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eived Nemesis》绮丽雪

4、第 4 章

　　马车飞快前进在回利瓦尔的道路上。颠簸的道路催促着尼古斯加快抽动马鞭的频率。

　　虽然只是在门外看着，然而，一见到小姑娘被如此毛手毛脚的行为影响了好心情，无论怎样都不可坐视不理。

　　尼古斯抓紧手中的马鞭，微微转头，假装一边视察路边情况，一边留意着艾瑟尔的脸色好坏。

　　果然，她还是在意的吧。虽然加戈并未完全得逞，但在诺德王国，想来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被如此轻薄。

　　艾瑟尔静静地靠着马车边坐着，头低着都快看不见了。
　　她这样如此沮丧的样子….

　　“抱歉了，刚才我有些冲动…”

　　自己倒是没有损失。只是，假如因为刚才的强出头而让艾瑟尔将来的生意因此断送，那自己的罪过也撇不干净。
　　毕竟，那个叫加戈的色男人可是在最后爆了粗口。因为没有占成便宜而恼羞成怒，这种感觉…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自知自己理亏，尼古斯不得不尴尬地转过头去，继续驾着马车向前赶路。

　　口袋中的银币由于马车的颤抖发着叮叮的声音。除了清脆的金属音与车轮滚动声外，没有人再说话。
　　哪怕车轮碾过一个小水塘，溅起的水花所造成的声响，也能一丝不差地进入两人的耳朵。

　　“谢谢你，尼古斯先生…”

　　或许是因为车轮声而产生的幻听，尼古斯闻声微微别了头，皱了眉。

　　“你谢我？何必谢我，这本来就和我无关。我只是，看不惯他的样子而已。”

　　这样口不对心的回答，大概只有尼古斯自己才听得出来真正的含义。用这样的回答让单纯的小姑娘误以为自己不在意，非常容易。

　　“不是的…我想感谢您为我说话。”

　　终于，艾瑟尔将头从膝盖中抬了起来。鼻头和眼眶的泛红，无不意外暴露了她的心情。

　　“加戈先生的行为，我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人会特别照顾一个外来人的，不是吗？而且，还是来自敌国。”

　　“在去年的第一次交易上，他用高出市价不少的价钱买下了我的葡萄。我从不认为他的行为只是单纯出于对那些葡萄的满意。”

　　农作物的价格每年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然而，例如小麦，大麦等制成主食的作物价格却相对平稳。
　　而葡萄，油橄榄以及甜菜之类的蔬菜，则会因为季节的缘故而使得价格呈现较大浮动。

　　以今年的价格为例，公会对每一公斤葡萄的基准定价为一枚诺德银币，即十枚诺德铜币成交。

　　那么，自己所携带的由五袋一公斤葡萄组成的五公斤葡萄，以今年的价格，便是五银币。只是，若是将自身无法改变的身份原因考虑进去，或许至多只能收得三枚银币外加四五十枚铜币而已。

　　但加戈先生却以高于市价一倍的价格收购，这怎么想也太奇怪了。

　　比起其他果农的葡萄，自己的葡萄并没有过多的亮点。十银币的格对于其他收购葡萄的酒商来说，几乎不可能。

　　“是会长介绍给你的吧，加戈那个男人。回去先询问他的意见再说。如果那只是误会的话，他会替你说话的。”

　　见艾瑟尔没有回应，尼古斯不再说话。自己一个大男人现在也不宜再多说什么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尼古斯便带着艾瑟尔回到利瓦尔。
　　沿着城里的主干道前进，经过广场的拱桥，在位于一家酒馆的二楼便是利瓦尔公会的主场。

　　公会的成员大多为城里的商人们以及居住于城周围的农民们。
　　由于梅莉女王的政策支持，公会的成员大多有权利跨域经营买卖的权利。

　　两人上了二楼，楼上的每一张椅子都胡乱摆放着，似乎今天有很多人先来拜访过。

　　公会的成员们只在每个月固定的交税时间，才会来此停留。
　　但有些商人就连这种重要的日子也交予仆人来办理交税手续，避免亲自露面。

　　“噢！你们回来啦！”

　　二楼里侧的吧台作为处理事务的主要场所，每个月都负责生意来往报备，会员事务以及其他事务，其中便包括交税的相关事务。

　　作为公会工作人员之一，琼斯总是忙得不得了。原本身材并不高大的他，在吧台的遮挡下，似乎显得更加矮小。

　　才见他，艾瑟尔便拿出了今天的交易契约与羽毛笔。上面的交易金额还没写上，需要自己填写。
　　就在这时，尼古斯用手挡住了她正要写下交易金额为十银币的一栏。

　　艾瑟尔一惊，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在他的手上。

　　“怎么了？”

　　“你把多余的钱收起来，写上四银币。”

　　“这…！这怎么可以！尼古斯先生，这样做是不对的！”

　　“就算是作为今天发生的事的补偿罢了。你写上去就是了，我会替你保密。”

　　按规定，公会每年都会对每一类商品定下当年贩卖的基准定价。在经过女王的许可后，方能执行。
　　因为地区不同，有时相同的商品会在不同的地区卖出不同的价钱。因此，以每个城镇自己公会定下的价格为准。

　　假如商人们卖出的价格高于定价，则需要交付多出部分的三成。若是少于，则免去税收。

　　但，若是被其他商人或公会的工作人员举报有瞒报交易价格的嫌疑，轻则双倍税额，重则牢狱之灾。因此，商人们虽有瞒报之心，却也害怕何时会被人暗地报复，而不敢瞒报。毕竟，没有人敢保证每一个商人的手脚都是干干净净的。

　　尼古斯的话，让艾瑟尔大惊失色。她根本不敢玩这种小动作。

　　“万一！”艾瑟尔吓得大声起来，见琼斯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放低声音。

　　“万一被发现了…我不敢这么做…”

　　“那你愿意上交大半个月的生活费让那群无所事事的贵族们消遣吗？”

　　毫无疑问，不愿意。

　　利瓦尔的领主和其他一些地方的贵族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每个月象征性地给女王交去的领地地税，领地额外的税额收入则全部进入自己的口袋。

　　有时，王国内的一部分贵族甚至连地税也不愿意交给女王而让管家向女王报告自己的身体欠安，必须留一些地税用作治疗费，用这样的借口避税。

　　同时，他们又深信女王不会因此而大发雷霆，派出骑士队向自己要钱。
　　毕竟他们的领地世世代代都属于自己的家族，并非由王室掌握。只有从王室手中购买的领地的贵族，才必须交予地税。利瓦尔，可不是那样的地方。

　　诺德王国的贵族就是如此的胆大包天。

　　吃喝玩乐，无所事事，不用工作以及欺骗女王那是他们最喜欢的事情。
　　一旦没有了可以花销的钱财，便会让公会向商人和农民们收取一些莫名其妙的税来扩充自己的钱包。

　　把钱交给这样的领主，确实没有人会心甘情愿。

　　艾瑟尔的右手迟迟不敢下笔。她害怕，害怕尼古斯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不光是他，还有别人….

　　“艾瑟尔，今天的交易还成功吗？”

　　吧台那侧的琼斯说道，右手还写着一些用于记录的文字与数字。

　　“啊！嗯…马马虎虎的样子。”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现在人比较少，你快来交税吧。等到晚上一人多，你可要等到很晚了哦？”

　　一听交税，艾瑟尔一惊，更不知这数字该怎么写了。

　　这个月的交易不多。除了今天的葡萄交易，月初的青花鱼交易以及月中的橄榄油交易这三项，商品类的项目便没有了。
　　当然，自家的地皮也需要缴税。因为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五亩土地，按照王国法律，必须交予五十铜币，即每个月每亩地十枚铜币的税额。

　　这样下去迟迟不动笔…

　　「啊…怎么办…」
　　艾瑟尔搁下笔，双手抱着脑袋在心里发出了悲鸣。

　　“下不去手吗？我来帮你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提出建议的话语，尼古斯却一点也不给艾瑟尔选择的余地。

　　他拿起笔，挡在艾瑟尔与琼斯两人当中，快速写下数字。

　　“你拿去吧，去吧。”

　　艾瑟尔张着嘴巴，看着尼古斯的一系列动作完成，将契约推给自己。

　　没办法，再更改也不可能了，只能拿着这张东西去了。

　　“那…我去了。”

　　艾瑟尔收起笔，把四枚银币分别藏在身上各个不同的口袋中以防互相碰撞发出声响。

　　距离吧台只有不到二十步的距离，然而，艾瑟尔的脚步却不那么轻快。

　　“啊…我看看，”
　　琼斯见艾瑟尔正向着这边走来，便翻看起这个月的交易报备。

　　“青花鱼的税收，五十四枚铜币。橄榄油，这项比较高…嗯，一共二银币四十铜币。再来是今天的。”

　　琼斯抬起头来，抬了抬眼睛。

　　“今天的交易契约麻烦给我看一下。”

　　“啊，好的。”

　　艾瑟尔故作镇静，递出契约。

　　“谢谢。那么…”

　　琼斯拿着契约凑到眼前，仔细查看着契约的内容。

　　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自己体会到了。

　　艾瑟尔的眼睛不敢离开那张契约，不知不觉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四枚银币吗？那么这一项税收就免收了。加上你家的地税，那么这个月的税额一共是，三银币四十四铜币。”

　　琼斯写下记录，将证明填写完整交给艾瑟尔。艾瑟尔的表情惊讶着迟迟没有收。

　　“怎么了艾瑟尔？今天没有带够钱吗？”

　　“哦，不是的。我带够钱了。”

　　成功了吗！尼古斯给自己写的东西他竟然相信了…
　　艾瑟尔点点头，从口袋中取出四枚银币。

　　“四枚，稍等一下，我给你去拿铜币。”

　　琼斯从背后的柜子从取出一只木质的大盒子，里面躺着排列整齐的铜币。
　　以五十枚为整数排列，再多取六枚便是。

　　“一共五十六枚，你点一下，应该不会有错。”

　　一般来说确实不会有错。艾瑟尔象征性地数了数后，从腰后的衣袋中拿出一只小麻袋，将铜币放了进去。

　　“那么，我先…”
　　“啊，巴顿先生，您今天来得可真及时…”

　　琼斯向着另一名商人打着招呼，不再理睬艾瑟尔。

　　艾瑟尔回到尼古斯等待的座位边，呼了一口气。

　　“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快回去吧，否则你的家人也该担心了。”

　　也是，再不回家可就有人要担心了。

　　“那…今天谢谢您了，尼古斯先生。”

　　尼古斯挥挥手，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下一口，

　　没过多久，接着艾瑟尔而来的商人也办理完了税务，匆匆离开了。

　　琼斯整理着桌上的税务明细，一边说道。

　　“又是你干的好事吧？尼古斯。”

　　“你都知道了？”

　　“哼，这个字迹都认不出，我干脆向会长辞职好了。”
　　顿了顿，琼斯又说道，“就此一次，以后我可不认哦？”

　　尼古斯一笑，举起酒杯。