…我一时忙着没听见声音…”
难怪,整个房间都弄得乱糟糟的。也罢,她就是这样认真。一忙起来,什么都会忽略。
“饭吃过没?”菲丽丝将旧衣服往床上摆,伸出头去看了看桌上。饭菜还在那里,没有动过的样子。
“我才回来,不见你人,所以先来看看你。”
说着,艾瑟尔绕过菲丽丝的身体,就像回到自己房间一般倒在菲丽丝的床上。
“对了,这些衣服…”
那些衣服自己见过,都是从以前的家中拿来的,不过她却不怎么穿。原本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将过去的东西全部丢弃,没想到,她还好好地留着。
见艾瑟尔还未吃饭,菲丽丝将饭菜拿到房间,摆在一张小椅子上,移到艾瑟尔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艾瑟尔无聊着拿起身边一件纯白的短衫,其中用金线描边,那是出自母亲的手艺。
不管是用料还是编织手意,都不难看出,母亲在这件衣服花了不少心思。
菲丽丝年长自己一岁,身材也略高一些。不过她的衣服自己穿起来倒也不嫌大。
然而,如今看来,这件衣服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为数不多的母亲的遗物了。
“母亲给我做的衣服早就不在了。这么多年了,难得,现在还能在你这里看到她亲手做的衣服。”
“这是夫人为我所做的生日礼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
说着,菲丽丝从艾瑟尔的手中接过衣服,仔细叠着,再一次放回衣柜中。
若不是艾瑟尔非要用这些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替稻草人制作衣服,或许,自己不会也不愿再打开这只衣柜。
虽然只是区区几件旧衣服,然而它们承载了多少时光的记忆。童年,少年,以及,现在。
关上门的那一刻,仿佛过去的记忆又一次被封存在里面。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新生活早已开始。
“呼…”菲丽丝轻呼一口气,转身说道,“对了,艾瑟尔”
可惜,自己还想说什么,艾瑟尔却就这么躺在自己的床上和衣而睡了。
今天的行程想必非常辛苦,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放着饭菜一口也不吃。
夏季的夜晚虽然凉爽,但若是太贪凉自然也易染上感冒。菲丽丝坐在床边,将叠好的毛毯轻轻盖在艾瑟尔的身上,极轻的动作让艾瑟尔发出舒服的轻吟声。
这么多年了,每一晚自己总会待在她身边见她入睡。艾瑟尔入睡时纯真的睡颜,呼吸时起伏的胸口,无论看了几次,都不会看厌。
菲丽丝有些难过,尤其,在看到艾瑟尔依旧令人感到心疼的睡颜后。
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她却…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自伯爵一家惨死后已过去十四年。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自己。
艾瑟尔的幸存是唯一的万幸。为了她,为了待自己不薄的伯爵与夫人,就算只有两个人,也必须认真活下去。
「不要报仇…为女王捐躯…是…毕生的光荣…不要...不要恨…」
伯爵阵亡前的千叮万嘱自己是知道的,他不希望艾瑟尔做傻事。
每一位亚罗森王国的人民都愿意为女王而战,即便战死,也是光荣。
然而,女王呢?她不仅不理解伯爵的一番忠臣与苦心,还放弃了整个弗雷兹,抛弃了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民众,让他们惨死在诺德人的手中。
当然,如今的弗雷兹已经不存在了。诺德女王将弗雷兹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改名为贝里托尼。
家,已经回不去了。
可笑的是,当初的敌国如今却成了艾瑟尔与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
和艾瑟尔不同,自己是土生土长的诺德人。即便生活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不便。可她却…
「啊,那个人是黄头发!真是野蛮人的颜色。」
「什么!这里居然有那边的人!大家快来看啊!可恶的亚罗森人居然在这里!」
「别让我们再看到你,下一次,就是你死的时候。」
和艾瑟尔在一起时,那些恶毒的话难听的话,就连自己也受不了而不免为她打抱不平。她,她却总是想方设法躲着他们,就连一句回嘴也没有。
她从小心肠就软,也不懂为自己争取什么。她,便是被伯爵养在手心的金丝雀。
美丽而优雅的活着,就是她的任务。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在弱肉强食的敌国中求生,这样怎么能行!
就算是现在,艾瑟尔还是那么柔弱的样子,完全不能独当一面。
因此只能由自己来保护艾瑟尔。就算,她一辈子也无法为伯爵报仇…
“艾瑟尔…”
露出如此毫无防备的睡颜的你,究竟藏了多少心事呢…
菲丽丝俯身,在艾瑟尔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晚安…”
☆★☆
在利瓦尔,每个月的第一个周三是向格雷尼子爵例行上交税金的日子。往往在这个时候,公会会长欧比里斯便会带着由马车载着的装满金币的麻袋进入子爵的城堡中。
子爵只要金币,这是利瓦尔约定俗成的规矩。毕竟,向其他贵族炫耀财力时,金币便是最好的炫耀资本。
在银行兑换了等值的金币后,装入麻袋,运入城堡。这一系列的动作,必须由公会会长亲自进行。
长此以往,作为会长的欧比里斯便与子爵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今天也是一样,只是,才一进主殿,殿内杯盘狼藉。只见仆人们正忙着收拾昨日宴会留下的残羹冷炙。
而子爵,正窝在主座中枕着一条鲜红的女子外衣呼呼大睡。
“会长阁下,您来了。”
说话者身着宫廷标准侍者服,弓着身子向欧比里斯打招呼。
“子爵大人昨天夜里酒兴大好,一连喝下好几樽葡萄酒,宿醉未醒。还请您在此多等待些。”
这样的场景自己不知见过了多少次。今天还算不错,至少不再满大殿里随意排泄。否则,自己也会被连累着闻着臭气等下去。
直到中午,似乎因为自己的暗自咒骂起了作用,子爵一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一边睁开双眼。
然而,那如同进入天堂般的金色光芒直直地射入自己的双眼之中。
原来,欧比里斯早已将麻袋打开,一个一个排列在桌上,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金币,
“好多…好多…”
“一共三百五十二枚金币,请子爵大人仔细盘点。”
一听这个数字,格雷尼便如同重新注入力量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这么多金币…!我的子民啊,你们真是天生的好奴隶…”
利瓦尔的城民不多,居住在不到十万人口的小城镇的住民需要每个月都上交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作为税金,上交于子爵用于娱乐宴请之用。
这个月自然也逃不过交税的命运。
子爵一心扑在钱上,无心顾及身边欧比里斯脸上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丑陋的动作。
“啊…欧比里斯,你的会长正是越做越好了。终于让每个人都愿意乖乖交税了吗,真是不错。”
欧比里斯微微一笑,回答道,“当然子爵大人。您的子民都愿意为您的生活而尽自己的一片心意。不过,不是您的子民,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这一说,格雷尼怎么能忍,手上捞起的金币唰的一声撒在地板上。
“谁那么大胆,竟然在我的领地里不交税!”
见他那么生气,欧比里斯将心里想好的人选说了出来。
“那自然是敌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